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才知道,馬胖子和渠道商喝酒時,透露了趙琦的底細,當時趙琦還是新人,不騙他騙誰?
吃了一次虧之後,趙琦就不怎麼跟馬胖子聯繫,馬胖子不知道是覺得對不起趙琦,也不去找他。
直到有一天,馬胖子來找趙琦,說他知道有一個小範圍串貨會,可以帶趙琦一起去,彌補上回的損失云云。
串貨是古玩界流行已久的一種商品交流形式,主要指不同地域的古玩商之間在某一約定時間、地點互通有無。
由於是古玩商之間的內部交流,相對隱蔽,行外人不容易接觸。而且由於串貨時多為內行人參與,假貨擺出來不僅交流不出去,還會惹內行人恥笑,所以串貨會現場絕大多數為真品,價格也通常較低,類似於普通商品的批發交易。
趙琦一聽有這樣的好事,當時就答應了馬胖子,兩人一起去了串貨會,發現那裏交易都偷偷摸摸的,而且許多貨看起來都是剛剛出土的新坑貨。
趙琦一開始也頗為緊張,後來在馬胖子的影響下,被貪婪給影響了大腦,進了一批貨,等回家一看才發現,許多貨都有問題,損失又相當慘重,好不容易賺來的積蓄都虧掉了。
趙琦怒氣衝天地去找馬胖子,結果馬胖子同樣也損失慘重,趙琦一肚子火無從發泄。
不過一個月後,馬胖子突然就在江東的古玩市場消失了,租往的地方也人去人空。
趙琦也打聽過,有人說他去別的地方發展了,有人說他出了事,也有人說他去收貨,被人當財主給綁了等等,說什麼的都有,但就是沒有一個確切的消息,從此也再沒見過他的身影。
他也想過,是不是馬胖子知道自己不準備在江東做了,臨走之前就坑他一次,只是這事沒有證據,又找不到馬胖子,只能作罷。
趙琦雖然恨馬胖子,但也知道,根源還是在他自己,如果他基本功紮實,第一次就不會被騙,如果不貪,第二次更不會被騙。
所以說,在古玩這行想要不被騙、打眼,只有戒貪戒躁,同時學好鑑賞知識,這也正是現在趙琦努力的目標。
言歸正傳,趙琦看到馬胖子,前世的怒火又冒了出來,不過此時他反而非常冷靜,對着馬胖子點了點頭:「掌柜的,我先看看。」
「隨便挑,看上什麼喜歡的,價錢好商量。」馬胖子臉上堆着笑,就好像包子的外皮。
趙琦微微點頭,就在店裏看了起來。
店裏最顯眼的是一隻大缸,大缸有兩層蓋子,雖然是缸胎,但製作工藝很華美。醬黃顏色,秞水滋潤,散發着柔和的光芒。
缸體外壁通體泥繪圖案,上層飾花鳥、樂器、書畫等;中層飾三個打座和尚、山石竹子、垂柳、翠竹;下層飾仰蓮。
總體而言,泥繪生動,工藝精湛,非常漂亮。
趙琦圍着缸轉了一圈,心裏有了數,這才注意別的物件。
這裏的東西雜七雜八,什麼都有,擺放的也都亂七八糟,讓人連挑選的都沒有,難怪,前世沒有聽說馬胖子開古玩店的事,就這種店,肯定要不了多久就倒閉了。
挑挑揀揀,趙琦翻找到了一枚玉帽頂,帽頂即設於帽子頂端的裝飾物。此帽頂作叢生的靈芝狀,造型小巧,表面有黑斑,整體看着不太起眼的樣子。
趙琦把玉器放回去,走到馬胖子跟前:「掌柜的,想問問你那隻缸。」
馬胖子站起身,表現得特別殷勤,滿臉堆笑地對着趙琦豎起拇指:「老弟眼光真好,這東西不錯,就是太大了,我家那婆娘嫌棄它太佔地方,已經跟我吵過幾回了,你要的話,給兩千五就行了。」
如果是正常的缸,這麼大東西,年份也有明晚清初的樣子,蓋子齊全,缸體完整,這價錢確實挺實惠。
趙琦微微一笑:「五百我要了。」
馬胖子頓時一愣,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老弟,你這有點太過了吧,還價也沒有你這麼還的啊!」
趙琦淡淡地說:「你看市面上哪只像你這樣的瓮棺,能值兩千五?」
瓮棺是我國早期先民們的一種安葬方式,後來用於僧人安葬,叫做「坐缸」,即「坐化」與「缸葬」的合稱。主要目的是為了成就所謂的「肉身不壞」。
如果坐化的僧人,安置於瓮棺中,幾年後開缸,缸內的僧人顏面如生,肉身不腐,他們就會再被塑成金身,成為「肉身佛」。
馬胖子店裏的這隻缸,就是瓮棺,由於許多人認為晦氣,收藏者稀少,價值一直不高。
馬胖子聽趙琦這麼說,就知道遇到個懂行的,他笑呵呵地說道:「原來老弟是內行,不過五百未免也太低了,這麼精美的瓮棺,市面非常少見,至少也得一千五吧。」
