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查是一方面,眼下的事,如何處置,林總督拿個主意?」
李昂看着林北玄。
他哪裏看不出來渝州官員們心裏的小九九。
事情牽扯到了天下勛貴的代表人物定國公,他還是吩咐林北玄徹查,並不是在給自己找什麼台階下。
而是真的要徹查。
雖說他自己本身也是勛貴。
但這並不意味着,別的勛貴為所欲為、目無法紀,他李天策就必須要跟他們沆瀣一氣。
錯的就是錯的。
這跟犯錯的人,是什麼身份,又有什麼關係?
至於真徹查此事,會不會動搖自己的基本盤——三十萬天策軍有將近三分之一屬於勛貴子弟。
李昂相信,他麾下那群熱血男兒,都拎得清。
他們首先是這個國家的軍人,然後才是自己父母的兒子。
「那大都督,依您看來,此事要如何處理?」
林北玄小心翼翼道。
有天策大都督在,他敢僭越?
李昂淡淡道:
「你們地方上的事務,我原本是不想插手的。不過這件事我既然湊巧碰到了,就提兩點要求。至於這要求合理不合理,你自己斟酌。」
「大都督,您儘管吩咐!」
林北玄連忙道。
斟酌?
誰有那個膽子去斟酌?
天策大都督金口一開,那便是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照辦就是。
「騰龍集團這種魚肉百姓的公司,沒有必要再存在下去;高峰這樣與商人勾結,吸食民脂民膏的貨色,哪裏配當帝國的官員,吃着兩千石的俸祿?還是監獄這種地方,比較適合他。」
李昂吩咐。
林北玄躬身道:
「遵命。」
「先就這樣。一天之後,再來見我,記住,本督不要過程,只要結果。」
李昂擺擺手,拉着葉靈兒的小手,往馬伯庸老院長走去。
「老院長,有件事跟你商量。找個僻靜地方。」
說的自然是從孤兒院領養葉靈兒。
馬伯庸連忙領着李昂,到了接待訪客的休息室。
從始至終,李昂都沒有再看過跪在地上,已是滿頭冷汗、瑟瑟發抖的徐渭和高主任一眼。
這兩人,早就絕望。
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如喪考妣。
心中更是充滿了濃濃的悔恨。
不過這世上,又哪有後悔藥賣呢?
……
很快,李昂就跟馬伯庸老院長辦好了葉靈兒的領養手續。
臨走時,李昂給孤兒院捐了一筆錢。
老院長馬伯庸接過李昂開出來的現金支票,看着那個近乎天文數字般的數額,嚇得不輕,哪裏敢接。
李昂說道:
「老院長,你就收下吧,就當我給孤兒院的孩子們,做些事情。」
馬伯庸沉吟一番,終於接過支票。
「老朽替那些可憐的孩子們,叩謝大都督,大恩大德,大恩大德!」
就要給李昂下跪。
李昂連忙把他扶着。
「老院長不必如此,我剛才了解了一下,老院長是從渝州大學國學教授的位置退下來的吧,退休後,就拿自己所有積蓄,辦了這家孤兒院,雖然因為資金有限,條件不怎好,但好歹讓這一百多個孩子,有飯吃有書讀。」
「世人評價我李天策,說我有國士之風,我頗為惶恐。倒是老先生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無雙國士。也正因為有老先生這樣的人,我們這個國,我們這個民族,才有真正的脊樑。」
李昂一番話,絕對肺腑之言。
他對馬伯庸這位老先生,發自內心的尊敬。
也正是有馬伯庸這樣的百姓,他們這些軍人,為了守衛這個國家,便是豁出性命,也沒有什麼可惜的。
馬伯庸正色道:
「大都督,老朽只是做了些微末小事,倒是大都督您,率領三十萬熱血男兒,保家衛國,庇佑生民,才是真正的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無雙國士這四個字,也只有大都督您才擔得起。」
又跟李昂承諾:
「大都督請放心,這筆錢,老朽會成立一個基金會,專門用來供孤兒們上學。只要老朽還有一口氣在,任誰也別想打這筆錢的主意。」
李昂沒有再說什麼。
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這位馬老院長,絕不會從中貪墨一分錢。
此事算是個小插曲。
然後李昂牽着葉靈兒,離開孤兒院,直奔下榻酒店。
明天的行程已經定好。
他要找到天青的遺孀、已經改嫁的葉靈兒生母,問一些事情。
天青既然都已經死了,這個女人要改嫁,李昂也不會說什麼。
不過她畢竟是葉靈兒生母,又怎麼忍心把一個六七歲的幼女,送到環境那麼差的孤兒院?
