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五百十六節：聲之形（一）
艾莉莎看了一眼從王宮過來的信使，這是一個標準意義上的侏儒，他帶着一絲討好地看着艾莉莎，在等待着她給予的答案。
作為王室旁支的女兒，艾莉莎其實也沒有太多地選擇，比如說當國王陛下問馬林與斯文森家族的兩位年輕人就餐時的情景時，她也只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就是旁支的悲哀，她這麼想着，同時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馬林，這是一位多麼了不起的男人啊，雖然他現在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一個男人，但是他的戰績無論拿出哪一件，都是只有歷史書的英雄才能做到的傳說故事。
如果他能帶她離開，那該有多好啊……只可惜，自己並非生於紫室，不像露露和斯文森家族的那兩位年輕人一樣。
拿去對自己這樣一個弱女子，也才太過殘酷了一些。
「艾莉莎小姐，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回去告訴我的伯父吧。」
送別這位侏儒，有些心灰意冷的公主回到了客廳，斯文森家族的兩兄弟還在與馬林一起聊天，雙方已經聊到了下午的戰事，聽到他們談到剛剛擊殺的那個混沌冠軍時，艾莉莎再一次的在心底里感嘆，馬林閣下真的太了不起了。
只可惜，這樣了不起的男人卻不屬於她，大家都說自己是海倫，是那位過去的傳奇，只可惜她除了與這位傳奇相似之外，別的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來，我去廚房給你們帶來了新鮮的水果。」露露這個時候已經像是一位真正的女主人那樣端着餐後的點心們走入了大廳，斯文森家的雙胞胎可是有地位的存在，她的出現算是蓋亞特家族給予他們的禮遇。
艾莉莎往後退了兩步，好讓露露通過這裏，面對她望過來的詫異視線，艾莉莎只能含笑低頭。
這個該死的世界，這個該死的國度，大家都是貴族，為什麼還會有紫室這種東西存在，只要能在那裏面出生，就能夠獲得天生高人一等的標記？
那裏……到底是哪裏？
………………
送別了斯文森家族的兩人，馬林看了一眼坐到了肩膀上的小小人形，使用了妖精義體的傑森點着腦袋，算是認同了斯文森家兩個小子：「全程都沒有問題，如果他們不是怪物，那肯定就是在說真心話了，畢竟我掃描了一下，發現這兩個小子還算是人。」
「什麼叫還算是人？」馬林好奇了：「這年頭還有『還算是人』這種形容的？」
「當然了，這兩個小子都是一期改造者。」傑森這一句話把馬林搞愣了一下：「等一下，這個一期改造者算是什麼東西？」
「地球聯合的裝甲突擊兵改造流程啊，為了適應外太空的作戰需求，地球聯合在歐洲區有九個手術調製中心，有一個應該就在哥本哈根，但是我無法聯絡到中心的監管ai，這傢伙是軍用型，我和他算是不同系統的，他也不會聽我的。」
「也就是說，哥本哈根的貴族們都接受過手術？」馬林出於好奇問道。
「怎麼可能，裝甲突擊兵的改造是從小就開始的，如果沒有足夠的根基，這樣的手術根本就是在殺人，斯文森家族的這兩個雙胞胎的天賦肉眼可風，ai幫他們完成一期改造再正常不過了。」
「你不是說這是改造流程嗎，為什麼就改造一次呢。」馬林的話中帶着疑惑與不解。