既然趙琦知道這東西是瓮棺還會買,就不會在意所謂的晦氣,馬胖子也心安理得的比平時漲點價。
趙琦當然不能同意,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扯了起來,最後馬胖子一口咬定一千塊不鬆口。
趙琦一副為難的樣子,半響,他說:「要不這樣吧,這價錢我答應,但得搭我一樣東西。」
馬胖子想了想:「只要是小玩意,到也沒問題。」
趙琦去把剛才選的那件扳指拿了過來,放在桌上:「就是這件小玩意,應該沒問題吧?」
「哎喲,這不是我兒子找了半天的東西嗎?怎麼在這裏啦!」
馬胖子看到桌上的東西,雙手一拍,心裏暗道:「小樣,別以為我沒看到你剛才翻來覆去看了好久!」
趙琦頓時就急了:「掌柜的,哪有這麼巧的事!你找了這麼久沒找到,我一找就找到了?」
馬胖子說:「哎呀,這就叫燈下黑嘛!要不你再換個東西怎麼樣?」
趙琦語中帶怒:「你這裏都是破東西,沒一件能有像這官……這東西能入眼的。」
「小樣,露底了吧。」馬胖子暗樂,一臉無奈地說:「老弟,真不是我不給你,這東西是我兒子平時最喜歡的東西之一,我把它給你,我婆娘知道了非得鬧死了不可。」
趙琦說:「不給她知道不就行了?」
「這個肯定不可以啊。」馬胖子道:「要不這樣吧,我再給你便宜一百,總行了吧?」
趙琦說:「這東西能不能給個價,我是真心喜歡。」
「真不行。」馬胖子看趙琦這麼說,心裏越發覺得這是好東西,應該能值不少錢。
說來講去,馬胖子就是不肯鬆口,趙琦氣急敗壞地說道:「八百塊,否則這瓮棺我不要了。」
馬胖子嘆了口氣:「既然老弟幫我找到了這東西,那就按你說的價格吧。」
趙琦付了錢,又去叫來一輛車,把瓮棺裝起來運走。
注意到趙琦走了,馬胖子這才笑嘻嘻地拿起玉帽頂:「小樣,跟我玩欲情故縱的把戲,老子有這麼傻嗎!」
他把玩着這件玉器,越看越覺得它可愛,但一時又看不出它有什麼特別之處,想了想,他關上門,急匆匆地朝不邊的珏芳齋走去。
珏芳齋是一家經營玉器的古玩店,店裏常年有一位玉器專家坐鎮,馬胖子正是去找此人鑑定。
走到有珏芳齋門口,馬胖子喘了幾口粗氣,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隨後才走了進去。
馬胖子對着夥計打了聲招呼:「小胡,呂老師在嗎?」
夥計看到是他,有些鄙夷地撇了撇嘴:「馬胖子,你又來找呂老師鑑定啊!」
馬胖子嘿嘿笑道:「有件玉器想請呂師傅幫忙掌眼。」
「先交錢,五百塊。」夥計說道。
馬胖子跳腳道:「什麼?怎麼要五百啊!」
夥計淡淡地說:「呂師傅說了,你過來鑑定就得五百,要不你去找其它人。」
馬胖子心裏窩火,很想轉身就走,但如果這樣就走了,他又怕呂老師聽了生氣,回頭就不再給他鑑定了。
思來想去,他覺得這件玉器至少能值數千塊,咬了咬牙,從身上掏出了錢包。
夥計接過錢,對着馬胖子揮了揮手:「上去吧。」
馬胖子皺了皺眉頭:「咦,收據呢?不給收據,呂老師怎麼幫我鑑定?」
馬胖子付了錢,夥計的態度也好了一些:「我家老闆說了,以前的收據淘汰了,新的收據還沒到,一會我給呂老師發條信息就行了。」
馬胖子將信將疑,在夥計目光注視下敗下陣來,朝後面的房間走去。
這時,夥計偷偷朝馬胖子那邊看了一眼,又看似正常地躲過監控的注意,鬼頭鬼腦地抽出兩百塊錢放進兜里,而後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做起事來。
馬胖子來到裏屋,敲了敲門,等裏面傳來「請進」,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呂老師大概六十多歲,頭髮已經有些發白,他見馬胖子進來,說:「馬胖子,你怎麼又來了?」
馬胖子面帶諂笑:「嘿嘿,有件玉器想請您掌眼。」
呂老師搖了搖頭:「馬胖子,不是說你,靠譜的就提升一下自己的知識,難不成,什麼東西都靠別人給你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