「別急,快了。」蓮悠悠手端茶壺,那樣子像極了風水先生手托一個風水八卦盤。
「沙——沙——」茂密的樹林在風中搖動,宛如在輕輕喊:「傻——傻——」
樹葉飄動,地上光影斑駁,明明是夏日,卻透着陰森詭異。
付明蕤看到滿地光點,已是全身發麻。林子蟲多,他自然又聯想到那黑蟲蠕動的可怖景象。
蓮悠悠站定,看了看周圍,抬手揭開了茶壺蓋,對着茶壺嘴輕輕吹了口氣,立時,藍蝴蝶便從茶壺裏飛出。
付明溯看見那藍蝶時也是驚訝,畢竟在這京城裏,如這般美麗的藍蝴蝶從未有過。
「那就是那馬昀化的藍蝶?真漂亮!」付明溯也是愛美之人,故而妻子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付明蕤略帶不自在地提醒:「那蝶雖美,卻食屍,吃屍體的。」
付明蕤的一句話,登時讓付明溯驚呆在原地。蝴蝶追花乃是天理,怎還出了食屍的蝶?
付明蕤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大哥,你不是問九門幹什麼的?我只能說,九門就是做這個的,你可以當他們神棍,但他們知道的東西,卻是你我此生,都未必能知道的,最好……永遠別知道。」付明蕤末了補充了一句,搖搖頭,又是目露懊悔地,硬着頭皮跟上蓮悠悠。
經此一役,他是再也不想與九門有任何干係,他還是查查他的密室案妥當。
藍蝶在林中起起伏伏,漸漸停落在了一棵大樹下的樹幹之上,大樹粗大數人方能環抱,而大樹底下卻有一個天然的樹洞!
樹洞裏漆黑無光,可進一個大人。
蓮悠悠停下了腳步,不再上前,臉上也已經露出發憷的表情。
「我兒屍體呢!」馬冠群再次急着催問,看看四周皆是樹林,難道是被兇手埋在此處?
蓮悠悠揚手一指那樹洞:「裏面。」
馬冠群大吃一驚,立時上前觀瞧,但樹洞黑暗,無法看清。
付明溯也要上前,付明蕤趕緊拉住,對他搖搖頭,站得那是比蓮悠悠的位置還遠。
再看何仕麒,早躲在他們身旁的另一棵大樹後面,害怕地看那樹洞。
付明蕤見何仕麒正好在身邊,偷偷看一眼不遠處蓮悠悠一眼,輕聲打探:「阿麒,你主人上次和凜霆鈞去了墳頭發生了什麼?」
何仕麒立時蹲下抱住頭,滿臉驚恐:「詐,詐屍了……咻——頭飛了,飛了,好可怕,好可怕……」
何仕麒害怕的樣子,讓付家兩兄弟,再次陷入深深迷惑。
這邊,馬冠群因為看不見,已是掏出了火摺子點燃,瞪大佈滿血絲的眼睛探入了頭:「我兒啊……」
微弱的火光驅散了樹洞內一片黑暗,立時,馬昀的衣物現於光亮之中!
「兒啊!」馬冠群含淚驚呼,匆匆拿起火折往上,慢慢照出了馬昀的臉。馬昀的臉色蒼白髮青,雙目緊閉,已無任何生氣。
「兒啊————」馬冠群一下子哭了出來,伸出手,去觸碰馬昀的臉。
忽然,馬昀的眼皮子動了一下,把馬冠群嚇了一跳:「啊!」
馬冠群嚇愣住了,將火折越發靠近馬昀的臉:「兒啊?兒啊?你還活着嗎?!」馬冠群因為馬昀眼皮的跳動而露出驚喜。
就在這時,馬昀的眼皮真的掀了起來,但是,不是馬昀睜開了眼睛,而是一條巨大的黑色長蟲從馬昀的眼皮子底下爬了出來!
「啊——」馬冠群當即嚇得手中火折掉落,一片光隨即落下,立時驚了那條黑蟲,緊跟着,馬昀的衣衫顫動起來,剎那間,一片黑蟲從裏面爬出,沖開了衣服,露出了胸口有一個巨大破洞的蒼白身軀。
各種各樣,古古怪怪的蟲子紛紛從那個大洞裏爬出,瞬間爬滿了馬昀的全身,馬昀青白的皮膚下,到處都似是有條蟲在快速蠕動。
「砰!」馬昀的身體瞬間歪到了下去,那根本不像常人的姿勢,嚇得馬冠群當即跌坐!
火折點燃了樹洞裏的落葉,躥動的火光照亮了整個樹洞,那些蟲子像是保護大樹般,紛紛如同飛蛾撲火,以身滅火。
閃爍的火光之中,是馬昀歪歪扭扭倒落的身體,與其說倒落,更像是摺疊,他的頭掉落在地上,眼皮因為不斷沖蟲子爬出而大張,裏面竟是兩個黑黑的窟窿!鼻孔,耳朵里都有蟲子爬出,他的嘴也被蟲子撐開,像是對馬冠群詭異地笑着。
「啊——啊——」馬冠群一邊驚叫,一邊後退。
付明溯立刻上前,付明蕤來不及攔住他,他已經到了馬冠群的身邊。
「啊——啊——」馬冠群指着樹洞驚叫了兩聲,眼一翻,嚇死了過去。
付明溯匆匆扶住馬冠群,轉臉看向樹洞。
此時樹洞的火焰已被蟲子漸漸熄滅,而付明溯正好驚鴻一瞥看見了快要消失於黑暗的,馬昀那張陰森詭異的笑臉。
登時,他也全身僵硬,嚇呆在了馬冠群的身邊。
「都讓你別看了。」付明蕤似是經驗十足地說。
付明蕤完全沒了反應,呆滯地依舊看着那個樹洞,臉色比早上被噩夢驚醒的付明蕤還要蒼白一分。
「扛人。」蓮悠悠招呼何仕麒,擰眉捂住了鼻子。
樹洞裏冒出了縷縷青煙,也帶出了蟲子和人皮被烤糊後交雜在一起的味道。
何仕麒亦步亦趨地靠近馬冠群,然後將他扛起。
蓮悠悠踢了踢還蹲着嚇呆的付明溯:「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你是想給他收屍嗎?只剩一張人皮了,用木棍能挑出來。」
蓮悠悠不說還好,這一說出來,付明溯當即獻出膝蓋,跪地嘔吐:「嘔————嘔————」
立時,空氣又多出一分不可言喻的味道。
蓮悠悠看付明蕤:「你照顧下你哥,我們先走了。」
「別!」付明蕤趕緊攔住,堂堂八扇門門主,居然不敢自己走了,「我們一起走。」說着,付明蕤急急扶起了付明溯。
付明溯的腿都軟了,平日溫潤如玉的臉上已是驚惶失色,再無翩翩君子之儀。
付明蕤直接背起了付明溯,看蓮悠悠:「走吧。」
蓮悠悠也是好笑,叫他們別來非要來,這便是好奇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