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連續三天參加丁奇老頭的家裏晚宴,算是給足了這位老人面子——本來是第三天中午就準備走的,但是火車車組發現需要更換幾個零件,所以又等了半天。
在火車準備啟動的時候,半身人終於出現,並給了馬林一個不大好的消息——那個賊沒能找到,不過他表示應該是本地的盜賊兄弟會的叛徒所為,並表示如果馬林碰到了,死活不論,兩千莫威士,見人就發錢。
馬林笑了笑,決定還是讓這傢伙自己去賺這辛苦錢。
「你是不是還怨恨我。」走之前,馬林問過這個半身人。
「恨。」半身人非常坦蕩的點了點頭:「除了一個拱火的對手,剩下來的都是跟了我十多年的兄弟……閣下,兄弟個詞從我嘴裏說出來,你是不是覺得特別愚蠢。」
面對這個問題,馬林沉默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你是白頭翁的兵,正常來說,你的兄弟不是他們,但是你演了二十年,你的兄弟已經不是那些和你當年在演武場上流汗的同齡人了,所以,你說出這個詞,並不蠢,這證明你還沒有瘋,雖然他們的確不是你的兄弟。」
不知道為什麼,馬林伸手拍了拍半身人的肩膀:「你的兄弟不是他們,也不是那些坐在辦公室里的人,更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你的兄弟,是那些願意為這個國度中的無辜犧牲自己,為這天下所有直面饑寒的幼崽點燃自己的人。」
「……謝謝你,閣下。」這個半身人笑着抹了抹眼角:「讓您見笑了。」
「我能問一下,你一開始是為什麼而做這個的呢。」
「我的父親就是兄弟會成員,我覺得他做的不對,所以隱姓埋名加入了白頭翁閣下情報科,但是在政治審查的時候被刷下來了,但是……卡塔利亞閣下讓我回去,他說,組織需要我的付出。」
「標準的大人物發言。」馬林搖了搖頭。
「……我沒有後悔過,沒有我來做,也會有別人來做,但是我畢竟是那個時候最合適的,我有一個兄弟會的父親,這是所有同學都沒有的優勢。」半身人這麼說完,對着馬林笑了笑:「謝謝你,閣下,我以後還會恨你,但我明白,這一切都是這個該死的世界的錯,如果每個人都有工作,如果沒有邪神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一個人,也許都會有完全不同的命運。」
「是啊,所以,好好做事,那個小賊的事情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不過你也別指望從我手裏要到人。」說完,馬林與半身人握手:「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疤臉。」這個半身人指了指臉上的疤:「但是熟悉我的人,比如您,還是叫我傑夫林吧。」
「那好,傑夫林,我們……最好是不用再見了。」
半身人笑着點了點頭:「是啊,我們最好是不用再見了,您慢走。」
「你也一樣。」馬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目送這位半身人離開月台,這才跳上正在啟動的火車。
脫下有些許汗水的襯衫,馬林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姑娘們:「我先洗澡。」
「好啊。」姑娘們異口同聲說道。
馬林點了點頭,然後看向瑪蒂爾達:「瑪蒂爾達,來幫我搓個背。」
大耳朵狐狸應了一聲,然後飛快地跑向浴室,說是要去放水入浴缸。
馬林看着法耶等人,最終笑了起來:「一定要我進了浴室,你們才肯起身去殺傑夫林嗎。」
五個姑娘眼睛瞪的有如銅鈴。
「我是撒理斯真正的主人,它把你們的事情都告訴了我。」馬林給姑娘們解了疑惑,以免她們疑神疑鬼。
「我們看您剛剛和他說的很好……」潔茜卡做為年長者,第一個站了出來面對馬林。
這讓馬林很高興,這個姑娘做為最大的一個姑娘,已經學會站在自己妹妹們的身前,面對一家之主有可能爆發的憤怒。
這讓馬林最後的一點點憤怒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生氣,不是因為你們要殺他,而是因為你們殺他的時候有意避開我,我是一家之主,你們要怎麼做,那也應該是我來告訴你們,所以,我現在告訴你們,傑夫林剛剛跟我說的一切話語裏,只有對我的恨意是真實的,所以,殺了他,撒理斯交給你們,它會帶着你們去找到他,在路上伏擊它,殺掉他和他的那些兄弟,瑪娜會給你們開啟雙向傳送門。」
說到這裏,馬林看向法耶:「親愛的,下次有什麼事情一定告訴我,我不能接受失去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未來……所以,快一點,等你們回來了,我再洗澡。」
說完,馬林就站在浴室門前。
瑪娜為姑娘們開啟了一個傳送門。
法耶第一個站了起來,她從沙發下面拉出行李箱,開始換裝。
有她帶頭,剩下來的姑娘們也都很快就完成了換裝,然後拿着武器走進了傳送門。
「馬林先生您什麼都知道。」瑪蒂爾達的浴室里小聲的說道。
「你什麼都沒告訴我。」馬林扭頭瞪了她一眼:「陣營偏轉的怎麼樣,需要我給你準備贖罪祭品嗎。」
這個姑娘真是令他頭痛。
「還好,沒怎麼偏轉,騙你是小狗!」
似乎是感覺馬林並不相信她,這隻大耳朵狐狸拍着胸口,信誓旦旦地說道。
呵,你以為你尾(yi)巴大還有兩條就不是犬科了?!