「因為一期改造只是注射強化藥劑，而從二期改造是加裝人工肺，這東西可不像是強化藥劑在大毀滅之後只要有材料還能生產，這可是裝一件就少一件得不可再生物。」傑森說到這裏嘆了一聲：「馬林閣下，您看，這個世界已經墮落到了這個地步。」
「別擔心，我們會改變這一切的，我發誓。」馬林安慰着傑森。
「謝謝，還有，我剛剛重新匹配了露露的情況，發現她也是一期改造者，這個姑娘似乎並沒有強化到她的肉體，我估計是強化到了腦域方面，難怪我一直沒能看出來她有問題。」
傑森這麼一說，倒是讓馬林明白了一件事情——難怪露露她能夠跟上馬林的節奏，她這改造在身，別說法耶諾娃了，就連克洛絲這樣的小天才也不是她的對手啊。
這麼一說，馬林掰開手指一算，發現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不是精靈，就是獸人，又或者是改造人，好像沒有一個正常的人類啊。
真是一個令人頭痛的事實啊，馬林一邊想，一邊回到屋，外面現在大雪中，還是有爐子的室內適合自己。
「怎麼了，你們又聊天過了嗎。」露露這兩天似乎已經調整了心態，她走到了馬林身邊問道。
「沒有，只是想了一點事情，說起來如果明天有人送賞金過來，你就幫我接下，這些錢算是你的零花錢了。」馬林這邊剛剛賣了一顆冠軍腦袋，明天白天看看哪兒是不是還有機會再賺上一顆。
到時候讓斯文森家的小子幫他找活，嗯，看起來羅根還是不行啊，這小子的生意網絡還是沒辦法覆蓋到這裏。
吐槽完畢，馬林轉身來到爐火前，坐到了專門用來坐的軟軟墊子上。
其實他也明白，羅根這小子手裏的活很多，但是誰也沒膽量來請馬林，羅根也不敢將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推給他來做。
「在想什麼呢，馬林先生。」露露坐到了一旁，她看着馬林，仿佛在說，馬林啊，你的臉上寫滿了回憶與遺憾。
「在想小時候的故事，那個時候啊，我和羅根在教會做學徒，他那個時候會給我推薦工作，每次也能收好幾百塊，現在呢，活已經不來找我了。」
「應該是沒有誰能請得動你了吧。」露露微笑着說道。
「是啊，無論是不是有錢，大家都不請我了，我在那個時候還覺得，這麼賺錢也挺快的，不過現在看起來，也是我太天真了。」馬林說到這裏，扭頭看向露露：「你呢。」
「我從有記憶以來，就一直在哈格爾貝里家族生活，小的時候被堂姐們欺負，後來成為守夜人，也只是為了不被他們欺負……和馬林先生你不同呢，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很偏愛我，所以大家都討厭我。」
露露這麼一說，馬林有點明白過來了——注射藥劑一定是從出生之後的一年之內，只有這樣，露露才沒有關於這一切的記憶，或者說所有被改造過的孩子都沒有這樣的記憶，而知道手術這種事情存在的長輩很顯然是明白的，就像是哈格爾貝里家族的老族長，他現在知情，但是他的兒子一輩就不知道了，等到有兒子繼承他的位置時，才會有資格了解這一切。
嗯……的確像是軍用ai的行事風格，沉默與神秘，總之就是不多話。
「別擔心，我們大家可不會討厭你。」馬林微笑着安慰了露露。
這句話讓她感覺好受多了，她微笑着：「我知道，法耶也說過……我就是覺得，你有那麼多互相愛慕的女孩子，也應該不會在乎我了吧。」說着說着，她低下頭，長發如瀑布一般垂下：「我小的時候，除了法耶，就沒有別的朋友了。」
「我們會是你最可靠的朋友。」馬林伸出手，撫摸着露露的手背：「別擔心，看着我。」
「嗯。」露露扭頭，她的臉上滿是疑惑，像是在等待着馬林給予一個答案。
「你笑起來的樣子，最好看了。」馬林以最誠摯地口氣說道。
