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臧霸、呂虔等將接連不斷的遣軍增援廣陵防守後,青徐各州郡間已是無比空虛,漢將陸遜、副將丁奉卻早在一月以前便奉關平之領,攜萬餘海軍從沿海長驅直入,神不知鬼不覺般登陸東萊郡的成山港。
漢海軍一路沿青州腹地進軍,短短間東萊、北海等郡縣陷落,隨後,陸遜又組織部眾迅速攻克琅邪郡、東海郡,並向下邳郡急速攻去,意與關平部的漢軍主力裏應外合。
一時之間,漢軍席捲青徐諸郡。
……
這則消息頓時猶如重錘般錘在了魏國上下的心口上。
青徐的淪陷,已是標誌着淮河防線成為了過去式。
而就在收到陸遜得手的消息後,漢大將軍關平立即發動了全面進攻,再強大的攻勢下,魏軍卻隨着青徐被襲,後方不穩的情況下導致軍心不穩,隨而連連敗退,縱然大司馬曹休竭力彈壓,亦是止不住恐慌的情緒。
畢竟,淮南一線參戰的魏軍士卒大都是青徐二州以及中原人士,他們的家眷身處後方,如今腹地有危,又豈能在爆發出強悍的戰力呢?
一時間,漢軍接連攻克皖口、濡須塢等重鎮,兵鋒直指合肥、廬江等地。
另一面,由於關平部與陸遜所部的前後夾擊下,廣陵失守已成定局。
戰局發展至此,大司馬曹休只得調令諸將收縮防線至壽春、汝南一地,背靠許都再度徵召軍士意欲與漢軍決一死戰。
只不過。
此時更遭的情況忽然發生了。
由於關平曾經兩次兵臨比水、許都以及汝南一線,於當地大肆打擊豪強,分田地,解放佃戶等積累民望的舉措,又隨着這數載來曹魏維護諸豪強的政策,在民心的爭奪上已是落了下風。
數年來,關平時常暗遣暗衛潛入各郡縣煽動民眾起兵,已經是讓曹魏各地亂做一團,一發不可收拾!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魏軍無休止的平叛屠城。
淮南、豫州以南等郡縣的民眾已經是與魏國結下了血海深仇。
現在伴隨着漢軍攻入了淮南腹地中,曹魏治下再度叛軍四起,紛紛起義攻破縣城以響應漢軍的進攻。
陡然間,曹魏外有強敵,內有變故橫生,兵力分配上已是捉襟見肘。
大司馬曹休亦是忙得焦頭爛額,一面要忙活着構造抵禦漢軍的防線,另一面卻也要防範腹地叛亂的叛軍,無暇顧及之下,他只得無奈修書一封於都城洛陽,請求增派援軍。
洛陽。
中原,青徐等地生變的消息已是傳遍城內,原本便士氣低落的全城民眾此刻更是陷入了戰爭的陰霾中,已經有不少士族,百姓在開始暗暗思忖着:「難道大魏的統治當真到頭了?」
「大漢要迎來第三次的中興?」
諸人都陷入了自我懷疑中,實在是漢軍的戰力反而表現得愈發之強,更切實了天命所歸般。
皇宮。
天子曹叡坐於明堂,查閱着曹休遣人送回的戰報時,臉色亦是不自覺的微變,眼看着字裏行間的請求,他都不由能夠感受到東南一線戰事的危急性。
看罷,曹叡強行迫使自己鎮定下來,隨即面對諸將沉聲道:「諸卿,想必如今東南戰事你等都已有所耳聞,只是不知誰願遣一軍前往援助大司馬抵禦強敵,護我大魏疆土?」
一席高喝,階下頓時寂靜無聲,無人領命!
諸臣都心知敵軍主將乃是關平時,心下都不自覺間露出畏懼之色,誰還敢臨危受命?
大魏陷入如此危難時刻,卻見竟無人站出時,天子曹叡渾身屹立而起,拳掌緊握,青筋暴起,陰沉道:「難道值此危難之際,我大魏竟連抵禦外敵的人都沒有嗎?」
一記怒吼,卻又充分着數分淒涼。
他沒想到自己坐擁半壁江山,臨到頭來卻連一敢戰的將軍都無法找到。
他有些心寒又有些回憶過往。
「遙想當年,祖父、父親執政時麾下是多麼的人才濟濟,現朕麾下竟連抵禦弱蜀的人都沒有。」
一時,曹叡腦海里不由浮現出總總場面,越想越覺得可悲。
實際上,這數載來魏國凋零的大將都太過多矣,反而讓外將二代都還沒成長到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
張遼、徐晃病逝,甚至連大將軍曹仁也在征伐荊襄一役受重創以後而不治身亡!
