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萬曆第n次跟郭淡提議要股份制了。
郭淡一看萬曆那表情,就知道這回萬曆是下定決心,攔不住了,問道:「陛下指得是讓馬賽股份制嗎?」
萬曆稍一沉吟,點了點頭。
他對於錢,還是非常小心得,先拿馬賽試試水。
郭淡立刻道:「陛下,關於馬賽!」
不等他說完,萬曆便道:「當初你們牙行股份制的時候,可還遠不如馬賽,可如今你們牙行的一成股份就值上當初整個牙行,馬賽得收益的確穩定,但是這股價也會漲啊!」
這裏先買一筆股份,等股價上漲,這錢還是一樣多,純賺一筆。
哎呦!看來他已經理得非常清楚,不太好忽悠了。郭淡趕忙道:「陛下聖明,不過陛下打算怎麼股份制?因為股份製得確定大股東,是以卑職的名義嗎?」
萬曆斜目瞅了眼郭淡,心想,你小子可真是狡猾透頂,若以你的名義股份制,哼,這漲得肯定又是你們牙行的股價,總是想搭朕的順風船,豈有此理。他咳得一聲,道:「就以皇家馬場得名義來股份制吧。反正大家心裏也都已經知道了,馬賽是屬於朕的,用不着再遮着掩着。」
郭淡豈不知萬曆的小心思,這得順着肥宅,畢竟肥宅現在有些膨脹,又問道:「那不知陛下打算算多少錢?」
萬曆帶着一絲期待道:「一百萬兩如何?」
「!」
郭淡當即有些無語,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也不至於醉成你這樣啊!
萬曆見郭淡不語,稍顯尷尬地問道:「怎麼?是太多了嗎?」
「呃確實多了不少啊。」郭淡訕訕道。
萬曆鬱悶道:「那你說值多少?」
郭淡思忖良久,道:「陛下,三十萬兩。」
萬曆聽得勃然大怒,激動道:「朕記得你當初還說值五十萬兩,怎麼現在還變少了。」
郭淡道:「陛下,這都怪五條槍啊!」
萬曆納悶道:「這跟五條槍有何關係?」
郭淡道:「如果是當時股份制,確實可以算五十萬兩,因為在當時我們牙行收益也不如馬賽,那麼估五十萬兩是沒有錯的,但如今五條槍收益要多於馬賽,並且如今那些畫冊還可以賣去海外。然而,五條槍也就是估這麼多錢,馬賽要再估五十萬兩,卑職害怕別人不會買!」
萬曆聽着都想哭了,哽咽道:「那豈不是說朕白白損失了二十萬兩?」
你們牙行翻了十倍,可老子卻損失一半。
郭淡趕忙道:「陛下,賬不能這麼算,那金庫裏面的錢可都是憑藉馬賽所得之利賺回來的,陛下您還是賺了。」
可這落差感令萬曆不太甘心,也不願意去想明白,任性道:「不行,朕就要五十萬兩,這麼穩定得收入,朕就不相信沒有人買。」
「卑職遵命。」
郭淡抱拳一禮,又道:「那不知陛下打算讓出多少股份來?」
萬曆道:「四成。」
郭淡點點頭道:「卑職明白,卑職會儘快幫陛下辦妥。」
「你快去辦吧。」
萬曆道。
這郭淡走後,李貴道:「陛下,股份制還是郭淡比較熟悉!」
言下之意,您應該聽郭淡的。
萬曆一臉不屑道:「這股份制朕早已經看透了,沒什麼難的,他每回幫朕做買賣,結果他的股價一漲,比朕還要賺得多。」
說着說着,他是一臉委屈,突然又想起什麼似得,拿起桌上的一道聖旨,遞給李貴,道:「拿去司禮監。」
「是。」
.
而那邊郭淡回到牙行,就將此事告知寇涴紗。
寇涴紗聽得開心極了,笑吟吟道:「看來陛下已經識破你的詭計。」
郭淡哇了一聲:「夫人,你到底是站在哪邊得?」
寇涴紗道:「是你自己貪心不足蛇吞象,竟還妄想吞了!」
說到這裏時,她紅唇一閉,還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白了郭淡一眼。
她真的覺得郭淡要吞萬曆的財產,是非常扯淡的。
瘋子才會這麼幹。
如今聽到萬曆要以自個的名義股份制,她心裏當然開心。
郭淡聳聳肩道:「好吧,既然夫人對此實在是不感興趣,那為夫也就不再勉強了。」
寇涴紗微微一愣,道:「夫君,你當真願意放棄這個計劃?」
「問題是這不放棄也沒用,陛下一定要這麼做。」郭淡嘆了口氣,道:「這事就交給夫人了,我會讓芳塵幫忙得。」
寇涴紗點頭道:「好的。」
心裏開始信得幾分,因為讓她來做,她當然會盡心盡力,可不會從中作梗
.
東閣。
張誠將一道聖旨往桌上一放,「這事是你們自己惹出來的,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說罷,他便起身離開了。
「內相!」
申時行剛剛喊出口,張誠已經出得門去。
申時行趕緊將聖旨打開來,鬱悶地嘆了口氣,然後遞給一旁的王錫爵。
王錫爵意識到情況可能有些不對勁,接過來一看,頓時就傻眼了。
原來聖旨上說,港口屬潞王府,按照規矩而言,唯有潞王有權力收稅,朝廷若介入,將會破壞藩王制度,也有違祖制。
這絕對是硬道理。
你們不是喜歡說祖制嗎?
