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錦 第一百七十一章：憐憫

    「呵呵，是仁厚啊，我們奶奶就是太仁厚了，才會好心沒好報。」香雲在一旁忿忿出聲，被蘇暖暖又瞪了一眼，小丫頭鼓着腮幫子扭頭不說話，這裏楊氏也覺着有些尷尬，輕聲道：「上次的事情，姨娘如今也很後悔……」

    不等說完就被蘇暖暖打斷，只聽她笑道：「你不用替你們姨娘說話，我知道她不會後悔的，一個母親，為了自己兒女能夠健康長大，做什麼事她都不會後悔。你以為我為什麼不怪她？就因為她當日做的事情雖然過分，但也算是一片慈母之心。若是換了別的事，你看看我有沒有手段整治她？」

    楊氏就打了個哆嗦，想到府中對這位大奶奶的評價，心中暗道果然那些傳言不錯，大奶奶心地善良是不假，但千萬別仗着這個就想欺她，憑着人家如今地位，一個小指頭就夠讓你生不如死了。

    「大娘，你真的不怪娘嗎？」在蘇暖暖懷中的段茂川忽然小聲開口，眼神怯怯看着蘇暖暖，神情又是緊張又是害怕。

    「是真的，大娘什麼時候對川哥兒說過謊？是不是？」蘇暖暖捏了捏那冰涼的小臉蛋，轉身往園門處去，楊氏和香雲和也連忙跟在了後面。

    「可是……娘總說您如今肯定恨死她了，她總是抱着我說她大概沒幾天好活，只是不知道我怎麼辦？每次說着，就哭得可厲害。」段茂川垂下頭，能讓一個小孩子將這些話記得如此牢靠，可見姜姨娘這些日子是如何緊張恐懼喋喋不休，蘇暖暖都懷疑她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

    「大娘真的不恨你娘，因為她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你好。只是川哥兒，你要記住，有些事情，不管是因為什麼樣的理由，都不可以做。就如同上次你說謊陷害大娘，即便這是被你娘逼着的，即便你娘有她的苦衷。但這是不對的。是不可以做的，你明白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再也不敢了。四弟說我將來會變成狼狗。我再也不敢了，嗚嗚嗚……大娘我不想變成大狼狗。」

    段茂川說着又哭起來，蘇暖暖連忙安慰了兩句，向他保證他不會變成狼狗。一邊幫小傢伙擦眼淚，然後轉頭看向楊氏道：「狼狗？這又是個什麼典故？」

    楊氏忙垂頭道：「回奶奶。森少爺有一次是說過這種話，奴婢當時也不甚明白，後來想了想，大概森少爺是想說川少爺狼心狗肺。但他小小人兒記不得這個詞語，所以直接變成了簡單的狼狗。」

    我去，狼心狗肺等於狼狗。這都是什麼天才的發明啊。蘇暖暖啞然失笑，想着這事兒是段茂森能幹出來的。忽然又聽段茂川小聲道：「大娘。我……去了春風苑，我……我能吃東西嗎？名哥哥之前給大家分得那個油炸糕，看着就很好吃的樣子。」

    看着那雙飽含着期待，忽閃閃地黑亮眼睛，蘇暖暖忽然就覺得自己之前對於段茂川的擔憂或許是多想了：這明顯是個和他爹一樣的小吃貨，剛剛大哭完一場，就想着吃東西，而眾所周知，吃貨的神經是很粗大的，再大的傷心和煎熬，只要有東西吃，就都不算事兒。

    「有啊，油炸糕而已，算得了什麼？你名哥哥那個小氣鬼，真正好點心他才不捨得拿去學堂里分給別人呢，等會兒你去春風苑，大娘讓你吃點真正好吃的，只是有一條，可不許再偷吃雪糕了。」

    說完便轉向楊氏問道：「哥兒這些天的肚子怎麼樣了？」

    楊氏連忙道：「回奶奶的話，哥兒肚子好得很，並沒有再鬧過。」

    「這就好這就好，幸虧是小孩子，雖然免疫力差，但恢復能力強。若是大人，那麼拉過一回，保不齊就留下了病根兒。」蘇暖暖大大鬆了口氣，十分慶幸地說道。聽得一旁楊氏直點頭，也忙附和道：「可不是？我遠方一個表姑，當年就是吃了壞掉的米飯，拉肚子拉得差點兒死了，幸虧有個路過的好郎中，這才救了命，可從那以後，就不敢吃河鮮海鮮，但凡入口，哪怕只是一點湯，也必然要拉幾回。」

    一邊說着話，就回到春風苑，紅蓮等人見蘇暖暖抱着段茂川回來，都是大吃了一驚，不過紅蓮很有心計，不似香雲那般什麼心事都表露在臉上，驚訝過後，便也是笑容滿面的，這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段茂川的緊張。

    在暖閣外的炕床上坐了，蘇暖暖便對楊氏道：「暖閣雖然熱乎，但哥兒是剛從外面冰天雪地進來，一旦冷熱相激，容易傷風，倒是這裏好，雖然有些涼，不過穿的衣服多，等會兒喝兩杯熱牛奶，暖和過來再進去坐。」

    楊氏自然答應，不一會兒蔥兒和花兒捧了熱牛奶和幾樣精緻點心進來，段茂川許久沒吃春風苑的點心，這一下就有些收不住，吃的滿嘴渣渣，幸虧蘇暖暖和楊氏看着，不許他多吃，不然非吃撐了不可。

    這樣一邊吃着東西說話，轉眼間就是黃昏時分。段茂川到底是小孩兒，只覺着今日進了春風苑，被大娘抱了一場，還吃了這些點心，自己和大娘的賬就結清了，大娘還會像以前那般疼愛自己，因就高興起來，只看得楊氏在旁邊不停擦眼抹淚兒，喃喃道：「從哥兒鬧了那一場病，到現在，還從未見他笑得這樣開心呢，連我看了，心裏都熱熱的。」

    看着天色不早，蘇暖暖就道：「你們這半天不回去，姜姨娘怕是要擔心了，我就不留你們用晚飯了。」說完卻聽段茂川道：「好，我們回去，只是大娘，當日你答應給我做的半截手套呢？這麼長時間，也該做好了吧？」

    楊氏面色一白，想要阻止卻已經晚了，她心裏暗暗嘆氣，暗道真是小孩子，當日鬧出那樣的事，大奶奶還哪有心思給你做手套？這會兒怎麼倒開口要起來了，這不是自找尷尬嗎？

    正想着，就見蘇暖暖一拍額頭，笑道：「看我這記性，紅蓮，去把給川哥兒做的那個半截手套拿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