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你知道什麼叫『天人化生』麼?」
烏蓬小船上,李昂問身邊的紅衣佳人。
聽觀戰眾人,在那裏吹噓釋武尊,他就忍不住想笑。
商紅葉搖搖頭。
「所謂天人化生,就是『天如母,誕生萬物』的意思。就我所知,前朝大內有個老太監,創了門玄奧武學,喚做《葵花寶典》,練到絕頂,便可天人化生,返老還童。不過這葵花寶典,可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李昂抑制不住臉上的笑意:
「釋武尊這個老禿驢,為了追求武道至高境界,怕早就走火入魔,他能練到『天人化生』的境界,肯定早就把那話兒給割掉了。」
「所以這釋武尊,看起來是個老禿驢,其實是個老太監。」
商紅葉,「……」
她臉頰變得緋紅。
「先生,你是在胡謅逗我開心吧。」
「騙你作甚。」
李昂朗聲一笑,復問身邊佳人,眉眼溫柔:
「你身體還撐得住麼?我接連三日都替你運功療傷,暫且將寒毒壓制住了,但這寒毒實在歹毒,要徹底拔除,就得藉助藥引。」
「讓你在家療養,你卻非要來觀戰。不就是打殺個老禿驢麼,有什麼好看的。」
商紅葉笑意盈盈的樣子:
「先生,紅葉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看過你出手了呢。」
以她現在身體狀況,也不知還有多久可活。
生命中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呆在李昂身邊。
先前顧慮太多,從來不敢跟李昂吐露情愫。
此刻行將死去,也就再沒有什麼顧忌。
她想要的其實也不多。
人生最後一段時光,只要身邊有他,她就不會害怕的。
看着天人化生後,黑衣赤足、俊美如女子的釋武尊,李昂淡淡道:
「這死人妖,都八十多歲了吧,還敢當着這麼多人耍帥,很過分。」
「確實很過分。先生比他有氣概多了。」
商紅葉深以為然。
「那你看仔細了,我去把頭給他擰掉。」
便縱身一躍,撲向釋武尊,到他身前百米處,也是輕飄飄落在水面。
「釋武尊,我來殺你了!」
清冷聲音,訇響偌大東湖,浩大威嚴,如太古神諭。
「阿彌陀佛,李居士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實屬難得。貧僧倒是起了惜才之心。」
釋武尊宣了句佛號:
「不過李居士打殺了我徒兒,說不得貧僧也只得把李居士打殺了。」
話音落下,釋武尊張開雙臂,僧袍揮動,便化作橫貫長空的掣電,撲向李昂。
雙手一合,東湖之水,便受到神秘力量牽引,沖天而起,化作一座大山,鋪天蓋地,壓向李昂,就如天地倒懸!
李昂背負雙手,卓立水面,看着好似天地倒懸壓過來的水山,眉宇間卻沒有絲毫動容,神色淡淡,甚至稱得上慵懶。
是有恃無恐,還是已經被嚇傻?
觀戰諸人,看着這一幕,大多篤定是後者。
「這小子,竟是如此不堪?看這架勢,是要被殺生佛瞬間打殺?」
「殺生佛可是天人化生的絕世神尊,這小子再有天賦,跟釋武尊的差距,也是雲泥天壤,無法彌補。瞬間落敗身死,才是應有之意。」
來自青城、唐門、巫神教的超凡強者們,紛紛議論。
「大傻子……」
南水兒看着,臉色蒼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昂如約出現,她是非常感動的。
感動之後,卻是惶恐和害怕。
釋武尊那麼厲害,李昂真的是對手嗎?
若是落敗……
罷了,李昂若死,她也不會獨活。
眼看李昂就要被釋武尊熾烈帶起的水山,直接碾壓成齏粉。
他微眯着的雙眼,倏地睜開。
裏面迸出兩道熾烈劍意。
化作長達三米的劍芒,斬在水山之上,水山便直接被摧毀,化作清水散入湖中。
瀟瀟如一場湍急的雨,盪起漫天煙水。
「劍瞳?!」
釋武尊悚然一驚。
將眼神凝成劍意,破體而發,化作數米長的熾烈劍芒。
此等手段,近乎超過了武學範疇,而是向神通邁進。
便是他,也絕不可能做得到。
難道說……
此子修為,不是在先天境,而是跟他一樣,已經邁入天人境?!
