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之詩 二百九四節：分別是為了再度重逢（一）

    在大賽的最後一天，馬林·蓋亞特與寂靜嶺的賽爾·凱特男爵的決鬥眾說紛紜，有人說，賽爾·凱特是被混沌污染了靈魂；有人說，馬林獲得了戰神與公正之主的欣賞；還有人覺得兩者之的決鬥有着不清不楚的陰謀論述。

    總而言之，馬林第一次見到了這個世界在操縱輿論方面的弱勢，但是他無意做些什麼，總之，這是一個堆疊的悲劇。

    米拉是悲劇，她只是一個需要主人才能生存下去的工具，卻從那纖細的軀殼中誕生了自我的意識，她不明白她的主人為什麼不需要她的原因，只是一味怨恨着，憤怒着，最終被瓦斯普所拯救，也只不過是互相抱團取暖而已。

    身為林精的男爵夫人是悲劇，在賽比重傷垂死之際，她為了讓賽爾能夠活下去，而為他選擇了一條生路，她天真的以為這是一次崇高的犧牲，她的愛侶會忘記了與她的一切，卻沒有想到，他心中最重要與最喜歡的，原來是他的殖裝戰甲，而她的這次選擇，也只不過是敲響了他的喪鐘——因為是在重傷的情況下，蒼白之主的晉升之路令賽爾男爵無法避免地被污染了靈魂。

    混沌在他晉升的時候污染了他那無防護的心靈，而與蒼白之主有關的亡靈位面的某個大君更是在那剎那時間裏將賽爾男爵變成了它的一個坐標。

    而這一切，就是賽爾·凱特的悲劇。

    最愛他的人，也是他所愛着的人，卻最終將他推入了深淵；做為一個戰士，他心中最重要的是他的戰甲，這本無錯，但是卻在他的夫人為他做出選擇時，令他忘記了米拉。

    賽爾·凱特男爵是一個戰士，雖然他是詛咒九，但是這個年輕人並沒有因此而選擇成為施術者，而是固執地選擇了大劍——選擇了與他的友人最能相輔相成的武器。

    米拉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他的戰甲，他的摯友，原本應該與他走完一生的，真正的相知相守者。

    馬林知道這麼說，對於這位男爵夫人來說太殘酷了。

    但是有的時候，愛情就是這樣……無論是他，又或者是她，這世上的男男女女，有時候相濡以沫，有時候相辱以沫，而同床共枕與同床異夢也只不過是轉瞬之間。

    「我會回到林精的鎮子，然後生下這個孩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不會讓這個孩子知道他的父親是誰……」

    林精夫人在離開之前，特意要求與馬林見一面，馬林也沒有拒絕。

    「夫人，我很抱歉。」

    「不……我應該感謝你，我為我的愚蠢付出了代價，我天真地想要救下他，卻不知道我這麼做，最終讓他生不如死……他本應該與米拉一起離開我。」

    「您能看到米拉？」

    「是的，我的靈感很高，所以我能見到米拉，賽爾因為這個，與我很親密，我天真的以為，我們兩個怪胎既然走到了一起，就應該互相愛慕，互相擁抱，互相取暖……」

    說到這裏，這位夫人低下頭。

    淚水落在她的靴尖，有如落在湖面一般，濺起水珠，泛起漣漪。

    馬林只能點頭，並最終目送她上了火車，安娜夫人安排的衛士會護送這位夫人離開。

    馬林其實能夠理解這位夫人的心情，但是當拯救和復生劃上等號時，誰又能知道，從地獄回來的，到底會不會是本人呢。

    所以，一步錯，一切都是錯。

    與安娜夫人道別，馬林離開車站，跳上了克洛絲坐着的法師塔剛剛製作出來的四輪機車——羅列姆20，20是馬力的意思，這是法師塔在注意到馬林推出的那輛機車之後，搶先推出用來搶奪低端市場的車型。

    現在希德尼的警察與監察部門紛紛表示這東西的確是站在了性價比的頂端——馬林的那種車型更受有錢的大貴族與王室的歡迎。

    這東西的前車輪較小，後車輪較大，車輪軸與一部份機械裸露在外，當然是那種不怎麼在意工作環境的機械結構，它的車體是半敞篷的結構，前小後大——前面正副駕駛，後面半圓的環形坐位。

    以馬林的眼光來看，後座的安全性很低，除非有雙帶式的固定安全帶，但這麼一來，萬一碰到需要棄車的情況，這種安全帶就是送命的絞索了。

    但是有一說一，在城市環境中，這東西就是非常拉風的代步工具，馬林昨天看到澤姆與嘉希就是拉着一車他們的同伴在辦案的。

    「你買的？」克洛絲的經濟能力在姑娘們之中目前排在前三。

    第一是法耶，她做為馬林的合伙人，如今和馬林共享着各工廠與工坊的紅利，雖然馬林不是貴族，但他與法耶所擁有的財產足以令人心生妒意。

    第二是瑪雅，因為馬林的錢基本都歸這姑娘管，所以瑪雅在數字方面自學成才，成為極少數能夠與精靈一起在數學方面平起平坐的存在。

    第三就是克洛絲了，做為和馬林在藥劑方面的合作夥伴，克洛絲很顯然是有錢人。

    「是塔主老爺送的，說是給我和你做代步工具的。」

    「那就代我說一聲謝謝吧。」

    馬林跳上了機車，坐到了副駕駛上，克洛絲拉開剎車杆，踩下機車的油門板，一打方向杆……對，這車是用方向杆打的方向，而不是方向盤。

    馬林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就肯定這一定是法師塔的那些鐵腦袋法師們做出來的東西。

