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這一刻,沈冰嵐拋開內心一切雜念、拋開了吳夢瑤幾十年來對她的「敦敦教誨」,她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如陳軒所說被封印了記憶,是不是真的曾經和陳軒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道友閣 www.daoyouge.com
能夠恢復記憶的鮫人族秘藥「思華年」從瓶子中倒出,竟是無色無味的透明液體,就如同傳說中的忘情水那般。
而近距離看着沈冰嵐服下思華年的海心公主,此刻眼底之中卻泛起異樣的色彩。
一瓶思華年入腹,藥力立馬直灌腦宮,在被吳夢瑤抓住並抹殺記憶超過六十年之後,沈冰嵐腦宮深處那些被強大秘法封印得死死的塵世記憶,終於在這一瞬間如潮水般迸發出來!沈冰嵐一雙美眸瞬間瞪大,眼中仿佛有一幕幕前塵往事如走馬燈般閃過。
她終於想起來了,自己第一次遇見陳軒的場景、第一次讓陳軒治療寒症的場景、第一次和陳軒遭遇生死危機的場景、第一次和陳軒同床共枕的場景、以及第一次和陳軒相吻的場景……腦海中速度極快的不斷閃過和陳軒在一起的種種經歷,那是多麼的刻骨銘心、悲喜交加、柔腸百轉、永世難忘。
當記憶閃回到自己在天海市海邊被吳夢瑤抓走、陳軒絕望跪倒在地、之後她在寒離冰宮中不斷受到吳夢瑤洗腦、忘記了和陳軒有關的一切、在北荒太乙辰光之天讓陳軒傷心,種種以往,更是讓沈冰嵐內心猶如打翻了五味瓶、個中酸楚揪心之處,世間萬千辭句難以描述。
「陳軒,對不起……」沈冰嵐按着自己的心口,一陣又一陣劇烈且難以抑制的揪心感不斷湧現,因為記憶封印而對陳軒埋藏多年的情意更是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將冷若冰霜的道心沖刷得再也沒有了原來的樣子。
焚心咒在這一刻隨之爆發到了頂點,它幾欲燃盡了沈冰嵐全部的生命之火,只給沈冰嵐留下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或許只有半個時辰,乃至一刻鐘……「我還不能死……我想再見陳軒一面……」沈冰嵐內心出現了一個絕望悲傷至極的聲音,她忽而一個踉蹌,手中的藥瓶滑落在地,碎成一塊塊,就如同她的內心、她的生命。
親眼看到沈冰嵐即將香消玉殞,海心公主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沈姐姐,你現在還有機會,用自己永遠不得再對陳大哥動情來交換海心鮫珠,以此延續自己的壽命。」
「我拒絕。」
沈冰嵐眼神之中唯有決然之色。
恢復記憶之後的她,更不可能為了海心鮫珠而答應海心公主的條件。
「難道你就算失去性命,也不願意放棄對陳大哥的愛意嗎?」
海心公主又認真的問了一遍。
這一次,沈冰嵐沒有回答這位忽然變得絕情的美人魚公主,她的目光轉移到山頭上那口歷經滄海桑田的古鐘之上。
然後她艱難的拖着雙腳,緩慢得不能再緩慢的向傳情鍾走去。
「她想做什麼?」
某座樓閣頂層之中,大天衛臉上滿是迷惑之色。
身後的幾位天衛手下沒有回答大天衛的話,畢竟他們都是傀儡,無法開口說話。
而樓閣陰影中,寶座之上坐着一個看不到面容的男人,沒有因為沈冰嵐的舉動而命令大天衛過去阻止。
這個男人就是傳說中的天神大人。
寶座旁邊,還站着另一個人。
確切來說,並不是人,而是一縷殘魂。
甚至連殘魂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消亡的「神識體」。
此刻這個神識體臉上勾勒出一抹戲謔的弧度。
「天神大人」氣息因此變得更加陰沉「你敢嘲笑我?」
他的質問沒有得到神識體的回應,樓閣中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冰嵐感覺自己每往山頭上踏一步都仿佛過去一個世紀,她知道自己很可能走不到傳情鍾之前,但焚心咒的發作並不能讓她放棄自己想要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終於,沈冰嵐走完了自己生命中最艱難的一段路程,儘管在焚心咒沒有發作之前,這段極短的路程只需要她稍微施展遁法,眨眼即到。
現在的她已經和返虛期修士沒什麼關係了,在焚心咒的作用下,沈冰嵐比一個凡人還要虛弱無力。
但她還是奮盡最後一絲力氣,握住了掛在傳情鍾邊上的木製鍾杵。
看到這一幕,海心公主嘴角浮現時隔二十多年之後的第一抹笑意。
「海心公主,剛才你關於傳情鐘的描述,沒有騙我麼?」
沈冰嵐握住鍾杵的那一刻,心情突然安定了許多。
「沈姐姐,我沒有騙你哦,只要你能敲響三次傳情鍾,那麼整個山海界的萬物生靈都會聽到你的心聲。」
「謝謝。」
沈冰嵐抿了下蒼白的嘴唇,美眸之中只剩下堅定之色,緊接着她舉起鍾杵,向傳情鐘的鐘身重重敲落!「當——!」
古樸悠遠的鐘聲響徹整個蓬萊天宮。
「陳軒,你聽到了嗎?」
沈冰嵐飽含神情的開口。
「如果人有來世的話,我沈冰嵐願意生生世世做你的妻子!」
「當——!」
沈冰嵐敲響了第二下傳情鍾,洪亮鐘聲傳遍了蓬瀛海洲的每一個角落。
「陳軒,我沈冰嵐願生生世世做你的妻子!」
沈冰嵐聲淚俱下、字字鏗鏘,豆大的淚珠一顆顆從她絕美卻失去血色的臉頰上滾落。
這一刻,整個蓬瀛海洲的修士全都聽到了沈冰嵐對陳軒的告白,三環島居民包括小淺在內全都聽見了,正在歸墟谷中與妖物戰鬥的海王族三王子完顏希尹聽見了,極速往歸墟谷入口飛去的「朱雀」慕妃屏也聽見了……聽見鐘聲和沈冰嵐心聲的,還有十大海洲中千千萬萬的修士、凡人、以及無數生靈。
敲響第二下傳情鍾、並喊出第二句告白後,沈冰嵐幾乎失去了全部的力氣,她想舉起鍾杵,卻感覺手中原本沒有多少重量的木杵此刻仿佛有千萬斤重,連稍稍提起都做不到,更別說敲響第三下傳情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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