………………
傑夫林坐在馬車上,半身人最後看了一眼車站的方向,回過頭來的時候,之前的笑容完全的消失在了他冰冷的凝固表情下。
你的兄弟不是他們,也不是那些坐在辦公室里的人,更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你的兄弟,是那些願意為這個國度中的無辜犧牲自己,為這天下所有直面饑寒的幼崽點燃自己的人……這話說的令人難以相信,馬林先生,您以為您是誰?
您以為您是那些窮光蛋嗎?說的再如何冠冕堂皇,您也只不過是一個大商人啊。
我們從來都不是同路人,您有你的陽光道,我有我的獨木橋,明明是兩個世界裏的存在,就不要說什麼漂亮話了。
馬車這個時候開始轉向,傑夫林坐在車內看着車外,街道上並沒有太多的行人,靠近公園的位置有些乞丐,但是公園的守衛會阻止這些乞丐進入公園,畢竟,那兒可是貴族老爺與夫人小姐們幽會的地方。
哼,總有一天,法羅爾人也一定會覺醒的。
帶着這樣的信心,傑夫林注意到了遠處鐘樓上的閃光,像是光源被反射時的一瞬,為那被黑暗所統治的建築抹上了一絲光明的意味。
傑夫林眯了眯眼——這是他在這個世界最後的記憶。
下一秒,被子彈鑽過額頭的半身人摔倒在了車廂內,被靜音結界吸收了車內的聲響,無論是誰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切。
法耶站在街邊看着馬車緩慢而堅定地離去,最終,克洛絲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非常完美的新計劃,法耶。」
「馬林告訴過我,智慧是一個人最大的財富。」法耶微笑着打了一個響指,一個傳送門出現她們的面前——離開城市的傳送門無所謂,反正她們離開了,而且這也是將注意力從鐘樓那邊吸引過來的舉動。
如果他們不仔細檢查,那麼很有可能會覺得子彈是從近距離的街邊打出來的。
所謂鬥智鬥勇,說的就是這般道理。
………………
當火車進入那不勒斯,馬林一下車,就看到了月台上的卡塔利亞閣下。
他一個人站在那兒,而在他的身後,安東尼·蓋洛男爵正有非常尷尬的笑容面對他的老朋友,似乎是注意到了馬林的視線,他笑得更為尷尬了。
馬林對着這位老人笑了一下,同時舉起了他腦袋上的助祭扁帽:「午安,卡塔利亞閣下,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兒來了。」
「傑夫林的死和你有關嗎?」卡塔利亞·海明威直接了當地發出了他的疑問。
馬林看了一眼他身邊的聖騎士:「管我屁事,你的人連誰真正的兄弟都搞不清楚,你說他死了,那可真是死得好。」
說完,馬林帶着姑娘們繞過了這個老頭,然後馬林張開雙臂:「嗨,安東尼,我的朋友,我沒來晚吧。」
「當然沒有了,馬林先生,您的生長真是令人驚訝,如果您有什麼長生的秘方,請一定要告訴我。」安東尼笑着與馬林握手,注意到白頭翁的憤然離去,他看向馬林:「你讓他生氣了?」
「是啊,怎麼了。」
「好兄弟,幹得漂亮,我很少能看到有人能夠讓他如此氣急敗壞。」安東尼一邊大笑,一邊扭頭招了招手。
馬林看着過來的馬車們笑了笑:「對了,這兒還有人來給你送禮的。」
「天哪,我看到那兩位的,真是莫大的榮耀,感謝你們。」安東尼與現位半大小子一一握手,再然後,他看到了飛到馬林肩膀上的撒理斯:「鷹!我的天哪,還是精怪,你收服了他……他們?」因為安東尼看到了走下來的備用糧與斑點,還看到了備用糧背上的幼崽小窩裏的幼崽們。
「太過驚訝對你的身體不好,新郎先生。」馬林說完轉身看向從車上走下來的諾娃,還有她抱在懷裏的瑞沃。
這兩位走到馬林面前,加入了姑娘們的隊列。
馬林這才看向安東尼先生:「我應該不需要介紹才對。」
「當然,馬林先生,您總是能給我驚訝。」這位準新郎臉上滿是一言難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