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聽到安德有些冷淡的問話,霍爾德才反應過來,他環顧四周,除了自己和安格特,所有人都無聲無息。
「你——你——你把他們都殺了!」霍爾德驚怒道。
「你們不是來殺人的嗎?被殺有什麼奇怪?」
「可——」霍爾德卡住了。
從道理上來講當然是這樣,你能殺人,別人當然也能殺你——但殺人和被殺,完全是兩種感覺,所以霍爾德才會如此驚怒。
霍爾德不是什麼文化人,他還沒有一套完整理論,支撐自己理直氣壯的殺人,被對方這麼一問,他無言以對。
「把地精部落的消息說出來,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些。」安德負手望天,無所謂的說道。
安德並不在意什麼大型地精部落,他關注的只是夜空上閃爍的群星——那到底是神國還是恆星?安德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至於什麼地精部落?反正不過是些地精而已,就算再多,只要殺死一隻,其他地精就會紛紛逃走,這樣的貨色有啥值得在意的?
————————————
其實,這是安德見識還少,他不明白地精這種東西有什麼可怕,那怕是一個還未發育完成的孩子,如果不膽怯的話,對付一兩隻地精也毫無問題。
而在旅店裏,冒險者和吟遊詩人也不會把地精作為故事的反派——逼格實在太低了。
但實際上,地精形成部落以後,就不是那麼容易對付了。
想要形成地精部落,必要有地精長老存在,而有地精長老存在,就有微小的概率讓地精產生異變,調教出熊地精這種可怕戰士。
熊地精看起來和普通地精根本是兩種不同生物,它們的力量通常能達到十三點以上,而且作戰悍不畏死,嚴守紀律,甚至還掌握着一定武藝。
每一名熊地精都相當於一名力量遠超常人,作戰技藝嫻熟的戰士,這就非常可怕了。
所以,小群地精沒啥可怕,可一旦出現地精部落,當地領主肯定會發佈任務進行清剿,而出現中型地精部落,基本可以肯定擁有不止一名熊地精,當地領主多半要出動軍隊才能對付。
至於大型地精部落,那只是一個危言聳聽的傳說而已,反正北地這麼多年來,從未聽說哪裏出現過中型以上的地精部落。
————————————
「呵呵,既然無論說不說都是死,我還說個屁!」霍爾德也豁出去了,他破口大罵。
說他願意和這些手下同生共死肯定是瞎扯,他也是積年老賊了,手下這些盜賊來來去去,不知換了多少茬,他要是肯和手下同生共死,早就墳頭草長了三尺高了。
不過,對方不給他留活路,他也就豁出去了。
一句話出口,霍爾德突然覺得眼前一花,胸口微微一震,仿佛有人在他胸口按了一下。
然後,霍爾德全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起來,好像有千百把小刀在身體裏面,一片一片把自己的肉割開似的。
霍爾德不是沒受過傷,在二十多年的強盜生涯中,連有性命危險的重傷他也受過兩次之多,可無論那一次,疼痛程度都沒有這次的十分之一!
這是直接作用在人體神經上的傷害,比這世界上任何傷害身體的逼供手段更加可怕。
這疼痛等級實際上已經超出人體承受範圍,如果是正常情況下,因為人體保護機制存在,一般人早就暈過去了。
可是在霍爾德身上,這種傷害卻直接作用在神經上,通過神經刺激大腦加倍活躍,在這種情況下,霍爾德根本暈不過去。
這其實就是安德施展技能『流轉』時,提高大腦活躍性的方法,只是霍爾德沒有安德那樣足夠強橫的內臟,來為大腦提供充足的血液供應,所以才會有生不如死的感覺。
霍爾德無聲的癱倒在地,身體微微抽動着。他不是不想嘶聲慘叫、不是不想掙扎發泄,然而此刻,他全身神經都在抽搐抖動,別說控制身體,甚至屎尿都控制不住了。
一股惡臭從他褲襠里散發出來。
過了片刻,霍爾德安靜下來,他的眼皮上翻,看不見瞳孔,只有眼白;整個人像是一條離開水的魚一般張大嘴,拼命吞咽着空氣;皮甲遮掩不到的地方,衣服已經濕透了。
安德等了一會兒,直到霍爾德的呼吸漸漸平緩下來,才再一次問道:「現在,你願意說了嗎?」
「我、呼——我、呼——說,我——說——」霍爾德的聲音已經不成調子。
別看剛才不過是短短一分鐘,可是對霍爾德來說,這一分鐘甚至比一輩子還長!現在的他只求速死,只要能讓他安安生生的死掉,那就別無所求。
「洛科——洛科威領、賽比克領和、和維爾特領周、周圍,都出現地精的蹤影,有人說,說,說地精的中型部落不可能佔據這麼大地盤,說不定會有大型地精部落存在。」