    全身充滿了法師的實用主義與多快好省的設計理念。

    「馬林先生，接下來，你有什麼要做的嗎。」

    「……回卡特堡，怎麼樣。」馬林扭頭看着這隻兔子。

    他不知道，這雷根斯堡的大城市生活會不會影響到大家。

    瑪雅應該是影響不到的，馬林知道，他的這隻小豹子妹妹喜歡的不是大城市的繁華或是小城市的寧靜，只要馬林在她的身邊，對於瑪雅來說，大體就是身在天堂了。

    法耶也不會有問題，她當年可是逃出的雷根斯堡，她要走，誰都攔不住她。

    瑪蒂爾達……應該也不會有問題，這是一位聖騎士，在她的生命里，最好吃的，大概就是沙羅肉燉莖塊了。

    類似於馬林上輩子的牛肉燉土豆，但肉絕對不是牛肉。

    所以，瑪蒂爾達還是非常好養活的。

    潔茜卡是一個非常顧家的狼姑娘，馬林去哪兒，她就會跟着去哪兒。

    至於莉莉姆……這小羊姑娘很顯然是一個蹭得累，她只會死死跟着馬林。

    所以，只有克洛絲，這兔子姑娘其實是一個非常有主見的女兒，無論是那個世界的老兔子，還是這個世界的小兔子，都一樣。

    「好啊，回去之後，我會告訴爸爸，我會從法師塔里搬出來，和你一起住，好嗎。」

    看着兔子姑娘有些期待的眼神，馬林微笑着點頭。

    「我會說歡迎，而且我現在已經說了。」

    克洛絲看起來非常開心，她的耳朵高高樹起：「太好了。」

    馬林靠到了椅子上，回復成一米二的他開始盤算起，自己要選擇一個怎麼樣的日常外形：「對了，今天下午有空嗎？」

    「如果是你找我，我就有空呢。」克洛絲停住了車，然後看向馬林。

    「我準備選一個日常的外形，無論是來自父親的血脈還是來自母親的血脈，對於我來說都不適合日常生活與工作了。」馬林看向克洛絲。

    「讓我來參考嗎！」

    「是啊，法耶，潔茜卡和瑪雅會出席教會的慶功宴，她們中午就不在家吃飯了，莉莉姆會去牧者教會，而瑪蒂爾達會回公正教會，所以，只有你有空了。」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有一位法師塔紅顏知己的好處了，對吧。」克洛絲開心地鬆開剎車杆：「走！我們回去！」

    馬林靠到了椅背上，看着街道，他注意到了嘉希換了一件工人的背帶褲，正在與他的同事一起擺弄着一架機械，而他心不在焉的看着街道的對面，讓馬林不由得放出了米蘭尼。

    這隻小松鼠順着路邊的路燈杆跳到了頂部，居高臨下地看着那個酒吧。

    克洛絲並不知道這一切，她開車着，跟在馬車後面平穩地走着。

    然後米蘭尼幫助馬林發現了一個熟人。

    卡薩曼，穿着黑色的雙層披肩風衣，帶着福爾摩斯的黑白格子的獵鹿帽，帶有寬腿褲——很多偵探與着偵探夢的人都非常這種造形，法耶不止一次這麼說過——「親愛的，我出門喝個下午茶，都能看到了七十多位福爾摩斯。」

    無論如何，卡薩曼先生，long time no see。

    帶着這樣的感嘆，馬林注意到嘉希這邊的人已經開始放棄他們的工作，開始向着他包抄過去。

    馬林揚了揚眉頭，米蘭尼跳到了卡薩曼的肩膀上。

    這個男人楞了一下，然後他就認出了米蘭尼身上的世界樹嫩枝——這東西已經是馬林的標誌了。

    於是這個男人一掃四周，看到了克洛絲，看到了趴在了後座護攔上的馬林，也看到了正從車與車之間走過來的……同行們。

    他笑了笑，然後轉身就跑。

    一些男人和追擊的嘉希等人發生了拳拳到肉的混戰，克洛絲操作機車飛快的進入了比較空的小道：「雷根斯堡的人太多了，他們打架的時候，我都無法分辯到底是為什麼打起來的。」

    「卡特堡你就知道了嗎。」

    「是的，碼頭扛包的傢伙總是因為工錢或是工作量而打架，城東區的傢伙們總是因為誰踩了誰的新皮鞋而打架，而城北區的傢伙喜歡丟白手帕，然後背對背走三十步轉身拼運氣。至於城西區的，可能性多了一些，但基本上不是為了吃的，就是為了喝的。」

    克洛絲這麼說道，很準確的分析。

    馬林回到了副駕駛，米蘭尼這個時候已經跳進了他主人張開的手心中，接過馬林遞給它的橡果，啃的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