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朝繁一路殺到宋祁辦公室,就看到穿得像個包子的葉纓坐在沙發上等。
看到她,葉朝繁是真想把她打一頓。
葉纓看到她也是一驚,不自覺的往後挪了挪。
葉朝繁忍不住所有怒氣,不打擾外面工作同事的把門輕輕關上。
她關門的時候看了眼玻璃,在想這玩意的隔音效果好不好。
見她遲遲不說話,葉纓心裏更慌了。
葉纓了解葉朝繁的性格,也知道她不准自己喜歡宋祁,所以每次來都是偷偷的。
葉朝繁想了想,把門鎖上。
聽到這落鎖聲,葉纓心裏又是咯噠一跳。她躊躇不安的講:「姐,我是來找宋大哥請教些問題的。」
「你先別說話。」葉朝繁坐到宋祁的老闆椅上。她冷着臉,望着緊張忐忑的葉纓。
葉纓從沒被她姐打過罵過,她現在害怕的想哭。
葉朝繁想了許多。像長輩那樣拿條子打一頓,或是歇斯底里把她罵一頓。用自己養了她這麼多年的事,讓她能不能不要惹事,不要讓自己為她操心等等。
這傳統的辦法肯定沒用。
自己第一次見葉纓時她才五歲,見着喜歡的玩具一定要拿到手,爸媽不買她就又哭又鬧,甚至為此賭氣餓了兩頓。
她身上有不少大小姐的毛病,自私、依賴卻又非常執着。父母出事後她改變了許多,自己也努力耐心的改正她這些毛病,可有時人性格是從小養成的。
她隨葉征,想到什麼就要去做,從來不管這件事有多困難或是有多少人阻止。他以這種方式在風投界創下無數神話,也因此輸得一敗塗地。
好在伴隨這種一往無前性格的還有善良。
葉征除了收養她,還資助不過不少學生。而葉纓和夏薇這大小姐的最大不同就是她從不傷害別人,連小動物都沒有。
葉朝繁十歲進的葉家,跟在葉征身邊七年,其實也早就隨他。
她了解葉纓,更清楚自己。
葉朝繁揉腦袋,把她叫過來。
葉纓有些恐懼,不敢過去。
她姐這樣沉默到沒有言語的時候,只有家裏發生變故時出現過。
「過來,乖,我不罵你。」葉朝繁揮了揮手。「就跟你說兩句。」
葉纓猶豫的過去,看她疲憊的臉色,拉住她手忍不住想哭。「姐,我知道錯了,你別難過好不好?」
葉朝繁重重的握住她手,看她紅着眼眶,安慰的拍着她背手。「小纓,你已長大了,自己決定就好。」
「姐,你不反對嗎?」
「我反對有用嗎?」葉朝繁給她擦眼淚。「姐從來都是支持你的,不管是學校還是專業。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但要答應姐一件事好不好?」
葉纓重重點頭。
「要為自己做的事負責,要永遠愛自己多過任何人。」
「姐……」
葉朝繁鬆開她手,長嘆了口氣。「別哭了,如果媽媽看到她會心疼的。」
葉纓反倒哭得更凶。「你為什麼不罵我?」
「我希望你的人生沒有遺憾。你還年輕,就算錯了也沒關係。」
「姐,你是說真的嗎?」
葉朝繁抬起她下巴,看她水汪汪的眼睛。「記得你選擇專業時我說的話嗎?」
葉纓點頭。「不做犯法的事、不傷害別人、不傷害自己。」
「這是爸爸告訴我的,最後他失言了,我希望你能做到。」葉朝繁放開她。「如果做不到前兩條,就做最後一條,明白嗎?」
葉纓緊緊抱住她。「姐,我會的,我一定會的!」
葉朝繁拍她背,仰起頭。
辦公室除了葉纓偶爾的抽泣外,非常安靜。
直到響起試探般的敲門聲。
葉朝繁看門。「等一下。」她說完摸了摸葉纓的頭,抽了兩張紙巾給她。「中午了,收拾一下,帶你去吃飯。」
葉纓鼻音很重的嗯了聲。
門外的宋祁看手腕上的表,擔憂的講:「這麼久?小鋼炮不會又讓我重裝辦公室吧?」
陳簡之平靜講:「這次自己出錢。」
宋祁扶額,實在想不起自己是怎麼惹上這小鋼炮妹妹的。
兩分鐘後。
葉朝繁打開門,見是宋祁和陳簡之也沒詫異。「不好意思宋總,佔了你辦公室。」
她這麼平靜的樣子反而更嚇人。
宋祁看整整齊齊無一損壞的辦公室,和躲在葉朝繁身後的葉纓,心虛的擺手。「不礙事,你們想佔多久都行。」
陳簡之講:「有什麼事等會聊,先去吃飯。」
這一折騰,已經快兩點了。
葉朝繁又看了眼宋祁。「走吧。」
