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屠龍者,如今變成了惡龍。
此句話講得其實就是一個屁股決定腦袋的道理,只不過換個方式,顯得更加形象化一點,那麼換而言之,這種關係其實是可逆的,可變化得,關鍵就看你的屁股坐在哪裏。
惡龍亦可變成屠龍者。
而萬曆現在就正在經歷這個過程。
畢竟利益就那麼多,作為利益集團得老大,他雖是佔據着最大塊的,但這只是他對比每一個單獨得個體,一旦這些個體集中起來,那麼所佔據得利益遠比他要多。
並且對他造成巨大得牽制力,他渴望掙脫束縛。
那麼他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路就是更加窮凶極惡的收割韭菜,與利益集團展開收割競賽,看誰掠奪得多。
而另一條路就是自己先調轉身份,與韭菜站在一邊,粉碎舊利益集團,重新建立新得秩序。
在獲得郭淡的技術支持下,他果斷選擇後者。
因為展開收割競賽,他是難以掙脫束縛,他在收割韭菜得時候,別人也在收割,這就是為什麼皇帝昏庸時,利益群體將會劇烈膨脹,皇帝不一定能夠競爭過整個利益集團,而重新建立秩序,至少在他在位期間,他的權力將可以匹配太祖。
這一筆賬並不難算。
萬曆搖身一變,就成為韭菜的代言人,這恰恰就是官僚集團沒有想到原因,萬曆會利用錦衣衛煽動士兵發生兵變,幾乎就沒有哪個統治者這麼幹過。
因為聰明得統治者,都知道這可能會給整個國家造成滅頂之災。
這會造成翻天覆地得變化。
且所有的道德、秩序都可能會徹底崩潰,剩下得就只有赤裸裸的人性和扭曲的面孔。
萬曆身為帝王,身為張居正得學生,自然深諳其中道理,但是他有着郭淡這位知己,郭淡能夠將蛋糕做得更大? 從未獲取更多的利益? 來迅速撫平這些傷口。
遼東鎮的繁榮,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官僚集團也終於看清萬曆的真正面目? 其實在播州、寧夏之役? 大家都想到萬曆肯定跟他們清算,但他們當時只是認為萬曆會選擇反對他的幾個特定的對象? 或者說朝中黨派,絕不會動搖基本盤的。
他們完全預判錯誤。
太原、大同發生兵變? 他們對此是束手無策? 因為士兵們跟將領們是離心離德,關鍵皇帝也不會派兵鎮壓,皇帝已經傳令太原,將在太原、大同推行新兵制。
......
一諾牙行!
「二位郭夫人急着找咱家前來? 是為何事呀?」
張誠有些疑惑地看着徐姑姑和寇涴紗。
徐姑姑面泛憂慮道:「內相? 如今邊軍九鎮情勢是非常樂觀,但是我以為這會加重南方的局勢惡化。」
張誠聽得眉頭一皺,立刻便明白過來,道:「你的意思是,他們將會集中勢力在南方來阻止我們。」
徐姑姑點點頭道:「南方乃是我大明糧草所在? 沒有南方的支持,邊軍九鎮也是難以安定? 他們極有可能會選擇圍魏救趙,故此我建議陛下暗中從播州調派更多軍隊進入景德鎮? 同時批准我們立刻從衛輝府運送更多火器過去,我怕到時情況不對勁? 他們會選擇阻斷衛輝府與南方的聯繫。」
......
而此時作為救火隊的郭淡? 已經與方逢時馬不停蹄地趕往太原。
萬曆還是很保護郭淡的? 他在確定太原、大同都在控制之中,並且還委任吳惟忠去到太原坐鎮,然後再傳旨讓郭淡火速趕往那邊。
「方尚書,這是有關太原、大同的防衛圖,反正現在也沒啥事,您何不先佈置好。」
馬車內,郭淡將一沓厚厚得資料甩給方逢時。
方逢時怒道:「豈有此理,這又不是去投胎,你犯得着這麼急麼。」
郭淡道:「您現在也沒事啊!」
方逢時道:「老夫這一把年紀了,這馬車顛着骨頭都快散架了,哪還有心情看這些。」
郭淡訕笑道:「是是是,是我沒有體諒方尚書,但這又不是太難得事,您就隨便看看,趕緊安排好,不然的話,我還得等着您做好安排,才能夠走,我這都打算回去過年。」
方逢時好氣又好笑道:「你等老夫?你憑什麼等老夫,太原、大同可不比遼東,你未必一個月就能夠解決問題?」
郭淡鬱悶道:「一個月,這怎麼可能,最多半個月。」
「半...半個月?」方逢時神情一滯,目瞪口呆地看着郭淡。
「對啊!」
郭淡點點頭,道:「所以您現在方便得話,就做好大致的安排,到時再去實地看一看,了解下邊境的情況,然後再做做修改,剩下的就交給吳老將軍去執行,咱們早點回京。」
一向雷厲風行的方逢時,沒有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嫌棄得一日,「你...你說得都是真的,可別騙老夫。」
郭淡道:「方尚書可知我的勝利訣竅是什麼嗎?就是我的效率要遠勝於朝廷,就是這麼簡單,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方逢時沒有辦法,只能拿起資料看了起來,這一看,知道郭淡準備的是非常充分,上面得資料非常是非常詳細,絕對比兵部得資料要更加詳細。
看着看着便就入神了,也不覺馬車顛簸。
其實從遼東趕往太原,也非幾日能夠趕到得,有充足得世間給方逢時。
等到他們來到太原時,迎接他們是一個知天命的老者,雖然鬚髮蒼白,但卻是精神矍鑠,一雙虎目是炯炯有神,銳利無比,面容剛毅,不苟言笑。
老者見到方逢時,趕忙上前行得一禮,「吳惟忠見過尚書大人。」
這可是他以前的老首長啊!
