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六百七七節：誰知道（二）

    看着林賢者，不知道為什麼，馬林又想到了那個叫朝乘山的女孩，她說她要繼承賢者一職，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會接受如此改造。

    一如老霍夫曼的教派那樣。想到這裏，馬林又有些心痛，那孩子並不大，只有十一二歲而已，但是她已經是她的導師留在世間最大的弟子。

    馬林明白，她想成為賢者，不是為了所謂的榮耀，只是因為責任，哪怕這種責任對於她來說太過沉重了。

    但是她沒有退縮，因為在她的身後，還有比她更小的師妹與師弟。

    她覺得這是她的責任與義務……正因為這是她的責任與義務，所以在知道自己的導師出事之前，這個女孩還能用她自己作為籌碼，想要為她負責的這座城市與她的文明換來更多的利益，但是當她知道她的導師出事之後，她就沒有再提到她和馬林之間的問題了。

    這個女孩……是一個真正的賢者，她將她的導師與視作她的人生燈塔，她認為成為賢者或是為這個國家做點什麼才是她還以養育恩情的最終手段。

    但是她太小了，小到讓馬林都心生憐憫。

    「林賢者。」

    聽到了馬林地呼喚，在山道前方行走的林賢者扭頭看向馬林。

    「朝乘山會進行手術嗎。」

    「如果賢者議會通過的話，她的確會成為新的賢者，但是她太小了，又是一個女孩，賢者議會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成為賢者的。」林賢者搖了搖頭，說出了讓馬林多少有些疑惑地回答。

    「為什麼你如此肯定呢，林賢者。」馬林問道。

    「泰南的男人還沒有死絕呢，怎麼可能讓這樣一個年幼的女孩上手術台。」說到這裏，林賢者嘆了一口氣：「賢者塔那邊召喚她，也是為了讓她去開啟朝氏賢者的後備義體庫，朝賢者的義體需要淨化，所以，必須朝氏學徒去打開朝氏賢者的義體庫，她天真地以為她會繼承賢者之位……怎麼可能啊，我們賢者，也不是無情的機械，讓這樣年幼的孩子走上這樣的死路，無論是哪一位賢者都不會同意的，我們接受手術，失去的是私心，這才是真正的存天理，滅人慾。」

    「……她天真地以為她會繼承賢者之職。」馬林雙手抱胸，對於賢者，他感覺又多了一些好感。

    「也許有那麼一天，她長大了，而有一位賢者走完了屬於他的道路，也許她會有機緣成為新的賢者，但是在現在，她沒有資格，也不可能有。」說完，林賢者繼續邁開腳步，他在前方引領着馬林：「因為這個孩子，其實根本就不是適格者。」

    「她說她是。」馬林揚了揚眉頭。

    「因為她無處可去，她小的時候，天賦未有顯現，所以她被作為失能者交給了賢者塔的養育院，後來，我們發現這個孩子身上有身為觀星士的破裂序列。」

    「觀星士？」馬林有些疑惑，但是瞬間的明悟讓馬林明白了過來——乘山，確認了她與他的呼應。

    觀星士是觀星者序列上的碎片化成的短序列，換而言之，作為觀星者，必須去找到這些觀星士，回收這些短序列，才能夠讓自己攀登上最高峰。

    至於怎麼回收，等他們死去是一種選擇。

    也是馬林感覺最為靠譜的辦法，你讓馬林去殺死一個女孩，只是因為這能夠讓他變強那麼一點點？

    這怎麼行，馬林覺得自己還沒有墮落到必須收割一個孩子的性命來成就自己。

    這麼做，與那些邪神又有何差別，除非這一點點力量意味着馬林可以拯救這個世界，要不然為了這一點點無法改變什麼的力量就去殺一個孩子，馬林真的辦不到。

    「是啊，雖然只是一個短序列，但說到底，她並不是失能者，讓她來做手術只會害死她。」林賢者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朝賢者原本覺得，等她再大一些，他就做主讓她還俗，這樣一來，為她找一個好人家嫁了……總比在賢者塔里蹉跎一生來得強。」

