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四百十四節：往日無聲（一）

    「看到了嗎，米米安，人生贏家，比我強七倍。」羅根打量了一眼馬林，然後扭頭對着身邊的愛人感嘆道。後者笑得很是燦爛，看起來極為滿意，這讓馬林也為之感嘆——要是以前的羅根，就他那話術，這姑娘早就一把將這小子的腰肉給扭爛了，不像現在，雅俗共賞之餘還能博君一笑。

    「話說回來，羅根，你到底你有多少表哥。」和羅根的兩個表哥握過手，馬林扭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合伙人，後者一臉的尷尬：「這，我也不清楚。」

    馬林覺得這羅根家以前一定是姓哈布斯堡的。

    和過來觀禮的各位年輕人一一打過招呼，馬林也為好奇者介紹了瑞沃，着重點出了她的身份——法師，鍊金術士。

    在這樣的身份面前，家養妖精也只不過是小小的問題而已。

    馬林帶着瑞沃過來，也是為了給這個小丫頭一個名分，雖然大家都說這只是各取所需的結合，但馬林總是覺得這比小個子時的自己還矮小的姑娘，還是需要更多的呵護。

    馬林需要的不是各取所需的結合，而是互不辜負的愛情，

    瑞沃一開始在馬林身邊的時候很膽小，但是漸漸的，馬林看到這姑娘的改變，在今天馬林介紹她的時候，這位少女鼓起了勇氣，勇敢地站在馬林身邊。

    這才像是個五環法師應該有的心氣，無論如何，強者的出身永遠都是最徒有其表的存在，在馬林所閱讀的舊歷史知識中，家養妖精是英國的『特產』，這些完全生物化的人工生命是服務於人的存在，在毀滅來臨之後，它們大多死在了那個半島，但還是有些家養妖精活了下來，現在它們在大林地中有一席之地，依然是服務着所有人。

    命運似乎從來沒有偏愛過家養妖精，他們只能用工作來換取生存的位置，但是他們也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也許是笨拙，他們是最少會畸變的存在。

    也許有人會認為，馬林會娶她是因為她的家族產業和身為鍊金術士的身份。

    但是馬林相信，更多的人並不會這麼認為。

    因為只需要再過一段時間，馬林晉升階梯五的消息，一定就會像他帶着希德尼的軍團大勝黑獸人戰潮那樣，傳遍整個人類世界。

    「馬林先生，有您的加急信件。」蓋洛家族的一位管事帶着信走進了現場，馬林接過信，用自己的印章蓋在了那個收件欄上，管事帶着它去回覆信使。

    拆開信，是老費列羅寫過來的信，看起來他應該是找不到馬林，只能讓教會來找他。

    也是一個好主意。

    然後看了內容，馬林發現那些孩子的問題已經顯現，老費列羅打電話過來是問馬林有沒有這方面的情報。

    馬林想了想，準備在晚上回去休息的時候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寫上，然後寄回給老費列羅。

    同時給多羅茜一個消息，讓他把前兩批孩子的名單全都發過來，到時候回去找上本地的教會一個個孩子分辨就行了。

    收起信件，給了瑞沃一個沒問題的笑容，馬林注意到了那位蓋洛夫人期待的目光。

    「我要上台了，回去找你的姐姐們吧。」將瑞沃送回姑娘們的身邊，馬林整了一下袍領。

    在上台的時候，他注意到了來自身後炙熱的注視。

    轉過身，看到了諾娃的笑容。

    馬林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同時注意到了多羅茜在直接在他的視網膜內投射的

    ………………

    柯林站在醫房門前，門裏的病床上，一個少女躺在上面，她安詳地睡在上面，而握着她的手的少年看着慈愛教會的醫官：「閣下，您真的不能救救她嗎。」

    「不好意思，年輕人，她的身體正在衰敗，這種衰敗我們無能為力。」慈愛教會的醫官對此愛莫能助，而柯林看着這一幕，心中也是非常痛苦——這兩個孩子，是豐收女神教會的高年級學徒，兩個孩子都是孤兒，只不過女孩是北方來的，而男孩是本地人。

    柯林是看着他們長大的，十二年的時光，她與他都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年紀，教會對此也非常支持，因為兩人都是虔誠的信徒。

    「羅列費閣下，能夠用手術取出那個東西嗎？」看着費列羅走過來，柯林輕聲地問道，在他的想像中，那因為就是那個奇異之物的原因，它似乎連接着大腦。

    「沒用，馬林剛剛回信，這些孩子是一個舊日文明的遺留者派出的偵察兵，它們是利用從黑區回收的科技獵人的基因培育的，他們的身體本來就是帶有缺憾的，所以，無論那個東西是什麼，都和他們的性命沒有任何關聯……」費列羅看着病床上的少女嘆道。

