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第四百三二節:道路(一)

    扣動扳機,看着瞄準鏡中的黃鹿在奔跑了數步之後摔倒在地,克洛絲起身,和諾娜還在瑪雅一起走過去,將那隻還活着的黃鹿殺死。瑪雅直接開始解剖,諾娃看着腳下的黃鹿:「瑪雅,你是和馬林認識最久的,你覺得馬林是什麼樣的人。」

    「哥哥是很好的人,雖然有時候脾氣也會很壞,做事也很兇,但是從來沒有對那些無辜的人發過火,也從來沒有凶過我。」

    「嗯,真好啊,我很羨慕你,那麼早就認識了馬林,如果那個時候我認識了馬林,說不定……就不會有那麼多的事情發生了。」

    說到這裏,諾娃笑着嘆了一聲。

    她的自言自語引來了克洛絲的好奇心:「怎麼了?」

    「沒什麼,一些只屬於我個人的小秘密,說出來的話,並不好。」

    「原來如此,其實我也有啊,每個人心裏,都會有小秘密的。」克洛絲將火槍橫着抱在胸前,一邊打量着這個世界,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

    「是啊,我也有小秘密。」瑪雅一邊用刀子將鹿的腹部剖開,一邊說道。

    「你也有秘密嗎?」克洛絲有些意外的說道——在她的眼裏,瑪雅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姐妹,所有人都會有屬於她一個人的秘密,但是瑪雅怎麼可能也會有呢。

    「你們不是說了嗎,每個人的心裏,都會有小秘密,其實哥哥也有啊,只不過他從來都不會說,當然我也不會問就是了。」

    「你怎麼會知道他有秘密呢,你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蟲子。」諾娃笑着反問道。

    「哥哥不說的話,我也不會說的。」瑪雅搖了搖頭:「諾娃姐姐,別想騙我把事情都說出來喔。」

    「你不笨啊。」諾娃笑着說道。

    然後理所當然的被瑪雅吐了舌頭:「瑪雅又不笨,只是很多時候懶得將自己的智慧表現出來。」

    「哇喔,我們的瑪雅說的很有哲理呢。」克洛絲笑着說道。

    「哥哥喜歡聰明的女孩子,法耶姐姐就是當初最聰明的那個,瑪雅可是努力了很久,才跟上大家的腳步呢,雖然現在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的薩滿了,但是當初我連怎麼施術都不知道呢。」將鹿的腸子丟到一個桶中,瑪雅看向克洛絲:「哥哥當初跟我說,想看你笑起來的樣子。」

    克洛絲沉默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我以後一定會努力笑得更好看一些的。」,說完,這個兔子姑娘笑得非常開心。

    「我呢。」諾娃問道。

    「哥哥想幫助你,就是我從他的心裏讀出來的想法,他覺得,你悲傷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憐。」

    「……是啊,的確如此,跟隨馬林的這些日子裏,我第一次感覺到了快樂,這是我在失去父親之後並見到馬林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我一直以為,我終將會忘了什麼是快樂,感謝馬林。」諾娃感嘆地說道。

    對於諾娃的感嘆,瑪雅微笑着點了點頭。

    哥哥總是喜歡幫助大家,也總是來者不拒,雖然這些在瑪雅看來都是令她生氣的原因,但是如今看來,瑪雅覺得哥哥真的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

    他的一言一行都在貫徹他的正義,也不會令信任着他的姐妹們失望。

    姐姐們走到一起,也是因為哥哥身上的血脈太過強大,她們的愛不會有假,但她們的貪婪也不曾掩飾。

    只有瑪雅,才會是馬林最體貼的愛人,也必定是永恆跟隨於他的愛人。

    世界末日也好,宇宙重啟也罷,無論時間如何變幻,瑪雅永遠都會是馬林的瑪雅。

    願主垂憐,我將守誓,莫讓相愛之人分離。

    ………………

    諾娃皺了一下眉頭,剛剛她感覺到了一絲暗晦的氣息,她看了一眼四周,這個半位面有着世界樹的存在,也不可能有什麼異種的存在,那剛剛是什麼情況?

    是我錯了嗎?

    諾娃又看了一眼克洛絲,這隻兔子姑娘正在打量着遠方的鹿群,雖然畸變嚴重,甚至已經到了連腦袋都被毛皮覆蓋,但是諾娃可以肯定,這個完全獸人化的托比兔人正處在最好的情況下,她的意識清醒,身體完備,那怕腿部已經反關節獸化,但是這些畸變都沒有令她有絲毫的不良反應。

    馬林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存在啊,不提他在戰場上創造的一切,只是因為他幫助克洛絲擺脫了畸變的結局,就證明他是一個了不起的男人。