如果僅僅是如此,申時行也是鬆一口氣,而非嘆一口氣。
原來萬曆還要求將市舶司納入鈔關體系。
當初他們為了海外計劃,已經徹底控制住鈔關,雖然掌管鈔關得還是朝廷,但是算稅是信行,收錢是錢莊,還有官牙協助,鈔關的官吏根本就沒有任何操作得機會,就是一群工具人。
他們還得小心翼翼,稍有疏漏,錢莊可就會找他們麻煩。
最主要得是,如今這錢是盡歸萬曆所有。
萬曆的意思非常簡單,戶部想介入天津衛港口,那是不可能的,講規矩朕都不怕,另外,朕還得爭取將市舶司的稅錢也收歸己有。
你敬我一尺,我就敬你們一丈。
不過內閣還是有駁回的權力。
申時行頓覺亞歷山大啊!
直接回絕萬曆?
可這事跟他可沒有什麼關係。
憑什麼他去跟萬曆頂。
於是他將此事給捅了出去。
大臣們立刻是炸了。
你這肥宅可真是蠻橫無理啊!
戶部本就不富足,你還要將市舶司的關稅也收入囊中,那怎麼能行。
另外,這可也牽扯到許多人的利益。
他們紛紛上奏要求萬曆收回成命,申時行只是壓着那道奏章,你們先爭個明白。
而萬曆也沒有讓申時行難做,立刻召開午朝,商議此事。
殿中。
「陛下怎麼還沒有來?」
「是都快過去半個時辰了。」
「到底來不來?」
卯足經的大臣們站在殿中,左盼右盼,可就是盼不來萬曆。
過得好一會兒,只見張鯨領着幾個小宦官入得殿內,小宦官手中都捧着一些卷宗。
張鯨徑直來到台階下面,面向大臣,道:「各位,陛下今日不會來了。」
「陛下龍體可好?」
沈一貫趕忙關心道。
張鯨笑道:「陛下龍體安康,各位還請放心。不過陛下有話要我轉告於你們,陛下說之前之所以要將市舶司納入鈔關,那是因為如今的市舶司腐敗無能,未能盡職盡責,常常惹得百姓怨聲載道,是遠不如當下的鈔關。
自鈔關改制以來,商民是交口稱譽,傳為美談,朝廷也都因此獲利。
不過,陛下為了體諒戶部當下的困難,決定暫不將市舶司納入關稅,但是陛下也說了,如果再出現類似於這些卷宗上的情況,陛下還是會將市舶司納入鈔關的。」
說着,他一揮手。
那幾個小宦官立刻將手中的卷宗分發給大臣們。
大臣們拿着卷宗,臉上是一陣紅一陣白。
整個大殿都沉浸在尷尬的氛圍中。
那些卷宗全都是有關廣州市舶司偷稅漏稅、走私、敲詐商民的案件。
就明朝現在的情況,那真是一查一個準,就沒有一個部門是清廉的,骨子裏都是腐朽得。
只不過大家都在污水裏面,當然都不會說。
而如今鈔關發展的非常好,制度非常完善,偷稅漏稅的情況非常少,確實贏得不少讚美之聲,大臣們很少提鈔關。
張鯨又道:「陛下希望各位能夠將心思都放在政務上面,自己的事都還沒有處理好,就去指責他人,這可不是聖人所提倡得。」
「臣有罪。」
沈一貫率先喊道。
申時行瞧了眼沈一貫,也躬身一禮。
「臣有罪。」
「臣等有罪。」
大臣們齊聲喊道。
語氣中充滿着沮喪。
此次正面對抗,以皇帝完勝告終,而且是那種摧枯拉朽。
講道理?
你們喜歡講道理。
講啊!
你們還能夠吹出一朵花出來不成。
事實就是鈔關制度更加完善,深得民心,而市舶司制度非常腐敗。
要真說起來,納入鈔關,是有利於國家和百姓的。
只不過萬曆也知道,戶部現在確實比較艱難,另外,這裏面牽扯到諸多人士的利益,他也沒法去攔,沒有真的想將市舶司拿回來,只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
讓他們明白,這今時可不同往日。
以前朕也得想盡辦法撈錢,被你們罵,朕也沒有辦法,畢竟朕理虧,但是如今,朕可不需要靠那些手段賺錢,就算朕的貢品都要納稅,朕也不怕。
而且,萬曆都懶得將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
此時萬曆正坐在自己的書房,拿着郭淡剛剛送來,還未刊登得馬報,美滋滋地笑道:「不錯,不錯,這上面可寫得可真是不錯啊!」
這一份馬報,就是告訴大家,馬賽正式歸皇家馬場,但重點是放在慈善上面,馬賽做得善事,都是皇帝授意的,跟我這個商人沒有關係。
萬曆當然非常滿意,其實他一直對於這事有些不滿,錢是自己出,名聲全讓郭淡賺走了,這本來就應該是屬於他的。
郭淡道:「陛下,卑職還想到一個辦法,能夠為馬賽股份制錦上添花。」
萬曆忙問道:「什麼主意?」
郭淡道:「如果陛下能夠將每年的冠軍,賜名於皇家騎士,估計會吸引更多的人來參賽,也會吸引更多的人來觀賽,因為比賽肯定會更加激烈。」
萬曆眼中一亮,道:「妙哉!妙哉!這主意可真是太妙了,那你拿回去再改一改。」
郭淡道:「陛下,此等大事,宣傳一回自然是不夠得,還得多宣傳幾回,如果陛下答應的話,卑職會第二期中介紹皇家騎士。」
「好!就這麼辦。」
萬曆點點頭,覺得郭淡還真是不錯,不管什麼事交給他,即便跟他沒有關係,他也都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