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叛徒,對於第二批趕到洪都府城的玄武手下來說,這個消息可謂是極為令人心中驚悚。
好在,好消息是,他們在趕到洪都府的時候,心中留了個心眼,並不是一起趕來,而且在趕來之後,也並非是聚到一起,一起行動,一直有一個人游離在外,除開領頭之人知曉其存在之外,便再無人知曉。
這個人自然便是那日在滕王閣與吳劍接頭的邋遢道士。
也正是他多了個心眼,選擇果斷的與吳劍接頭,才終於撞破了祝顓已經背叛了的事實。
在之後,自然便是秘密抓捕,然後帶出城去進行審訊。
而在邋遢道士親自出面,並道出已經與吳劍接過頭的消息之後,之前一直還在嘴硬的祝顓,也再也扛不下去,只好將事實的真相說了出來,並鼓動他們一起捨棄掉玄武這條註定要沉沒的破船,與他一起投奔寧王這條看起來明顯有着更加廣闊前途的大船。
但可惜,玄武手下也許有他和褚勛這樣的二五仔,但對玄武忠心的人還是佔了大多數的。
在人數明顯不佔優勢的情況下,那些心中有些心動的人,也不敢表露出分毫心思,否則,留待他們的顯然就是和祝顓一樣的下場。
而眼見自己的鼓動沒有什麼效果,知道自己註定已經逃不掉的祝顓,決定將吳劍這個害的他落到如今地步的傢伙,同樣拉下水。
於是,接下來他便將吳劍在來到洪都府城之後便處心積慮想要投靠寧王的事情,以及之後,吳劍通過出賣與玄武之間的秘密最終成功取得寧王的信任,進入寧王府的事實全盤托出。
對於他的這番話,一眾玄武手下難辨真假,畢竟,若吳劍當真如他所說,那又怎麼可能會將這麼重要的消息故意泄露給他們呢?
但若說他的這番話都是胡謅的,他們心中又不敢完全相信,畢竟事關他們以及之後趕到的同伴們的生死,大意不得。
而眼見他們都不大信任自己,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的祝顓,便將夜梟與吳劍之間的矛盾,以及夜梟命他以玄武手下的名義前去與吳劍接頭,對其進行試探的這些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或許那個混蛋並非是真的投靠寧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也絕不會遵守與玄武定下的約定,也許他這個時候為了自己的安全,會故意不暴露你們,甚至還會出手幫助你們,但只要出現絕佳的機會,能夠依靠出賣你們為他自身換來極大的利益,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你們賣給寧王的,說不定,到時候,被他賣了的你們,還在為他數錢呢!」
。。。
祝顓在拼命的想要將吳劍拉下水的時候,夜梟正在調查十天前在滕王閣上發生的事情。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多天的時間,在那一天同一個時刻在滕王閣上的人,或許早就已經離開了洪都府城,就算沒有離開,想要在找到對方也是極為困難的事情。
但對於夜梟來說,已經別無他法,又不願看到吳劍就此取得寧王信任,之後或許還會做出更加危害寧王安危之事的情況下,就算再困難,他也必須得去做。
「皇天不負有心人!」
在每日天剛亮,宵禁結束後就在滕王閣下不斷尋找着那一日在吳劍離開滕王閣前後的時間段內,同時離開滕王閣之人的他,在忙碌了三天後,竟然真的看到了一張看上去頗為熟悉的面孔,而且在湊上前去,用粗手惡言恐嚇,之後又用銀子開路的雙管齊下手段下,發現對方當真就是那一日同樣在滕王閣上遊覽之人。
更令夜梟心中狂喜不已的是,對方竟然當真還記得那一日發生的情況。
當然這也有可能,只是因為那一日所發生的情況實在是太過特殊了,以至於讓他的記憶無比深刻。
「一飲盡山河,再飲吞日月!」