宋祁往旁邊讓開,在她們過去時對陳簡之講:「我感覺涼颼颼的,能不去嗎?」
陳簡之沒管他。
宋祁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他們出去外面電梯的時候,公司不少同事好奇張望。
葉朝繁非常平靜,如常的問葉纓想吃什麼。
葉纓小聲講:「我都可以。」
她這一聽就是剛哭過的聲音,宋祁心裏更沒底了。
於是akm號稱沒有他搞不定甲方的宋總,第一次不知道要說什麼、該說什麼,侷促得像個新手,笨手笨腳連菜單都給拿倒了。
吃飯的時候,已經緩過來的葉纓給宋祁夾了塊蝦球,沖他甜甜的笑。
宋祁嚇得打翻手邊的茶杯。
「服務員。服務員。」宋祁站起來,一邊叫服務員一邊用紙巾擋到處流的水。
服務員跑過來,嫻熟用干毛巾把水擦乾,又給他添了一個新茶杯。
宋祁攔住要倒茶的服務員。「我自己來。」
「好的先生。」
等服務員走掉,宋祁結巴的講:「小纓,你不用給我夾,要吃我自己動手。」
葉纓望着他笑眯了眼睛。「好的宋大哥。」
宋祁拍胸口,覺得要吃兩片降壓藥才行。
而讓人奇怪的是葉纓這舉動,葉朝繁沒揪着她耳朵罵,甚至連看都沒看宋祁一眼。
宋祁看面無表情的陳簡之,和與陳簡之差不多的葉朝繁。咳嗽了聲,正式的表明立場。「那個小纓,我只把你當妹妹,真的,你跟我妹妹差不多大。」
葉纓詫異。「你還有妹妹啊?她多大?我可以認識她嗎?」
「我不僅有妹妹,還有女朋友。」宋祁狠心的直接講:「避免誤會,所以你以後還是不要來公司找我了。」
「那你就把我當妹……」
葉朝繁拍了下她腦袋。
葉纓改口。「這樣啊?那我等你失戀再去。」
宋祁:……
宋祁求救的看葉朝繁,希望她能阻止葉纓。
沒有一個家長願意自己的孩子喜歡他這種渣男吧?他可真的從沒有撩過葉纓,長得帥又不是他的錯。
葉朝繁對陳簡之講:「師傅,這個蝦球挺好吃的,你試試。」
陳簡之夾了個蝦球,嘗了口。「一般。有家更好吃的,改天帶你去。」
「好。」
宋祁看一臉傻笑望着他的葉纓,有點絕望。
葉纓講:「宋大哥,你吃啊,我姐說好吃。」
宋祁在葉纓水汪汪的眼睛注視下,吃了她夾的蝦球。
等他吃完,葉纓又給他夾了個。
宋祁有些火大。「我不喜歡吃!」
「這樣啊?」葉纓無辜講:「那你給我吧。」說着把碗伸過去。
宋祁問葉朝繁:「小鋼炮,你不管管你家妹妹嗎?」
葉朝繁聳肩。「又不是我招她的。」
「葉纓,你喜歡我哪點?你說,我改。」
葉纓捧着臉,直勾勾的望着他。「所有。」說完還用英語講了遍。
宋祁瞪她。
但他那桃花眼凶氣沒表達出幾分,倒更像是在引誘。
葉朝繁事不關已的講:「宋總,我妹小時候為了一個玩具跟爸爸鬧了一個月又撒了一個月的嬌。你最好讓她快點討厭你。」
葉纓認真的講:「我想暫時不會討厭他。」
宋祁:……
最後這頓飯,宋祁可以說是迫於無耐吃完。完了後,他便立即找藉口遛了。
葉朝繁看宋祁開車走掉,對葉纓講:「你也回去吧,少去公司里找他,會影響同事們工作。」
葉纓點頭。「我知道了姐。」「陳總,我先走了。」
把葉纓送上車,葉朝繁和陳簡之回去公司。
陳簡之看她臉色。「為什麼不阻止她?」
「等她在宋祁這裏碰了壁,以後一般的情感都難不到她。」葉朝繁苦中作樂的講:「而且宋祁不喜歡她,也有自己的原則。如果初戀註定要失敗,就讓她敗在這裏好了。」
葉朝繁和鄭鞍。
陳簡之和夏薇。
好像確實都逃不過這個魔咒。
「說不定會有好的結果。」陳簡之講:「宋祁只是定不下來,他要找到了命中注定之人,會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葉朝繁一臉嫌棄的講:「你是他朋友當然幫他說話。」「不過無所謂了,她自己的選擇,她高興就好。」
「高興?我可一點不高興。」三十六樓電梯門外,仇姜帆又只穿着長袖t恤,粗喘着氣靠在前台。他看有說有笑一身輕鬆從容的兩人,有些生氣,卻又不好發作。
陳簡之是他喜歡的藝術家。
葉朝繁是他喜歡的人。
難不成讓他們來搬東西不成?