方逢時見到舊部下,不禁也是非常開心,撫須笑道:「吳將軍,無須多禮。」
他就是吳惟忠啊!郭淡也抱拳一禮道:「郭淡見過吳將軍。」
吳惟忠頭回見到郭淡,而他之前以為郭淡只是方逢時的身邊的書童,這也怪郭淡對於衣食住行這個沒啥高要求,穿得是非常是普通,反正乾淨整潔就行。
「你...你就是郭淡?」
吳惟忠上下打量着。
「對。」
郭淡尷尬一笑。
方逢時呵呵道:「吳將軍,後生可畏。」
「是...是啊!後生可畏。」
吳惟忠點點頭,他雖然是第一回見到郭淡,但是他在播州,已經聽說無數個關於郭淡的故事,只覺此人真乃天縱奇才,他有一種既陌生,又熟悉得感覺。
郭淡突然往不遠處瞅了眼,然後又道:「方尚書,吳將軍,我先不打擾你們敘舊,晚上我會設宴宴請二位。」
吳惟忠點點頭,可突然又覺得不對勁,這是太原,又不是你家,你怎麼說得跟主人似得。
可想想他的財富,一切也就釋然,就這財富,上哪不是主場。
方逢時瞧了眼不遠處,只見幾個商人站在那裏,於是點點頭道:「你去忙吧。」
「失陪了!」
郭淡拱手一禮,可剛走兩步,他又折回來,問道:「吳將軍,冒昧問一句,這裏應該安全吧?」
吳惟忠愣了下,點頭道:「郭顧問請放心,這裏非常安全。」
「那我就放心了,失陪。」
郭淡頷首一禮,然後便離開了。
吳惟忠驚訝地看着郭淡道:「想不到他如此年輕。」
方逢時哈哈笑道:「曾幾何時,我也與你一樣,但後來我便想明白了,如我們這老頭,哪有他那魄力,他幹得事,還是年輕人幹得。」
吳惟忠笑着點點頭道:「尚書大人言之有理。」
......
「總經理!」
胡渡、秦大龍、許寒三人向郭淡拱手一禮。
郭淡點點頭,道:「準備的怎麼樣?」
「總經理請放心,已經全部準備好了。」
「那趕緊帶我過去。」
郭淡笑道:「我已經在方尚書面前誇下海口,半個月搞定一切,但願你們不會令我食言。」
胡渡笑道:「以總經理得能力,半個月都用不着。」
「所以我說得是最多半個月。」
「哈哈......!」
太原可是胡渡、許寒他們這些晉商得大本營,他們帶着郭淡來到一間大宅院內,正中間的牆上掛着的可不是什麼名畫,而是一幅地圖。
許寒道:「總經理,這是我們山西境內目前所知的煤鐵礦,而其中多半都是當地的權貴霸佔着,因為一般得地主也是難以從事採礦行業,唯有那些擁有權力得顯貴,才能夠奴役百姓採礦,剩餘得多半都是朝廷控制着。」
郭淡笑道:「這麼多煤鐵礦,足夠將太原、大同所有的軍隊給塞進去。」
胡渡笑道:「就是翻一倍都不在話下。」
郭淡點點頭,又問道:「資金準備的怎麼樣?」
胡渡道:「由於總經理給我們的時間也不是很多,我們也是臨時找了一些經常去衛輝府做買賣的商人,從他們手中借了一些錢過來,一共準備了三十萬兩。」
「差不多了。」
郭淡點點頭,又向秦大龍道:「大峽谷方面準備的怎麼樣?」
秦大龍趕緊展開一幅圖紙,道:「總經理,這是我們的人根據煤鐵礦的位置,畫得規劃圖,這上面黑點,就是我們最好得作坊位置,因為這附近就有煤鐵礦,而這上面的紅線是軌道路線,還通向碼頭,屆時我們會在這裏生產鐵片,然後運回衛輝府加工成火器。」
郭淡道:「已經施工了嗎?」
秦大龍訕訕道:「總經理,這些煤鐵礦目前還是屬於別人得。」
「這倒也是。」
「不過陳平的建築團隊已經來到這裏,隨時可以動工。」
「成本問題計算出來了沒?」郭淡又問道。
秦大龍道:「成本當然比在衛輝府要高一些,畢竟這中間還得算上運費,但是根據信行得計算,這裏得煤鐵礦更好開採,以及人工更加便宜,其實成本也沒有高多少,但是產量卻能夠翻上五倍。」
「待會將信行的數據拿給我。」
「知道。」
「如今方尚書來了,馬上就會推行新政,你們趕緊安排人準備招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