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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孝昶跪在書案前,臉上都是落寞的神色,聞昌晉抬眸看向朱孝昶,站起身將朱孝昶扶起來。
「起來吧,這次臨時換了策論的題目,陛下的意思,就是要推行新政,你的應答沒有朝着陛下的意思走,即便文章一片錦繡,可終究是文不應題,快起來吧。」
朱孝昶臉上更顯愧色。
「是我大意了,我該想到是因為通州新政的緣故,只是想着或許陛下想要打壓一下,所以堅持了原本的農耕之策。」
聞昌晉擺擺手,「先好好休養一下,過兩日我讓人送你去福州,在那裏先跟着做些事,即便想要參加科舉,也是三年後的事兒,現在不能荒廢,如若做出成績更是為你之後的殿試鋪路。」
朱孝昶臉上頗為感動,貢院外那些人,雖然當面不敢說些什麼,可心裏一定是都在看熱鬧,定然是將他一頓嘲笑,只有外祖對自己才是真心的關愛。
「那孝昶不打擾外祖休息,先行告退,兩日後就趕往福州。」
聞昌晉點點頭,笑着拍拍朱孝昶的肩膀。
「去吧好好休息,什麼都不必多想,這原本也是針對聞家還有你們的,年輕多受些挫折,不見得是壞事,只要你臥薪嘗膽,終有實現夢想的一天。」
朱孝昶臉上的頹廢散去,朝着聞昌晉施禮,隨後離去。
見人消失在院門口,聞昌晉的臉上頓時陰沉下來,朝着旁邊一擺手。
瞬間幾個黑影飄動,仿佛枯葉般落在聞昌晉面前,那個老管家快步走來,躬着身子壓根都沒敢抬頭。
聞昌晉沒說話,直接進入房間。
老管家緊隨其後,那些人也跟着進來,瞬間書房跪了一地人,老管家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那種心靈深處的恐懼,讓他呼吸都有些不穩。
「老爺,都是老奴辦事不力,露了破綻,不然他們定然不會翻出來去歲濟南府的貪污案,求老爺責罰。」
聞昌晉擺擺手,示意老管家站起來,那幾個黑一個個下意識地繃緊身子,只是動作沒敢變化。
「讓那個白卿雲逃脫,着實不該,前朝餘孽原本殘留的不多,她恐怕自己也不知道她是蕭家人,不過暫時不要動手,所有人都撤乾淨,免得露出馬腳。」
黑衣人全都稱是,其中一個朝前挪了挪,拱手說道:
「老爺,宮裏那個左護法已經死了,據說是扛過了七十道刑罰,還剩下最後兩關沒熬過去,不過除了我們知道的,沒再交代什麼。」
聞昌晉點點頭,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似乎唇邊還能聞到一股子老太監的味道。
「消息放出去,剩下的也沒什麼人了,這些人要是知曉老東西死了,定然會孤注一擲,反正蕭家的後人找不到,他們也不知道那個姑娘就是蕭家人。
就讓他帶着秘密死去吧,他還以為我魚目混珠,早已殺害了蕭家最後的骨血,哦對了記着屍身要檢查一遍,這老東西太過狡詐,當年差點兒遭他陷害,此事黑風親自做。」
那個被稱為黑風的人趕緊稱是,想了一下停住了動作。
聞昌晉擺擺手,別的黑衣人都退了出去,就剩下老管家還有這個叫黑風的男子,見門關上,老管家也站在門口看向外面,此人才再度拜倒。
「廠衛那邊,似乎並未停止追查,而且為了放出來白卿雲,忠遠伯似乎跟狗皇帝進行了密談,只是內容沒人知曉,之後救人出來,跟忠遠伯走得很近的方華,還再度去了一次廠衛。」
聞昌晉微微蹙眉,身子朝前探,手支撐着膝蓋看向黑風。
「可是說了什麼?」
黑風搖搖頭,「廠衛裏面高手雲集,這也是黑岩傳出來的消息,這次他差點兒得手,不過也引起方紀忠的懷疑,後面安排的事兒,都沒讓黑岩插手,方紀忠還說今後不讓黑岩叫他乾爹。」
聞昌晉哼了一聲,「廢物,這麼點兒事兒都做不好,要他何用?」
黑風趕緊跪伏在地,身上抑制不住地顫抖。
「老爺見諒,黑岩也不好直接殺人,不過照理說,那白卿雲被這麼一番折騰,還用了當年給大世子的黑金之毒,絕對活不過半月,只是這幾天暫時沒有消息。
聽說今日一早,忠遠伯去通州開設分號,還有幫着劉仁禮修建道路,估計去的時間比較長,所以將白卿雲也帶去了。」
聞昌晉眯起眼睛,老皇帝臨時換題,算是給聞家的一個警告,更是讓朱孝昶遠離朝堂。
這樣的安排他早想到,不過越是這樣,他越是不擔心。
因為只有懲治自己,才是對自己的一種信任,如若什麼都不做,反倒讓人不安,後續大不了罰俸一年,只是這個白卿雲在回春堂被保護的滴水不漏,前朝公主的身份,讓他着實擔憂。
「既然去了通州,想來廠衛也沒有派出多少高手吧?」
黑風點點頭,「聽黑岩說,所有廠衛的人,全都分組開始查證各個朝中官員,只是例行公事一般,派出了六個人跟隨,估計一個是跟着白卿雲,另一個也是想隨時知曉周恆他們的動作。」
聞昌晉沒有急着說話,稍微想了一下,看向老管家。