一聽到對方轉述出那個邋遢道士念出的那兩句無比狂妄的詩句後,夜梟心中便立刻有了數。
因為這正是祝顓從那第二批趕到洪都府城的玄武手下那裏詢問來的接頭暗號。
只不過,對於自己為何從未聽祝顓說起過這樣一個邋遢道士,夜梟心中也不由的有些起疑。
但不管心中懷疑祝顓的失蹤是否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對於夜梟來說,有一件事他已經可以肯定了。
那就是吳劍確實與玄武手下第二批趕到的諦聽中人接過頭,而且很可能還互相交換過情報。
而這些事情,他之前在稟報的時候,全都隱瞞了起來。
單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寧王徹底對他失去信任了。
不過,心中激動的夜梟卻並未立刻將這件事稟報給寧王,而是先將吳劍約了出來。
在徹底讓吳劍失掉寧王信任之前,他想要嘗試一下,能否依靠自己掌握的這些決定性的證據,逼迫吳劍就範,讓吳劍說出背後的那個神秘組織,進而嘗試着,看看能否逼迫吳劍充當奸細,將那個神秘組織之中的面紗揭開,至少也要嘗試看看能否獲得那個神秘組織的更多秘密。
。。。
吳劍雖然不知道夜梟為何要在這個時候約自己見面,但還是準時赴約。
認為自己如今正處在上風的他,心中滿是自信。
但當夜梟將那兩句接頭的暗號說出來,並挑明了那日在滕王閣上有多大十數人同樣聽到了這兩句詩之後,吳劍心頭的得意便瞬間化為了後背的冷汗。
他心中清楚,既然夜梟敢直接將這件事拿出來充當約他談判的籌碼,就足以證明,當初寧王是與夜梟串通好,聯手試探他的。
也證明了,那個邋遢道士之前的心不在焉,的確是因為被夜梟抓住的那第二個玄武的手下,應當只是個傀儡,真正的對方一直在外活動,為的可能就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與他接頭,進行試探。
只不過被那個邋遢道士搶了先,進而暴露了身份,最終使得玄武第二批趕到的那些手下,因為擔憂與畏懼,帶着對方一起逃離出城。
「這兩句詩怎麼了?」
不過,哪怕後背已經被冷汗洇濕了,吳劍面上還是故作不懂的皺眉問道,語氣有些不滿。
「只不過是個妄人的狂妄之語罷了,又能代表什麼?」
「哼,不見棺材不掉淚。」
夜梟見他似乎仍舊不死心,不由的冷笑一聲。
「這句詩是玄武手下與你接頭的第二個暗號,這件事,早在那群蠢貨第一天到達洪都府城的時候,寧王與老夫便都已知曉了。」
夜梟冰冷的目光鎖定着吳劍,聲音也十分冷冽。
「哼,那又如何?單憑你一人之語,如何能夠證明我那日曾經去過滕王閣?」
吳劍似乎終於冷靜了下來,冷哼一聲,毫不畏懼的開口硬懟了回去。
「畢竟那時你可是已經離開了洪都府,出於對我的信任,王爺也並未派任何人跟蹤過我。就算鬧到了王爺面前,這也只不過是你為了推卸放跑了那些玄武手下的責任而故意編造出的故事罷了。」
「哈哈,好好好。」
夜梟被他這種近乎無賴的態度氣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老夫本還想給你最後一個真心悔過,就此為王爺效力的機會,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那老夫也就懶得再給你這最後一次機會了,你等着到王爺面前去狡辯吧。」
夜梟震怒之下一拍桌子,長身而起,似乎就想要起身離開。
但他的心中,卻顯然並不真的希望自己真的就此離開,他在期待着吳劍能夠出聲叫住自己。
「等一下!」
而在他剛剛轉過身之時,吳劍的聲音果然在他耳邊響了起來,讓他的臉上不油的露出了一抹意料之中的得意笑容。
「今日是你請我前來的,」
不過,很可惜,吳劍叫住他卻似乎並不是為了向他求饒,並詢問他口中那個真心悔過的機會究竟為何,而是故意在戲耍他。
「所以,走的時候,不要忘記將這兩杯茶水錢結了。」
「你?!哼!」