    「遺留者……他們還存在嗎，我以為那隻過是傳說故事。」柯林看着那個哽咽着的少年，非常難受的問道。

    多麼可憐的孩子啊，人生才剛剛開始，就已經變成了這般模樣。

    「馬林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已經消滅了他們，也獲得了孩子們的名單，他說他會安排信使帶着它們回來，到時候也會親自回來一次。」說到這裏，老費列羅拍了拍柯林的肩膀：「好了，柯林，你去休息一下吧。」

    「嗯，那我先回教會吧。」柯林撓了撓後腦，然後走進了病床，安慰了一下少年，這才選擇離開。

    走出醫院，夏天午後的卡特堡帶着熱意，柯林順着行人路的樹蔭往回走，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覺到了後腦有些抽搐，似乎是最近一兩年的小毛病了。

    給了自己一個治療術式，感覺還是沒能治療好的柯林嘆了一口氣——他倒是不擔心自己會不會是這些孩子，畢竟從發病情況來看，這些孩子都是在五至十年左右發病，而柯林從有記憶以來到現在都差不多二十年了。

    當年他的導師將他撿回來的時候，他還是一個極為幼小的孩子呢。

    一邊安慰着自己，一邊走過拐角，柯林看到了遠處站着一個人，還沒看清他的模樣，腦內的強烈痛感讓年輕人一個不穩跪到了地上。

    後腦傳來的痛楚讓他完全無法控制住自己，有些徒勞的伸手想要抓住些什麼，但是最終只能抓到空氣的柯林向着地面倒去。

    然後，一隻手托住了柯林。

    「果然，我們都是受害者。」那是一個柯林極為熟悉的聲音，柯林被他扶到了牆邊坐下，他抬起頭，看着成熟的自己。

    「你……你是另一個時間線的我？」

    「是啊，另一個時間線的，十二年之後的你。」

    另一個柯林笑了笑，然後他就那麼的着自己：「你應該知道你是什麼病了吧。」

    「不可能……我，我已經活了……二十年。」柯林捂着後腦說道，痛苦讓他無法完整地說完一句話，但是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承認這一點。

    「我們和那些孩子不一樣，我們是以古代人的血肉為原型製作出來的孩子，但是古代人已經不再適合這個世界了，術式的負荷，靈能的涌動，這一切都在毀滅我們的軀體，哪怕我成為了混沌的信徒，也沒能逆轉這一切……」另一個柯林坐到了柯林的身邊，他點了一支煙。

    「……你的瑪格麗特和孩子們呢。」

    「我的世界沒有馬林，你覺得呢。」

    面對自己的疑問，另一個柯林笑着回答道。

    他用力抽了一口，柯林看到從他鼻孔中流出來的黑色血液：「你，你怎麼了。」

    「我的時間走完了，柯林，另一個時間線中的我啊，在我死後，拿着我的頭顱去找公正之主，他會為你安排好一切的。」

    說完，另一個柯林咳了兩聲，聽到了自己的呼喚，他扭頭，看着捂着腦袋的自己。

    「你是混沌，為什麼要幫我。」

    「我幫我自己怎麼了，泰南人說，人不為已，天誅地滅。」另一個柯林笑着說完，大股的黑血從他的鼻中湧出：「成為奸奇的大魔之後，我了解了關於我們為何存在，然後發現這個多元時間線里，總有一些與眾不同的我，他們得到了幸福，如同你這樣……我很羨慕……半年前，我發現我的軀體正在崩潰，我最終哀求公正之主，讓他能夠與得到了幸福的我相見……」

    「所以，你見到了我？」

    「是的……你真令人羨慕啊，有瑪格麗特，還有了孩子，這一切都是那個叫馬林的孩子……為什麼我的世界裏沒有他……」說到這裏，另一個柯林開始吐血。

    「與無名氏的接觸讓我的崩潰更加的快速，我知道我將面對什麼，我會在亞空間裏復活……我不想失去最後的人性，另一個我啊，帶着我的頭顱，去找公正之主，幫我一把，淨化我……」

    「你說你奸奇的信徒，我要怎麼相信……」，還沒說完，柯林就看到了另一個自己的腦袋徹底垂了下去。

    「柯林，他死了。」

    聽到身前傳來的聲音，柯林抬起頭，看到的是溫暖的人形，是神聖的光，這個多元宇宙中唯一還能夠擁有如此光芒的，只有公正之主。

    「閣下……他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你和他一樣，是那些你們眼中的古代人的複製品。」

    聽到這樣的答案，柯林沉默着，在顫抖中從另一個自己手裏拿過煙盒，神聖的光淨化了柯林觸及的混沌能量，也讓他與他接觸而帶來的畸變修復。

    「為什麼……我會是這樣的我。」

    在點燃煙的時候，柯林終於哽咽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