霍爾德氣喘吁吁的說着,他一邊說,一邊悄悄的握緊手中刀。
「不過,沒人看見熊地精,冒險者公會已經發佈任務,讓冒險者深入森林,查、查找地精出沒的原因了——」
一邊說着,躺在地上的霍爾德猛然把刀一拉,讓刀刃割斷了自己的咽喉,當咽喉破裂的那一刻,他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當生不如死的時候,死亡就是一種幸福。
此刻的安德,正處於自己前所未有的巔峰狀態,方圓十米內別說一個大活人的小動作,就連蟲行蟻走都瞞不過他提高至巔峰的感知。
不過他卻沒有阻止霍爾德自殺。
一來對方已經把他想知道的東西交代出來;二來,做人還是要有底線的,折磨對方是為了獲得情報,而不是為了自身發泄。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繼續折磨對方只會讓自己性情扭曲。
該殺的已經殺了,情報也弄到了,天色也不早了,自己該回去吃飯了。
安德轉身,朝獵人小屋方向走去。
「————大——大人?」安格特小聲叫着。
刀在肚子裏呢,要是這位大人就這麼走了,自己絕對活不到明天早上。
安德自顧自朝前走去,他沒親手幹掉安格特,就是因為他根本不用再動手,對方等下自然就會死掉。
「大人——我有用,我對您有用啊!」安格特心中這個着急,可他還偏偏不敢大聲叫喚,生怕牽動了腹部傷口。
「嗯?」安德沒有回頭,只是『嗯』了一聲,表示你可以繼續說。
「大人,我知道霍爾德把錢藏在哪裏!」
「我還知道這次有好幾個盜賊團動手了,不只是我們這一撥人!」
「我們這次出動,背後是維爾特領主在支持!」
「賽比克領也有人鼓動這件事!」
「大人,我真的有用啊!我有一個女兒,長得很漂亮;我還有一個遠房侄子,他是維爾特領主的僕人,在城堡里有一份體面工作——大人,以後我絕對對您忠心耿耿——大人、大人、您別走啊,叫我幹什麼都行——救命啊!」
安格特望着安德漸漸遠去的背影,急的胡言亂語,將一切有可能活命的籌碼都堆了出來。
聽到安格特最後幾句話,安德心中一動,轉過身走回來。
「大人、大人,以後我就是您的狗,您看看霍爾德外袍下面是不是有條腰帶,他一般都會帶幾瓶治療藥劑,大人,我知道霍爾德還有一本士兵訓練手冊,等我身體好了,一定都給大人您找出來!」
看見安德迴轉過來,安格特從絕望中看到一線曙光,連忙大表忠心,順便為自己活命增添加些籌碼。
安德看了看霍爾德的屍體,他身上鮮血和屎尿橫流,氣味實在感人。
安德想了想,從地上撿起一口長刀,『刷刷』兩刀,劃開霍爾德身上衣服,果然在他腰間有一條巴掌寬的皮帶,皮帶上掛着一個小包,裏面大約就是安格特說的治療藥水。
「咦?」安德有些吃驚。
因為霍爾德已經是一具屍體,所以安德這兩刀並沒有控制力道,只是避開了腰部正中,可能放置治療藥水的地方。
可是這兩刀下去,刀尖划過這條皮帶,皮帶上竟然連半點劃痕都沒有。
雖然這刀並不是什麼精品武器,可是,在安德手中高速揮動,就算是皮甲也應該可以輕易斬開,更何況一條單薄的皮帶?
不過這也不急在一時,安德從小包中取出兩瓶藥水,來到安格特面前。
「大、大人?」安格特眼巴巴的望着這藥水,就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殺掉你。」安德冷冷的說。
安格特點頭如搗蒜。
「以後你的性命就是我的。」安德指了指霍爾德的屍體,繼續說:「如果背叛我,你就會品嘗到他剛才品嘗到的滋味。」
「大人,我對戰鬥之神發誓,一定對您忠心不二。」
「我只是告訴你背叛的後果,忠心不忠心倒無所謂。」安德說話的態度無所謂,但是安格特卻覺得頗為恐懼——剛才霍爾德的慘狀可就在他眼前。
安德讓安格特躺在地上,放開手,然後一手持治療藥水按住他的傷口,另一手猛地抽出長刀。
在長刀抽出的同一瞬間,治療藥水就灌入到安格特的傷口中。
這就是安德唯一能為他做的,至於什麼外傷縫合,那是想都別想,先不說安德有沒有這個手藝,就算有,也沒有合適的針線啊。
不過,以安德看來,這個幸運的盜賊,活下來的機會還是不小的,畢竟剛才安德只是引導長刀刺入他的腹部,並沒有特意下殺手。
在最後一瞬間,安格特多少還是避開了重要的臟器,只是割傷了腸子而已。如果治療藥水真的像特利根叔叔說的那麼神奇,那這個盜賊活下來可能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