於是這個姑娘開心地笑了起來，真好。
「對了，馬林先生，你聽說過法耶她們做夢的故事了嗎。」露露這麼問道。
「我知道啊，對了，別叫我先生，我家裏不興叫這個的。」馬林點了點頭——姑娘們的那點小秘密馬林別說開聆聽了，她們以為背着馬林說這些，其實全被傑森這個偷窺狂給錄了音。
當然，馬林也阻止了傑森，讓這小子以後沒事別做這種事情——用衛星找個熱點地區，讓馬林開門過去賺點快錢不是更好嗎。
傑森對此呵呵一笑，表示馬林的想法真是要不得，這混沌戰團冠軍怎麼可能和地里的大白菜那樣滿世界都是，就算是，就馬林這種收割的速度，只怕冠軍們的腦袋很快就會被割光了。
「我也有過這樣的夢。」露露這麼說道，她看着馬林：「夢裏，那個孩子叫英格瑪·簡·豪斯。」
「這個孩子啊，我知道，穿着雙排扣的軍大衣的，對吧。」
「是的！你怎麼知道！」
看着露露驚恐的模樣，馬林笑着一指這姑娘的額頭：「他也是我的孩子啊，雖然我是使用他的身體來見我與瑪雅的後代……」馬林將他最近經歷的一些事情告訴了露露，聽到馬爾斯被人追殺的時候，這姑娘很顯然是驚呆了，但是聽到這個孩子在馬林的幫助下成功自救，她又看起來很高興，說到英格瑪，露露提到了這個孩子的經歷：「他幼年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天賦，直到在戰爭結束的那一年，他突然有了靈能天賦，然後他又什麼都不懂，還是我教他怎麼使用靈能與術式呢。」
「原來如此，應該是我的附身點燃了他的靈能天賦？」馬林如此猜想到。
「的確有這種可能，說起來，你沒有和法耶她們聊過嗎。」
「沒有，她們沒有跟我說過。」馬林當然不可能告訴露露，他身邊有一個全天候的偷聽狂。
「這樣的嗎，等我們回去之後，開誠佈公地說一次吧。」露露鼓勵着馬林，這讓馬林非常感動——看看，別的姑娘們都不跟我說，只有露露幫他打開了這個缺口。
………………
第二天天還沒亮，馬林這邊就已經被那位艾莉莎姐姐叫醒了，說是有豐收女神教會的人來找他，看起來還挺着急的樣子。
馬林不得已，穿着睡袍下了樓，就看到了老弗朗西斯。
「怎麼了，老弗朗西斯。」因為有外人在，馬林就以教會內部人員對談的口氣問道。
「出了一點小問題，昨天我們有一支教會的學徒小隊去城南的小鎮出任務，說驅離一些飛頭，但是一晚上沒有回來，大主教覺得奇怪，今天天還沒亮就讓教會的衛士小隊去了鎮子，剛剛有兩騎回來，說小鎮被濃霧所包圍，他們一隊八個人，只有他們兩個沒進鎮子的活了下來，剩下來的六個人進了濃霧就再也沒能出現。」
「那等我一下，我換一身衣服。」
馬林回房間換好衣物，然後去露露房間告訴這些姑娘關於豐收女神教會那邊發生的事情，讓她安心在家等着之後，馬林拿着他的裝備跟着老弗朗西斯出門坐上了馬車。
「沒人跟着了，到底還是什麼是你沒有說的，老弗朗西斯同志。」等到確認沒有什麼跟着自己一行，馬林看着老弗朗西斯問道。
「我的學徒，預定接我班的羅本·斯特林跟着小隊進入了小鎮，他是我從餓殍堆里撿到的孩子，是一個最為堅定的北方主義者，這幾年我都一直讓他在主持村落的幫扶工作，在我退休之前，我會推薦他來接我的班。」
「所以，無論死活，都需要一個答案對嗎。」馬林看着眼前的老人。
「對，如果他……如果他有什麼不測了，在你淨化他之前，請一定要幫我錄下影像，我想看看，他到底是為什麼而墮落的。」說到這裏，這個老人長嘆了一聲：「在主義建立的這十年裏，我見過很多意志不堅定者，他們或是選擇退出，或是想要出賣我們，而這其中有些卻是被邪神所玷污了心智……這是一條苦路，我對羅本這個孩子有信心，但是……信心是信心，事實是事實，所以，如果真得有問題，淨化他，北方主義者從來不需要虛偽的慈悲，對於墮落者來說，淨化才是更好的結局。」