連曹仁手握重兵都被關平反敗為勝,何人還敢觸及鋒芒?
「砰!」
下一秒,曹叡負氣沖沖的踏門離去。
群臣依舊不聞所動,隨後各自散去。
從這一刻開始,諸臣心底都已萌生退路,思索大魏是否還值得效忠?
待諸人離開時,一側的輔政大臣陳群才悄然的緊跟隨後,向天子曹叡離開的方向追逐。
御書房。
天子曹叡剛坐下,一想到朝堂上的場景便氣不打一處來,一瞬間便將御案上的各奏疏推倒,灑落一地。
正當他無處發泄時,忽然宦者急忙進殿拱手稟告着:「啟稟陛下。陳尚書請見,他言已有合適人選領軍增援,有其出馬必能與漢將關平抗衡,甚至……反撲荊州軍也猶未可知!」
耳聞着陳群似有對策,曹叡本想直言不見的話語忽然收住,遂連忙高聲道:「宣!」
待宦者離去,他面上才轉憂為喜,露着絲絲期待之色。
他想看看,陳群究竟想推舉何人?
焦急的等待間,陳群在宦者的引領徐徐入內,隨即連忙作揖道:「臣參見陛下!」
「陳卿免禮。」說罷,曹叡便揮手示意陳群落座,隨後連忙相問着:「聽聞卿已有合適的增援人選,不知所推何人?」
瞧着天子一臉的急不可耐以及期待之色,陳群也不怠慢,而是凸顯鄭重的回道:「臣推舉陛下的親叔父任城王。」
「陳群,汝何意?」
只是原本還一臉期待的曹叡聽聞此話,頓時便怒髮衝冠,隨即怒視陳群怒喝着。
任城王是誰?
正是當年雄震幽燕,威名響徹塞胡的鄢陵侯曹彰。
自從魏王曹操病逝,曹丕繼位以後,便明升暗降封曹彰為任城王,幽禁於都城洛陽,禁止其人身自由,以免威脅自己。
而曹彰被幽禁至今也已有七載。
若他心懷敵意,在掌握軍權後忽然入京爭奪王位,豈不是自作自受?
曹叡絲毫不敢賭。
因為,曹彰曾經在軍中擁有絕對的軍威,雖然如今已經被圈禁數載,但難保他不能再度號召舊部。
故此,曹叡此刻更是義憤填膺。
瞧着曹叡一臉的怒意,陳群瞬間起身跪伏拱手道:「陛下。如今蜀軍攻勢連連,席捲青徐二州,若不能短時間內平定許都以南的叛亂,然後阻止蜀軍的攻勢,到那時我軍局面危也!」
「任城王久經戰陣,統御能力縱然相比大將軍、大司馬都絲毫不遜,若能啟用之,則四方叛亂旦夕可平!」
說到這,陳群瞟其臉上怒意稍有緩解,遂才繼續解釋着:「而任城王心憂大魏局勢,如今大魏正處風雨飄搖之際,他豈會不故大局入京謀反,此舉難道不是將先王嘔心瀝血所奪來的基業敗掉?」
「臣擔保,任城王一定會以大局為重,還請陛下勿憂!」
一時間,為了說服曹叡,陳群嚴聲請求道。
「汝先退去吧,此事容朕思慮一番。」
雖然現在他心底已經被微微說服,但此事太過重大,令他不得不慎重。
「臣告退。」
陳群領命,徐徐退離御書房。
……
皇宮城北的一處幽寂別院裏,此時一位身着勁裝,約莫已接近四旬的中年。
身材威風凜凜,將近八尺的身軀手持着戰刀正在演武場上習練着武藝。
揮刀武動一陣,他不由停卻下來,目視磚瓦外面的宮城,眼神里透着絲絲悲戚,喃喃細語道:「難道被幽禁老死於此,就是我曹彰後半生的命運嗎?」
「大魏如今的國運究竟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