還有便是——
天策府這些年匯過來的錢,差不多也接近兩千萬,這筆錢,又在誰的手裏?
吃了晚飯,大概八點,侍女帶着葉靈兒回了房間,準備休息。
李昂進了自己房間,拉開落地窗的窗簾,俯瞰下面這座燈火輝煌的城市。
郭破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推門而入,遞給李昂一份資料。
「先生,這是林北玄剛派人送來的,是關於靈兒小姐生母的一些信息。」
李昂接過,打開房間燈,掃視瀏覽。
溫潤的眼瞳,便蘊上一抹冷色。
那個女人,改嫁就算了,還把天青的撫恤金,以及天策府每個月的匯款,全數侵吞。
天青的父母,五十多歲便雙雙亡故,有大半原因,是被這個女人給氣死的。
任由自己的幼女,住在環境極差、近乎是貧民窟的孤兒院,而自己拿着亡夫的撫恤金,跟自己的新歡,花天酒地,過着奢華的生活。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最毒不過婦人心。
這句話,拿來形容這個女人,再合適不過。
這筆賬,可得算個清楚明白。
……
第二天,李昂起了個大早,待侍女幫葉靈兒洗漱完畢,他便帶着小姑娘,去樓下餐廳吃早餐。
「靈兒,在回蜀郡之前,我們還得去見一個人。」
「叔叔,要去見誰?」
「張曼麗,你媽媽。」
聽到自己媽媽的名字,小姑娘卻是皺起眉頭,把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
「叔叔,靈兒可不可以不去?靈兒不喜歡媽媽,媽媽也不喜歡靈兒。媽媽找的那個叔叔好兇好兇的,靈兒明明很乖的,他還要打靈兒,爺爺和奶奶活着的時候,他還要打爺爺奶奶。」
「還有這種事?」
李昂眸中冷意更甚。
葉天青曾為這個國家立下不世戰功,更是為這個國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他的遺孤,他的父母,居然被一個外人打罵?
李昂雖在戰場上殺人盈野,但離開戰場,殺心其實不重。
此刻心裏卻是泛起滔天殺意。
外人亂我兄弟者,必殺之!
……
正午十分,冬日的暖陽,高懸天際,天空湛藍如鏡,蘊着幾朵白雲。
一輛掛着渝州總督府白牌、車牌號渝a6666的豪車,停在渝州大酒店門口。
瘦削精悍的寸頭青年,率先下車,打開了後排車門,走下一個身材雄偉、氣度卓然的男子。
男子身着瓷青長風衣,穿着軍靴,戴着潔白手套,打量着正前方的渝州大酒店,眸光幽寂。
李昂和郭破。
沒有帶葉靈兒,怕給小姑娘留下陰影。
郭破說道:
「先生,天青副帥死後第二年,張曼麗就改嫁了,嫁的人叫曹睿,是她初中同學。」
「這曹睿原本就是個四處混跡的混子,自從娶了張曼麗後,一下就成了暴發戶,陸陸續續買了房子和豪車,前段時間,更是花了七百多萬,在郊區買了一棟別墅,今天是要在渝州大酒店,辦喬遷宴。」
李昂似笑非笑。
便朝渝州大酒店走去。
軍靴踩在道路上堆砌的枯葉上面,發出簌簌的聲音。
有一片枯紅楓葉,打着旋,往李昂肩頭落去。
卻在距離他肩頭還有五公分的位置,就噗得化作齏粉。
郭破心中一凜。
先生這是起了殺心!
先生的實力,更是愈發難以揣摩。
只是無意中流露出來的殺意,都能化作實質,將枯葉攪成齏粉!
先生半年前在遠東戰場身負重傷,幾近喪命,經過半年將養,實力怕早就回復巔峰,甚至更進一步。
本就站在絕頂,俯瞰眾生的先生,又進一步,那得是什麼境界?
郭破無法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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