「我明白了，交給我吧，考慮到濃霧的危險性，這一次我要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馬林一邊說，一邊開始盤算起他需要的裝備：「對了，我還有一個助手，傑森，為我聯絡十一號，我需要幫助。」
「沒問題，已經聯絡上了，讓他來豐收女神教會等你？」十一號已經獲得了認證，他目前在城內算是無害的，只要馬林還能命令他就沒問題，所以馬林決定把他也帶上。
「對，讓他在大門等我，我們會馬上過去，對了，如果衛星正好經過小鎮，幫我看看是不是能夠看到中心點的空心霧還是實心的霧堆。」
「沒問題，下次飛過還有一個小時又十七分鐘。」
有了這個答案，馬林看向老弗朗西斯：「別擔心，我們會去確認你的學徒羅本情況。」
「萬事就拜託了。」這個老人看起來有些憔悴，這讓馬林想到了老霍夫曼。
而一想到老霍夫曼，馬林就覺得必須把這件事情給辦好。
所以一到豐收女神教會，馬林帶着開啟了光學迷彩的十一號進入了大廳，後者關閉了光學迷彩時可是嚇到了所有人，不過馬林立即做出了解釋，有了他的解釋，再加上老弗朗西斯的確認，衛士們散開，十一號舉着的手也放了下來。
「我們去整備區。」馬林隨身帶着他使用的步槍和霰彈槍，考慮到身高的問題，馬林將他們交給了十一號來使用，然後自己回工坊那邊拿了一支短槍管的突擊步槍與一把鋸短了槍管還把槍托給鋸掉的雙管霰彈槍——這東西大概也就打個二十米左右，遠了散佈會非常的大。
帶着傢伙回來的時候，馬林從老弗朗西斯那兒聽說十一號在剛剛的試槍中十發打了11環，無愧於鋼鐵鑄造的殺人兵器。
這讓馬林非常放心——畢竟有這麼一位能夠跟着自己，至少馬林對自己的身後可以非常放心。
「應急小隊那邊傳來消息，傳送通道無法建立。」
「沒事，我和十一號坐車過去。」說完，馬林打開了傳送通道，一輛大輪胎的四輪機車被矮人大工匠開了過來。
「我這次就不陪您去拼命了。」這位老人說完又鑽進了通道。
馬林將鑰匙丟給了十一號，然後與老弗朗西斯道別：「我要走了，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不要對混沌傳送……還有，謝謝你，馬林同志。」
「不用謝我，老弗朗西斯同志。」
握過手，馬林跳上了車，十一號開着車通過了整備區，有衛士為他們打開了側門。
當機車走上街道，還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但看着車上的豐收女神教會的聖徽，並沒有誰跳出來做一個好奇寶寶。
而當機車通過哥本哈根的南門，進入馬林視野，就只有積雪了。
「這兒都這麼可怕了，奧斯陸得冷成什麼模樣嗎。」
「一般人類不適合居住。」十一號這麼補充道：「傑森已經為我標註好好路線圖，路上需要兩個小時又二十九分鐘時間。」
「兩個半小時嗎，聽起來挺遠的。」馬林一邊說，一邊轉身坐到了後面的漏斗里，打開了背包，拉起了遮雪篷：「這天氣真要命，我以前認為卡特堡就已經非常冷了，我錯了。」
「你在南方，怎麼可能見到樣的天氣，說起來的確是非常的遠。」說到這裏，十一號看向遠方：「考慮到雪的降下距離，再加七分鐘。」
「天哪，下次如果再增加時間，就請不要說了。」馬林說完，將自己縮成了一團——這身體什麼時候才能變回去啊。
第五百十六節：聲之形（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