    「可惜他出了事。」馬林補充到這裏，只能感嘆於命運的無常。

    朝賢者是一個好導師，他不想讓這樣一個弱小的孩子回到養育院，雖然她並不可能成為新的賢者，但是他也不想看着這個孩子帶着失望離開。

    於是他教育她成為弟子，原本以為能夠教她一身本事，能夠讓她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立足之地，只可惜命運無常。

    馬林嘆息着，跟隨着林賢者的他回憶起朝乘山的笑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啊，傻丫頭。

    ………………

    羅本·彌賽亞看到馬林閣下帶着那個叫孟取義的泰南女孩回來的時候，終於和他的上司們一起鬆了一口氣。

    他的上司們鬆一口氣是因為馬林閣下平安無事的回來了，他鬆一口氣是馬林閣下看起來沒有在夜裏留宿城裏的打算。

    「我準備前先去杭州灣，接下來就是我一個人行動了。」但是下一秒馬林閣下說出來的話語讓所有人的臉都走了色。

    您說您要去哪兒？杭州灣？

    這是什麼鬼地方？

    馬林看着大眼瞪小眼的傢伙們，有些濃厚的無奈感——我說了地址你不認識啊：「杭州灣是泰南南部的中心城市，船團也會過去，我過去是因為有事。」

    使團的各位依然大眼瞪小眼，這讓馬林非常無奈，只能告訴這些傢伙他們會在杭州灣再見。

    然後馬林帶着孟取義下船——孟先生囑咐了孟取義一會兒，最終肯定了馬林的指揮權。

    馬林還帶上了康恩，這個生化人在泰南地區竟然沒有受到什麼敵意，馬林聽說在他們這兒，有一部分生化人在大毀滅之後選擇與泰南人繼續合作，這些生化人在西部地區，與泰南人的開拓部隊一起開拓着一個又一個曾經失去的城市。

    但是據說隨着最終之戰的臨近，西部的開拓軍團正在退向聯合的中心地帶，正在構築河套一線的大縱深防禦體系。

    在等待穿梭機的時候，林賢者還在感嘆，他和朝賢者在之前的討論中已經決定最晚不過明年，東南亞地區的所有港口外圍聚居點都會被放棄，這些港口城市將會建立起最嚴格的防禦體系，還會有船團在港口就位，在事不可違的絕境下會帶着所有能夠離開城市的倖存者離開。

    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林賢者這一次帶馬林去杭州灣，除了去寬慰朝乘山之外，更希望馬林的世界樹藥劑能夠拯救朝賢者——不是說救活他，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缸中之腦是沒辦法被世界樹藥劑所拯救的，他們想做的，就是想要讓馬林的藥劑驅散混沌的詛咒。

    而馬林……馬林感覺到他的故鄉有什麼東西在呼喚着他。

    正想去故鄉看一眼的馬林等不及了，他決定和使團分開行走——從杭州灣一路南下到達自己的故鄉，在以前走高速公路只需要一個小時，而現在高速公路早就已經荒廢了，上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廢棄車輛，路面更是坑坑窪窪……事實上，從杭州灣一路南下，除了海南島還有一座城市之外，絕大多數城市都已經被混沌所毀滅。

    馬林估計了一下，如果他一個人過去，需要小半天——因為連綿的黑區連坐標都扭曲了，在這種地形一個人跳，只怕是覺得自己死得不夠快。而馬林的故鄉也是如此，曾經依山旁水的小城，早就沒有了任何消息。

    聽說馬林要去南方看看，林賢者欲言又止，最終他還是承認了馬林的力量，最終決定給馬林一周的時間——一周之後，馬林必須通過三號和傑森向北落和畢宿五通信，會有穿梭機來接馬林。

    說起北落與畢宿五，這兩位是東部世界的ai核心，據傑森說應該還有不止一個ai核心，所以不得不承認，東部人類世界有優勢是真的。

    對於孟取義來說她是無所謂的，能夠馬林一起去玩就是好事。

    馬林還特意問過南部地區的問題，林賢者表示泰南聯合為了守住這座城市，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犧牲，馬林的提意在他來看是一次冒險的旅行，整個泰南的東南地區因為當年人口太多，因此這些連成片的黑區根本沒有任何人有能力能夠將它完全淨化。

