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龐媛從武安回來,便直接進了李牧的幕府,對於龐媛而言,他心裏有些迷糊。
特別是如今秦軍兵分三路而來,其中一路更是直指武安,若不是他信任李牧,要不然也不會匆匆趕來。
而且他相信李牧也得到了秦軍分三路而來的消息,其中一路便是武安方向,在這樣的情況下,李牧依舊約見他,必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武安君,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匈奴犯邊?」龐媛走進幕府,連一口水都來不及喝,就朝着李牧,道。
這個時候,龐媛心中極為的擔憂,如今邯鄲政局不穩,秦軍又分三路進攻,趙國岌岌可危,若是在這個時候,又遇到匈奴南下,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滅頂之災。
縱然是趙國有自己以及李牧,廉頗這樣的無雙名將,也無濟於事。
有道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有時候,局勢會將人最後的一點希望盡數葬送。
「龐媛將軍來了啊!」李牧笑了笑,從主座之上起身,然後朝着龐媛搖了搖頭:「匈奴並沒有南下,只是牧有要事與將軍商議。」
說到這裏,李牧轉頭朝着司馬尚斷然下令,道:「司馬你留下,然後屏退所有人,讓本將的親衛封鎖幕府四周,禁止任何人靠近。」
「諾。」
司馬尚點頭答應一聲,轉身離開了幕府,朝着親衛統領去傳達消息,這個時候,龐媛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能夠讓李牧不顧局勢兇險,將他從武安召回,又讓親衛封鎖幕府,整個幕府之中,只剩下自己與司馬尚以及李牧。
很顯然,一定是發生了一些他不曾知曉的事情,而且這件事情很重要。
「武安君,到底發生了何事?」龐媛不解,再一次朝着李牧,道。
聞言,李牧笑了笑,朝着龐媛,道:「將軍稍安勿躁,等一等司馬將軍。」
「好。」
點了點頭,龐媛在李牧的示意下安然落座,倒了一盅涼茶喝了起來,一路跋涉,趕路趕得人口乾舌燥。
「武安君,一切都安排妥當了。」走進幕府,司馬尚朝着李牧回復,道。
「嗯。」
示意司馬尚入座,李牧方才開口,道:「不久之前,春平君派遣使者入代郡,想要讓本將率領邊軍南下,罷黜王上,斬殺郭開,另立新王。」
「今日召見兩位,也沒有其他的意思,本將就是想要知曉,在這件事上,兩位的意思是?」
說到這裏,李牧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馬尚與龐媛,意味深長,道:「今日幕府之中,只有我們三人,此事可以暢所欲言。」
「此事,除了你知,我知,他知之外,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曉,所以,兩位放心便是。」
司馬尚已經知曉,此刻的神情還算正常,而一旁剛剛得到消息的龐媛,則已經勃然色變。
「龐媛將軍剛剛得到消息,讓他緩一下,司馬你的意思呢?」李牧放下茶盅,目光落在了司馬尚身上。谷穼
聞言,司馬尚撇了一眼龐媛,沉吟了片刻,然後朝着李牧一拱手,道。
「武安君,尚以為,王上淫亂朝野,王城之中國人百姓積怨已久,郭開把持朝政,長此以往下去,我趙國必將大亂,國將不國,故而末將主張相信過春平君,舉兵南下,重塑朝綱。」
說到這裏,司馬尚突然站起身來,朝着李牧深深一躬,慷慨激昂,道:「末將請武安君壯我趙國!」
對於司馬尚的反應,李牧並不意外,這是他的副將,他自然清楚司馬尚對於趙國的一片赤誠。
只是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
李牧思忖良久,然後朝着司馬尚問,道:「司馬,我們先不說王強與郭開其人到底如何,我們是邊軍,對於此事了解不多,還需要核實情況,不能光靠春平君的一面之詞就信。」
說到這裏,李牧話鋒一轉,朝着司馬尚以及沉思的龐媛,道:「就以當下的中原局勢來說,秦軍已經兼併韓國,大秦朝廷更是徹底解決了地龍翻身以及乾旱帶來的災難。」
「根據本將的消息,在這個過程中,大秦儲君建議秦軍參與救援,以至於秦人與秦軍關係達到了一種極致。」
「國人百姓對於大秦朝廷極為的信任,此刻大秦分兵而來,很顯然,這一次秦軍的目標絕非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們的胃口很大,這一次秦王政想要的是整個趙國。」
「若是在這個時候,本將舉兵南下,必將會趙國大亂,而且代郡空虛,會讓匈奴有機可乘。」
「對於本將來說,一王好廢,一奸好殺,一旦邊軍介入朝爭,局勢必然不穩。」
「就算是罷黜當今王上,斬殺郭開,可到時候陷入混亂的朝政,當如何收場?」
「到時候,趙國朝野上下,誰又有能力來收拾這一爛攤子,又有誰能夠保證,下一任王上會比當今的王更好呢?」
「如今正是趙國生死存亡之危險之時,大秦絕非一般敵人,以我趙國國力想要擋住秦軍,必須要舉國之力。」
「在這個時候,更需要邯鄲穩定,讓大軍有一個穩定的後方。」
「而且本將最擔心的則是,在我等南下罷黜王上,斬殺郭開之際被秦軍乘虛而入,我等當如何?」
「一旦國破家亡,我等所作所為,又有何意義?」
「在那個時候,我等之義舉,到底是在救趙國,還是讓本就搖搖欲墜的趙國雪上加霜呢?」
面對李牧的這一番話,司馬尚一時間無言以對,只是苦笑着沒有說話,因為他給不了李牧答案。
大秦銳士太強大了。
而且秦國已經被嬴政徹底整合,只要嬴政一聲令下,必然會有無數秦人慷慨赴死。
在這樣的情況下,以秦國上將軍王翦,蒙恬,以及秦國武安君,儲君嬴高三路伐趙……
一想到這裏,司馬尚只覺得頭皮發麻,就算是趙國萬眾一心,也未必能夠戰勝秦國。
更何況,還是朝局混亂之時。只怕是更沒有絲毫的希望,一念至此,司馬尚臉上浮現出頹廢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