原本已經帶着些許得意轉過臉來的夜梟,看着吳劍臉上那毫不掩飾的譏笑,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最終在經過一陣快速的變幻後,徹底的黑了下來,怒哼一聲後,帶着無窮的憤怒大踏步的轉頭離開。
而吳劍之所以會突然之間變得如此硬氣,完全是因為他看到一張十分熟悉的面孔,剛剛走進店中。
。。。
白十二與朱瑾萱雖然是沿着朱瑾萱之前逃離皇宮一路南下的路線行走的,算是白十二陪着她追憶着那段歲月,但二人的速度卻絲毫不慢。
朱瑾萱着急的原因是因為白十二在陪着她一路潛行的時候,透露出了在去到洪都府城,解決了最後一點麻煩後,便要帶她返回自己出生、成長的故鄉去走一走的意思。
而白十二除了是被動的被朱瑾萱催促的走的快了許多之外,也是因為已經外出數年的他,的確有些想念家中的一切了。
儘管那個所謂的家中其實已經沒有半個親人存在了,但他爺爺的墳冢這麼多年沒有人打理,哪怕是老人在走之前強調並不在乎,但他心中卻並不能當真一點都不在意。
而且,既然朱瑾萱寧願放棄公主的身份,不顧一切的與他在一起,他也是時候該帶着朱瑾萱回去讓那一位在臨走之前為不能見到他結婚生子而遺憾的老人見一見,告訴老人,他終於找到了另一半,打算成婚生子了。
因此,在抵達應天之後,二人幾乎沒有在應天這座有着二人許多回憶的陪都中停留,便馬不停蹄的坐上了沿江而上的商船,直奔洪都府而來,終於在今天抵達了洪都府城。
二人選擇的第一個地方,便是當初二人在炎炎夏日裏剛剛抵達洪都府城時,所去的那間茶鋪,也算是故地重遊了。
而十分巧合的是,夜梟因為這裏地處偏遠,一般沒有太多客人,不會打擾他與吳劍之間的商談,所以同樣選擇了此地作為約見吳劍的地方。
於是,正對着店鋪門口的吳劍,在心中為夜梟的話感到驚慌之際,恰好看到了進入店中的白十二與朱瑾萱。
於是,原本還頗為心虛慌張的吳劍,瞬間心中便有了底氣,甚至在最後聽到夜梟給他提供的那個明顯居心不良的所謂機會之時,毫不客氣的直接戲耍了夜梟一番。
。。。
「那人已經離開了。」
在看到吳劍的一剎那,白十二心中也是頗為詫異的,他也沒有料到,竟然會這麼巧,在他剛剛入城的第一天,還未想好該如何與吳劍聯繫之時,就直接撞上了對方。
而接下來在看到與吳劍之間明顯關係十分僵硬的夜梟憤而離開之後,他心中自然立刻就猜到了夜梟的身份。
「他是寧王手下的心腹嗎?」
「可謂是左膀右臂,負責訓練和指揮寧王手下的死士,以及搜尋情報。」
對於白十二的實力,吳劍心知肚明,見他肯定夜梟已經因為憤怒直接離開了,便在十分拘謹有禮的向朱瑾萱問了聲好後,毫無顧忌的直接坐到了白十二的對面,開口回答道。
「怎麼?他盯上你了?」
儘管只聽到了一點瑣碎的片段,但白十二還是能夠通過吳劍與夜梟之間的僵硬氣氛猜出不少內容。
「呵,自我進入寧王府後就沒有消停過。」
吳劍忍不住搖起頭,苦笑起來。
「之前他雖然一直在調查我,但卻並沒有查到什麼太有用的內容,不過,這一次,卻是真的麻煩了。」
對於白十二,吳劍自然也不會有什麼保留,哪怕他已經猜到了朱瑾萱的身份,猜到了這一次白十二和朱瑾萱這一次很可能並非是以合適的理由和途徑離開的京城,並且不能明白二人為何會放棄其他人都無比羨慕的生活,逃離京城,但卻並不妨礙他將自己這些日子來的所有經歷,以及這一次的大麻煩對二人和盤托出。
畢竟,表面上是玄武和寧王雙重間諜的他,其實真正的身份是朝廷與皇帝的暗子,而且當初就是白十二力主讓他南下潛入寧王府的,不可能在他已經潛入寧王府,並初步取得寧王信任的這個時候害他。
「既然如此,那在離開之前,我便幫你解決這最大的麻煩好了。」
而聽完吳劍的話話,白十二一臉的雲淡風輕,仿佛像是在說今夜吃什麼一般隨意。
但莫名的,聽在吳劍的耳中,卻給他帶來了無窮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