「黑岩那邊暫且不要聯絡,他既然被懷疑了,這會兒聯絡恐要泄露我們的行蹤,這次你親自帶人去,黑岩下的藥不一定靠譜,周恆的醫術確實是太過厲害,他可不是當年的劉仞傑。
這黑金之毒雖然兇猛,也已經存放多年,我總是怕不穩妥,無論你用什麼方法,哪怕搭上一些人手,也要將她斬殺,我要讓她永遠做白卿雲,不然那些歸山的老傢伙們,定然不會支持我們。」
黑風聽聞趕緊跪倒,臉上帶着一副決絕的表情。
「老爺放心,黑風就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會誅殺此人,那黑風暫且告退。」
言畢黑風起身,開門消失在夜色中,老管家站在門前看了看,這才關上門回到聞昌晉面前,垂手而立。
聞昌晉嘆息一聲,仰頭閉眸抬手揉揉眉心。
「老三那邊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老管家趕緊湊到近前,「三爺說,瀛洲那邊的諸位老人家都安好,川地也已經佈置,老爺這邊儘管做,銀錢還有相應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妥當,半月內分批次運抵昌平。」
聞昌晉嘆息一聲,身形仿佛佝僂了一些,臉上帶着疲憊。
「我倒是想,皇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如若耐心等待,一兩年的時間,就可以讓太子上位,所以我們還是要隱忍,二皇子那邊暫且不要回復。
如若真的動手,朝中一干老將,也不會坐視不理,尤其寧王第一個會站出來,我們並沒有十足把握,之前大世子的事兒,不能重演。」
老管家點點頭,他明白聞昌晉的意思,這時候如若動手真的沒有十足把握,而且也不會名正言順,扶太子上位,朱孝昶這裏作為備選,也算是穩妥。
「孝昶公子似乎也明白老爺的意思,他急着想要參加科舉,更是為了得到老爺的認同。」
聞昌晉擺擺手,「這小子還需要磨礪,他雖然比大世子有才學,但野心也是不小,真的扶他上位,我如若在世還好,如若有一天撒手人寰,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聞家後人。」
老管家沒了話,聞昌晉擔憂的不是虛無,而是絕對有可能,從處置他身邊婢女的手段,就可以窺見一斑。
「老奴沒有話說,不過皇帝真的有讓太子繼位的心思嗎?」
聞昌晉笑了,陰沉的臉上露出這個詭異的笑容,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該準備的早已準備妥當,如若這次真的要對聞家動手,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直接扶太子繼位,我們是名正言順,繼位聖旨已經藏匿妥當。」
老管家一頓,顯然這些不是他操控的,頓時心下一驚,看來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趕緊躬身施禮。
「老奴僭越了,這就去安排孝昶公子南行的事宜。」
聞昌晉點點頭,示意他退下,門再度關好,他才站起身,朝着書房裏間走去。
扭動書柜上的一個瓶子,嘎嘣一聲響,書櫃整個動了起來。
一條密道出現在眼前,緩步下去,在牆上扭動一處燭台,書櫃的隱門已經關閉,點燃一根蠟燭,舉起來緩步朝下放走去。
通道很長,走了很久似乎通道裏面還有風,抬手擋着蠟燭,走到另一處門前,掏出鑰匙,打開門鎖,偌大的一個密室裏面散發着濃烈的味道。
將蠟燭放在一側,掩着口鼻,朝一處角落看了一眼,一個人緩緩抬起頭,隨着他的動作,鐵鏈碰撞的聲音響起。
聞昌晉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沒有動過的食盒。
「看來你已經聽到了,你的女兒沒死,是不是很高興,這麼高興都沒吃東西?」
那人盯着聞昌晉,雙目仿佛餓狼一樣,不過並沒有說話,只是發出嗚嗚的聲音。
聞昌晉捂住嘴,仿佛有些驚訝似的,走到近前一把扯住鐵鏈,那人這才轉到聞昌晉面前直挺挺地摔倒,不過這個動作才能看清,衣袍下面空落落的,並沒有腿,仿佛從胯骨之下都消失不見了。
「我忘記了,你的啞穴被封,無法喊叫是吧,好吧我承認,派人殺她的是我,而且她跟你一樣,被我下了黑金之毒,雖然現在沒有死,也離死不遠了。
黑岩你記得嗎?」
男子眼瞼抖了一下,瞬間抬起頭,這個名字似乎直接喚起他的某些記憶。
「看來還是記得,就是你養大的黑岩,我讓他用帶着鐵刺的皮鞭打了你的女兒,那鐵刺全都是在黑金之毒裏面泡過的,整個後背全都是鞭傷,我想她沒有那麼幸運,可以斬斷雙腿苟活了是吧!
