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典史一聽到王思穎的報案,而且事關紀浩,當即立馬點齊了二十名快班捕快,帶着來了筆架山。
他帶人來到筆架山陳大錘和方六合做買賣的這處地方時,發現紀浩正雙手拄着一把單刀,很是淡定的坐在門檻上。
「哎呀呀,紀老弟受驚了。」陳典史一見到紀浩,便上前表示關心。
待到他看到紀浩大腿的傷之後,不禁怒聲道:「這是哪個混賬傷得你,你放心,大哥一定替你報仇。娘~的,敢在我的地盤上綁人,還綁我兄弟,老子一定得弄死他。」綁票未曾撕票,其實一般是不用判死刑的,但陳典史看到紀浩的樣子,顯然動了真怒。
紀浩朝陳典史一咧嘴道:「有勞陳大哥關心了,不過想要殺我的人,已經被我反殺了。」
陳典史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徐四,毫不在意的道:「便宜他了,不然弄到縣衙里,我要弄死他。趕綁架紀老弟,簡直無法無天了。」
「陳老哥拳拳之情,小弟感激不盡。呵呵,小弟這裏有一樁大功勞要送給陳大哥。」說着紀浩指了指陳大錘和方六合道:「陳大哥知道這兩個綁匪是什麼身份嘛?」
陳典史眼睛一亮,他知道紀浩詭計多端,這從綁匪身上壓榨好處,倒是很符合他的風格。不過這兩個綁匪身上能有什麼大功勞?
當下陳典史忙問道:「紀老弟快說。」
紀浩一字一頓的沉聲道:「這兩個綁匪是白蓮教的人。」
他之所以讓王思穎去縣衙找陳典史報案,而不是馮知縣。因為他跟陳典史之間,有一起拿盜墓賊胡老七財寶的灰色事情作為共同秘密。如果需要背地裏耍些陰謀詭計的話,有這層利益關係更加牢靠一些,更加容易達成攻守同盟。
他要對付的不是眼前的這兩個綁匪,而是這僱主蘇威背後的蘇家。雖然馮知縣對自己很是賞識和照顧,但是讓陳典史幫忙對付蘇家,比起馮知縣來更為靠譜。
畢竟蘇家是詩禮傳家的士紳,跟馮知縣都算是正統文人一脈,士林中人。而且蘇家在本地有着極大的影響力,馮知縣想要政令通達,也繞不過蘇家的幫襯。
若是讓馮知縣對付蘇家,定然是頗多顧忌,說不定就和稀泥,讓自己跟蘇家和解了。
紀浩可不想再過提心弔膽、整日提防暗箭的的生活了。
而陳典史則不同,馮知縣作為一縣主官,想要政令通達,自然是繞不過蘇家這樣的士紳。但陳典史作為分管官,只需管好治安這一方面便行了,不需要顧忌那麼多。
再說,陳典史作為蓬萊典史,出了綁架的案子,先向他報案,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當然,想要對付蘇家,最後肯定需要馮知縣幫忙的,不過那要再敲定磚腳之後。陳典史若是得了功勞,自然少不了馮知縣分潤,畢竟他是一縣主官。
陳典史一聽紀浩的話,頓時大喜。
這抓獲白蓮教的教徒,自然比起兩個普通綁匪的功勞要大的多。大明曆朝對白蓮教都是嚴厲打擊的,當今嘉靖朝更是尤為嚴厲,據說這白蓮教在大明內地生存艱難,已經大部分去口外發展了。這些年登州地區白蓮教早已銷聲匿跡,沒想到今日碰到了。
陳典史搓着手笑道:「嘿嘿,抓到兩個白蓮教的教眾,確實是大功勞,紀老弟果然是大哥的福星啊。」那日去雙羊鎮制止械鬥,便全靠了他,而且兩人還順手發了一筆外財。今日又有這抓獲白蓮教匪徒的功勞送來,他當真是興奮不已。
紀浩笑吟吟的道:「抓到兩個白蓮教普通教眾算不得什麼大功勞,抓到他們的堂主才是真正的大功勞呢!」
陳典史聽了紀浩的話,也是心頭一熱。
他是舉人銓選出身,本就升遷困難。自從來到蓬萊任這個典史之後,除了偶爾抓抓行竊的小賊、鬥毆的潑皮之外,並無什麼政績。
若是能撬開這兩個傢伙的嘴,順藤摸瓜搗毀他們的香堂的話,那自然是大功勞了。真要是那樣,說不得,自己屁股就得望上挪一下了。
他雖然平日一副混日子的模樣,但是那是因為他自知是舉人出身,升遷無望,但是誰還沒點上進心呢!當年楊善楊忠敏公以一秀才身份,最終卻能官進尚書,爵封世候,就是因為把握住了迎聖還朝的機會。
陳典史覺得自己雖然未必有楊忠敏公那樣的本事,但是有了機會卻一定要把握住。
當下陳典史眉開眼笑對紀浩道:「對對對,抓到堂主才是大功勞。嘿嘿,現在我就把他們拿回縣衙去審問。」
紀浩此時卻止住興沖衝要上前拿人的陳典史,很是鄭重的看着他道:「陳大哥膽子大嗎?」
陳典史一時不明所以,問道:「怎麼?」
「這個功勞雖大,但是卻需要有膽子才能得到,因為這個堂主可不是一般人物。」
陳典史一怔,隨即眼光閃過一絲決絕之色。所謂富貴險中求,這個堂主身份越高,反而能讓他功勞更大,當下他沉聲道:「難道紀老弟已經知道了這堂主是誰?放心,哥哥我別的本事沒有,但這膽量還是有幾分的!哥哥我既然是捉拿匪徒,管他是誰,就是這堂主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會放過。」
紀浩微微一笑道:「就知道陳大哥有虎膽,那小弟就放心了!小弟這仇要報個痛快,就全指望陳大哥你了。」
「這個白蓮教堂主是誰?」
紀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讓陳典史進屋。
陳典史進屋便看到還有一具屍體躺在血泊之中,待他上前一下子看清的地下屍體的面容,忍不住驚道:「是蘇威?!」
紀浩點點頭。
陳典史驚疑不定的道:「他跟白蓮教的人有關係?!」
紀浩淡淡的道:「我聽這兩個綁匪喊他少堂主。」
「真的?
「不然這兩個白蓮教綁匪,為何要受他驅策?!」
陳典史喃喃的道:「那既然蘇二是少堂主,難道堂主是……」
後邊的話陳典史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轉頭意味深長的看向紀浩。
紀浩則是回應一個淡定自若的微笑。
陳典史自然是知道紀浩跟蘇威的過節的,他曾兩次讓人收拾高鐵柱和高得貴二人,雖然未曾問出幕後之人,但是紀浩從王思穎那裏得知是蘇威後,曾經告訴過他。
顯然紀浩是準備跟蘇家死磕了,而這蘇家恰恰跟白蓮教有牽扯,這確實是一件打擊蘇家的利器。
風險越大,收穫越大,若是這堂主是在登州影響力非常大的蘇興平,顯然比這堂主是個普通人功勞大很多。
半晌之後,陳典史閃爍的目光漸漸變得堅定起來,朝紀浩沉聲道:「不管這白蓮教在登州的堂主是不是蘇興平,他兒子讓白蓮教綁匪綁架縣學秀才,他也絕對逃脫不了干係。」
「小弟也是這麼想的。」
隨即兩人會心的一笑,顯然達成了攻守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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