那怎麼可能!
二十多歲的先天武聖已是駭人聽聞。
若世上真有二十多歲的天人神尊,那他釋武尊還修什麼武道?這輩子算是活到了狗身上,買塊豆腐撞死算求。
「殺!」
他長嘯一聲,又是一掌,拍向李昂站立的位置。
便有無形氣勁,橫貫長空,切割着雨水,拉出一道長長軌跡,懶腰斬向李昂。
這次李昂沒有硬捍。
而是身如柳絮,輕飄飄往後飄去,閒庭信步般,便躲過釋武尊殺招。
「老賊禿,你若就這點本事,可打殺不了我。說不得,三招之內,我便將你打殺。」
李昂淡淡道。
卻是學起了釋武尊說話的語氣。
這死人妖,寶相莊嚴,得道高僧模樣。
動不動就是打殺這個打殺那個,很過分的好吧。
釋武尊貴為天人神尊,三十年前,便馳騁帝國,萬戰只一敗。
後又在北極荒原苦修三十年。
自詡已天下無敵!
何等的驕傲?
又哪裏受得了一個小輩如此挑釁?!
「找死!」
釋武尊盛怒。
交戰兩合。
他已經確定,自己低估了李昂。
李昂可不是什麼區區先天,而是跟他一樣,實打實的天人境!
不到三十歲的天人境!
釋武尊當年作為大羅寺五百年一遇的絕世天才,也是在五十多歲、挾連續斬殺十七武聖的如虹氣勢,才一舉突破,證道天人,名列神榜。
便是如此,他也是那時神榜天人中,最年輕的一位。
而現在,他居然見到一位二十多歲的天人?!
釋武尊,空前嫉妒,也空前憤怒。
憑什麼,我釋武尊苦修不怠,甚至不惜叛出師門,也是在五十六歲,才邁入天人境。
而你這小子,二十出頭,就達到此等境界?
這對他來說,是比李昂打殺他衣缽傳人更過分的事情!
他心中泛起濃濃戾氣,無比渴望和迫切的要把李昂打殺!
「李居士,你可知我為何要在這東湖之上,與你約戰?」
釋武尊冷聲道。
此刻的他,再沒有偽裝的寶相莊嚴,露出本來面目,整個人變得極為陰沉、充滿戾氣。
「為何?」
「貧僧在北極荒原苦修三十年,領悟出天人交感之道。在水上,貧僧的實力,又比在陸地厲害許多。」
李昂便笑了起來。
「居士笑什麼?」
「釋武尊,真正的厲害,從來不是說出來的,而是打出來的。」
李昂聳聳肩:
「我就站在這裏,再給你一次出手的機會。希望你……不要讓我太失望。」
「居士……可真是狂妄。那貧僧說不得,便將你超度了!」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釋武尊又宣佛號,浩大威嚴。
身上爆發出熾烈的真元,化作實質,泛起濃郁的金色。
遙遙看去,就如佛門羅漢降世!
便有水柱,沖天而起。
一道,兩道,三道……足足數百道。
每一道水柱,在熾烈真元的牽引下,都被拉得細長,變成白色的絲線,泛着濃郁的寒氣。
「李居士,這便是貧僧苦修三十年的冰霜寒毒,沾着就死,碰着便亡。」
「自修成後,貧僧自詡,普天之下,已無人有資格讓我祭出此等屠龍之術。」
「李居士今日能死在此等絕學之下,是你的榮幸。」
釋武尊的手指,泛着熾烈的金芒。
將數百道水柱,煉成蘊着寒毒的白色細線,又交織成網。
「千機引!」
李昂便被蘊着寒毒氣網包裹。
瞬息之間,身臨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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