嘖嘖嘖,被自己養大的狼崽子,殺了親生女兒,這個感覺我像一定非常奇妙,當年你不同意讓黑岩進入廠衛,可我覺得這是機會,我當年對你是那麼的忠心耿耿,可是你是怎麼對我的?」
聞昌晉笑着看向男子,抬手在他身上戳了幾下,男子頓時仿佛呼吸都順暢了一些,被聞昌晉甩開後,伏在地上不斷喘息。
那人費力地爬起來,「能讓你如此激動,還特意跑來跟我說這些,無外乎就是沒有得手,心裏氣不過,想讓我着急而已。」
這句話直接戳中要害,聞昌晉呲牙目露凶光,一把抓住男子的衣領,一張滿是疤痕的臉被強迫抬起來。
那雙眼仿佛要裂開了一般,死死盯着聞昌晉,不過唇邊依舊帶着笑,這笑容仿佛是最大的諷刺。
「不要用這個目光看着我,當年你竟然想要殺我,你覺得我野心太大,那時候我女兒正在跟大世子議親,這樣的時候,你竟然讓黑風他們殺我,為了活命我自然要反擊,你唯一的破綻,是沒想到黑風早已是我的人了吧?
想當年如若你抓到我,恐怕比我的手段更加殘忍,我們聞家一百多口,一個都不會留下,我只是沒有想到,吳老七竟然能拼了性命抱着你們蕭家最後一個公主跑了,呵真的是忠心耿耿啊!
現在好了,吳老七已經死了,恐怕你女兒自己都不清楚她的身世,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她活着的。
前朝餘孽的身份,無論是我還是廠衛的人,都會想要抓住她,即便是瀛洲和川地的那些老東西,也無一不想加以利用。」
男子仰頭,呲笑了一聲。
「女兒?死了也好,蕭家也算沒了牽掛,這一世,我們背負的事情太沉重了,來世托生到一個平凡人家,也能一生安康。」
男子的表情極為淡然,不過這個表情,讓聞昌晉非常生氣,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聞昌晉一跺腳。
「蕭家擁有的,全部掌控在我的手中,反梁復魏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可以讓這些人都追隨太子,並且擁立太子上位,至少不讓他們如同老鼠一般生活在陰暗中,在底下遍佈的通道裏面行走。」
男子胸口起伏的更加厲害,顯然被氣得不行,這樣的情緒是無法控制的。
「呵呵,想上位不是不行,但是你想得到瀛洲和川地的支持,沒有我蕭家人,你如何調集得了?」
聞昌晉蹲下,剛剛的所有不快和懊惱全都煙消雲散了,盯着男子的眼睛,欣賞這他臉上的一道道傷疤,這才緩緩說道:
「我的三子聞天峰與你的女兒一天出生,當時躲避朝廷追殺,你將我的天峰抱去參加集會,我兒天峰的手臂上,有大雁一樣的胎記,或許你沒有注意,但是到場的很多人都有記憶。
說到這裏,我真的要感謝你,讓我少費了很多口舌,之後太子上位,這朝堂上下就是我聞昌晉的一言堂,處理乾淨這些朱家人,時機一旦成熟,我會讓天峰代表蕭家上位。」
男子撐着地面,吼叫着想要爬過來,這樣的情緒失控,多少年都沒見到了。
聞昌晉似乎是心情舒暢了一些,胖乎乎的身子一轉,靈活地竄到男子身側,抬手在他身上戳了幾處,一瞬間吼叫聲戛然而止。
「別激動,等着我殺了白卿雲,然後帶着她的屍身過來給你看一眼,也算是輔佐你一場,我怎麼也要念舊不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