葉朝繁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錯愕的問:「你這是怎麼了?小婷不是說不用你搬嗎?」
「他們只搬到三十六樓,不搬進倉庫。」
「這樣……辛苦你了。吃飯了嗎?」
仇姜帆從台面後拿出桶泡麵,一邊瞪她一邊用手抓着吃。「正在吃。」
他這如喪家之犬可憐兮兮的模樣,葉朝繁實在忍不住笑出來。
陳簡之見她笑,想叫她走。
「陳總。」唐堔路過看到陳管之便講:「tj的高管來了,會議室。」
陳簡之又看了下葉朝繁,跟唐堔走了。
而仇姜帆見她笑,臉更黑了。
葉朝繁拿走他手裏的泡麵。「別拉着臉了少爺,我給你加餐。」
仇姜帆跟在她後面。「你剛才和陳總去吃飯了?」
「嗯。我妹妹過來,一起吃個飯。」
見不是他們兩,仇姜帆臉色好看了些。
葉朝繁在茶水間找了包方便麵,一個雞蛋和一根火腿腸,用開水泡好給他。
仇姜帆攪着泡麵講:「不夠,我餓了,做了幾個小時的苦力。」
「小婷沒管你嗎?」
「一個男人叫她吃飯,她就樂顛的跑了。」說完狠狠嗦了口泡麵,閉着眼睛講:「啊,好香。這感覺讓我仿佛又回到西藏,那裏的雪山、草原……嗷~」
葉朝繁把一個麵包砸他臉上,又將幾包零食甩給他。「你慢慢吃,我去工作了。」
仇姜帆看她給自己找的東西。「你就想用這些打發我?」
「你不是在懷念雪山和草原嗎?慢慢回憶。」葉朝繁要走。
仇姜帆抓住她,堅決講:「不行,你至少要陪我吃完泡麵。」
葉朝繁看他手裏的泡麵,又看他還沒歇下去的汗。「好吧。那邊是用餐區,去那邊坐着吃。」
「這還差不多。」
去到用餐區。
仇姜帆嗦了兩口泡麵,瞧着她納悶的講:「我怎麼覺着陳總是故意整我呢?」
「怎麼會這麼想?」
「昨天幫他搬了一天書,今天搬了一天過節禮,合着我在這裏最大的作用就是做苦力是吧?」
葉朝繁忍着笑,正經講:「應該是巧合。」說完跟他解釋。「你看現在每個同事都在趕項目,連節日禮物這種搬運的活人事都是找外面的人,就知道公司里抽不出人。」
這麼一說也沒毛病。
仇姜帆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葉朝繁講:「別想了,吃完就趕緊去把衣服穿上。」
「葉朝繁。」仇姜帆叫住她。「我想跟你做一個項目。」
「我那項目有點複雜。」
「複雜不正是要人手嗎?」
「不是你想的那種複雜。」
「總是需要幫手不是嗎?現張哥只讓我摳摳圖,太沒意思了。」
葉朝繁講:「我那項目關係有點複雜,你就別來淌渾水了,我讓張哥給你安排點技術活。」
仇姜帆被她說得吊起胃口。「有多複雜?甲方很不好搞嗎?」
「會是我所有甲方中最難搞的。」葉朝繁不想跟他說太多,就講:「你慢慢吃吧,我真得去幹活了。」
「你今晚又要加班?」
葉朝繁腳步沒停,也沒回答,只舉手揮了揮。
做為一個廣告人,不加班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碰到夏薇這個甲方。
葉朝繁回到位置,重新梳理一遍提案後已經是下班時間。
她沒管是不是下班,叫上吳蕭和劉泓就去小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