    馬林哪怕有再多的力量，進入這樣的城市也是非常有可能會死於一次致命的邂逅，因為哪怕馬林是英雄神，也不可能在那麼危險的黑區里求生……當然，這是林賢者的觀點，他並沒有確認馬林的實力，而是以一個標準的真君的實力來衡量馬林，但事實是林賢者的觀點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不過馬林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安慰了林賢者——馬林地想法林賢者不會去了解，他其實也無法了解。

    所以最終馬林決定一個人走，連孟取義都不帶上。

    這個決定令林賢者非常贊同——他的觀點是馬林在面對危險時如果無法自保，那孟取義將必死無疑，如果是這樣，那麼一個有可能成就傳奇的戰巫女就會被『浪費』掉。

    這種浪費是非常可恥的。

    說實話，馬林不得不贊同他的觀點，而且他去故鄉這件事情也不是能夠讓外人知道的隱秘。

    於是馬林和林賢者一拍即合，孟取義倒是有心想要反抗，但是面對林賢者，她的反抗就非常無力了——泰南人在面對賢者合理的要求時不得隨意反對，林賢者這次以孟取義的實力不夠，跟着馬林反而會拖累他為由阻止了的孟取義，這個姑娘根本沒有反對的理由。

    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穿梭機到達的時候，馬林打量了一眼這個……飛行棺材。

    真的，長方形的機體，厚重的磚頭，上面竟然還有地球聯合的徽記，果然泰南聯合里還有地球聯合的死剩種，他們依然存在，看這徽記和機體外殼上的隔墊殼似乎還是不久前剛剛刷漆過的。

    「以前我們甚至能夠使用這種飛行器離開地球，但是現在，引擎功率的缺失只能讓我們使用它在大氣圈內移動，但無論如何，比自己飛來得快，我們這裏能夠不使用傳送通道是最好的，畢竟我們這一地區與亞空間的接觸太多了，一次不小心的傳送通道開啟，說不定都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林賢者又一次和馬林提到了這件事情。

    馬林總算是明白為什麼泰南的傳奇都不拉通道的原因了。

    所以馬林乾脆給了林賢者幾顆世界樹果實，讓他找地方種下去。

    林賢者早就聽說過馬林已經在西部人類世界建立的亞空間隔離，世界樹根系將主世界和亞空間淺層分割開來，因此傳送通道是現在西陸最快捷與安全的小規模移動方式。

    「謝謝你，馬林先生，我會將這些果實住在最需要它們的地方。」林賢者也不客氣，他接過了果實，然後邀請馬林上了穿梭機。

    和馬林想的那樣，這架穿梭機內部空間不並大，只有六張椅子，連桌子都沒有。

    這東西起飛的時候，馬林問傑森，這東西是不是美國人搞的，得到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引擎是美國佬做出來的，有着美國人力大飛磚的特性。

    「雖然是美國人的圖紙，但是組裝它得是我們歐共體航天局，這是我們的勝利。」索斯塔克三號開始嘴硬。

    「呵，什麼時候連你們的不孝子都能夠和你們這些野蠻人平起平坐了。」傑森發揮着他的毒舌本質。

    索斯塔克三號被傑森的諷刺一發擊倒，馬林拍了拍這個小傢伙的腦袋：「好了，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

    這時，林賢者似乎收到了什麼，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馬林先生，之前襲擊你們的海盜的據點已經被發現，您的那些使團朋友表示想要和復仇船團一起行動，您覺得如何。」

    「沒問題，海盜這種東西只有死掉才能夠讓人安心，不過拜託你轉告他們，千萬不要把自己笨死，我可沒辦法殺一個海盜兩次好幫他們復仇。」馬林說完，林賢者就被馬林的話語給逗樂了，他點了點頭，然後開始在他的頻道里開始留言。

    馬林看着傑林與索斯塔克三號兩個ai互相瞪對方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

    這兩個傢伙真是有意思，明明在最危險的時候是能夠託付身後事的存在，但是在平時，卻是天天在吵嘴。

    算了，想來也是一對歡喜冤家，由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