    諾林承認,他接近馬林,除了是想借他的手復仇之外,更多的還是為了自己的家族獲得最為優秀的血脈。


    在這一點上,無論是她,還是法耶,又或者是潔茜卡和莉莉姆,甚至是瑞沃,都是有着這樣的小心思的——她們給予馬林忠誠,為的就是能夠讓自己的孩子獲得最為優秀的父系血脈。

    雖然她們也愛着馬林先生,但是比起瑪蒂爾達,比起克洛絲,比起瑪雅……都是自愧不如。

    瑪蒂爾達是公正之神的聖騎士,對於她來說,愛情並不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在諾娃看來,雖然她看起來是最需要馬林父本血脈的存在,但是這位狐人少女卻是她們之中用情最深的一位。

    她深深迷戀着馬林,迷戀着他對於這個世界的貢獻,她喜歡馬林,最愛的是他心中對這個世界的愛,她在英雄輩出的家族中出生並成長,也在隨時準備着成為英雄,她對馬林的愛,是純粹的愛,不加一絲一毫的額外,她想為他生下孩子,也一定會冠上馬林的姓氏。

    而克洛絲呢,對於她來說,馬林是救她出苦海的偉大存在,是讓她從畸變的深淵中爬出來的繩索,她愛着馬林,遠比獲得什麼血脈更為重要,她一心一意地想要幫助馬林,她努力地學習着,努力的探索着,為的就是能夠幫助到馬林……她也許不會為馬林生育,因為在諾娃看來,克洛絲畸變的太深了,以至於她也許根本無法和馬林生下孩子。

    但正因為如此,才能夠讓諾娃看到這份這個世界上最為純粹的感情,美好的令諾娃窒息,因為她明白自己的身份限制着她無法用這樣的純粹去愛上馬林。

    她是一個女人,但更是一個國家的主人,她要向這片土地上的所有願意追隨着她的人負責。

    而瑪雅呢……在這段時間裏,瑪雅是最讓諾娃無法理解的。

    她有着一個平凡少女應該有的妒忌心,但同樣的有着諾娃無法理解的同理心,她會妒忌別的姐妹與馬林的互動,但卻不會因此而生氣或是表現出來,她對馬林的感情已經遠遠超過了愛情,更像是一種親情,她愛着馬林,但這種愛超越了戀人的關係,他和她,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將彼此視為最為珍貴的那個人。

    在諾娃看來,如果有一天馬林被混沌所污染了心智,那麼瑪雅肯定會是唯一追隨他的人。

    無論是作為救世主身邊的英雄,還是作為滅世者身邊的冠軍,瑪雅都會樂此不疲。

    只要能夠跟隨着馬林,她可以承受一切苦難。

    這是最為可怕的信念,也是諾娃為之震撼的感情,她明白這是她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高度。

    能夠擁有如此純粹的感情,真是令人羨慕啊。

    ………………

    莉莉姆站在店門口,看着街邊歡鬧的孩子們,羊人少女苦惱着,因為隨着年紀漸長,越來越難以晉升的事情不止一次令她難受,因為無法晉升,她就沒辦法將自己的血脈穩定在白銀階層,而馬林的血脈是在黃金之血中也極為罕見的上位血脈,她身為女性太過弱小,是不可能懷上他的孩子的。

    馬林先生似乎也明白這一點,他從來不會做無用功,哪怕潔茜卡已經成為白銀之民的存在,據莉莉姆所知,他與她也沒有因此而嘗試過。

    弱小果然是原罪啊,莉莉姆,看看你可悲的模樣,你又在自哀自怨了,就不能努力一些,嘗試成就白銀血脈嗎。

    莉莉姆抿着嘴,看着那些孩子們越跑越遠。

    「莉莉姆,我們要走了!」法耶的聲音響起,莉莉姆轉身,露出自己都覺得厭惡的笑容——不是討厭法耶,而是討厭虛偽的自己。

    姐妹們都她都好,沒有誰因為莉莉姆的羊人身份而討厭她,也不會因為她的小神牧師身份而看輕她,但是莉莉姆討厭自己。

    討厭無法堅強起來的自己。

    這時,街道的另一頭傳來了呼喊聲,莉莉姆扭頭,看到了正在驚惶中奔跑的馬車,還有被馬車挽具鈎在車輪前的孩子。

    「該死,我去攔住馬車。」潔茜卡丟下了手裏的貨物,然後看到了莉莉姆舉起的手。

    作為牧者教會的成員,莉莉姆精通於安慰動物,在她的術式的幫助下,拉着車的兩匹馬漸漸停了下來。

    被掛在上面的孩子得救,車夫跳下車,有些驚慌失措地向莉莉姆表示了感謝。

    「沒什麼……我,我只是隨手幫忙而已。」

    莉莉姆覺得自己沒做什麼突出的貢獻。

    但是她聽到了法耶的鼓勵:「我們家的莉莉姆,是非常優秀的姐妹呢。」

    咦,是這樣的嗎?

    莉莉姆抬頭看着法耶:「我,我優秀的嗎?」

    「是啊,你的努力,肉眼可見,所以你非常優秀啊,莉莉姆。」法耶這麼說道。

    莉莉姆笑了笑——馬林先生呢,他也會這麼想嗎?

    「回家的時候,我一定會和馬林說的,你的勇氣,能力還有行動,一定會被馬林所讚揚的。」

    真的?

    莉莉姆突然有些期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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