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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自己一席話語落下,階下諸青年都一致高聲附和着高吼起來。
最上方的關平見狀,面上緊繃的神色也不由終是長吐一口氣,面露着絲絲笑容,暗自點了點頭!
他終於放心了!
別看他「信誓旦旦」的說要率眾北上,一戰全殲來犯諸胡。
這其實大都是以安軍民之心,故作從容罷了!
而如今眼見諸人的表現,關平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
曹軍本就仿若龐然大物,不僅兵多將廣,軍威強盛,又兼有中原、河北可以說是佔盡古時最為肥沃之地,軍糧後勤卻也不用太大發愁。
而如今,曹軍得十餘萬諸羌胡相助,一時威勢威風無二!
關平嘴上說得大義凜然,可目前還真的沒啥能破羌人的好辦法。
當然也並不是毫無準備,聚攏人心便是所做的第一步。
安撫了眾人之心,關平堅韌的身軀瞬息挺了起來,揮手高聲道:「好,諸位兄弟有如此志氣,吾心甚慰!」
「相信主公看到我等的雄心必然也會大嘆大漢後繼有人矣!」
說到這,他心緒越發高漲,厲聲高呼着:「難得諸位去如此的志向,那你們便先各自返回家中老小吧。」
「沙場上刀劍無眼,諸位都是初逢戰陣,先與父母妻兒道別,以免……」
後面的話,關平卻忽然面色消沉,說不出口。
可話說到這裏,在座眾人都是聰明人,又焉能不明白?
關鍵是在場諸眾大都早已娶妻生子,成家立業!
甚至一部分相比關平年紀都還大了一些。
例如黃權之子黃崇,目前已經二十有五,家中妻兒已經約五歲有餘。
隨着關平發話,眾人剛剛還激盪的心也頓時便沉了下來,隨後一員接着一員的青年俊傑聳拉着臉,面上透露着絲絲悲鳴之色的緩緩離去。
關平說的確實沒錯!
戰場很兇險,別說他們這些初逢戰陣的,就算是勇冠三軍、常年生活於軍旅的哪一次出征不是將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的?
畢竟,武藝超群又如何?
孫堅、孫策夠猛吧,稱得上武藝超群。
可結果卻是倒在了一支小小「冷箭」上。
等待諸眾離去,堂中此時也只剩下了鄧艾、關興等寥寥幾人心腹,龐德忽然面色嚴肅,拱手沉聲:「少將軍,您獻策入涼州是否可行?」
「據德所知,西羌國得以成立深深倚仗着曹氏的恩德,要沒有夏侯淵當年的支持,徹里吉休想掃平各部諸胡,威懾河西之地!」
「也正是仗着背後有着虎步隴右的夏侯淵聲勢,徹里吉才能一步步做大,直至建國稱王。」
「偏偏此人還是有恩必報之人,這也是西羌自強盛以來便一直甘願充當曹氏西捶的爪牙,為其震懾四方。」
說到這裏,龐德眼神微動,也不由透露着一絲難色,咬牙說着:「以如今西羌國於涼州的聲威,兩方合力,我軍這時候入涼州,恐怕難有勝算。」
「少將軍你準備如何做?」
「難道單純靠那馬超,少將軍以為就能震朔西涼了?」
「此話怎說?」
此話一出,上首關平頓時大感不妙,連忙出言相問着。
「少將軍不是涼州人士,並不知曉兩萬諸羌胡的秉性。」
「他們雖是敬畏強者,可卻並不是一成不變!」
「曾經的馬超聲勢於涼州如日滔天,各部諸胡無不聽從其調遣,可而今的他聲威可還真的不見得能高過西羌王徹里吉。」
「如若少將軍真的還打算仗着馬超的名聲入涼州拉攏羌人各部以此站穩腳跟與曹氏相抗衡,那此舉絕技是不可取的!」
話到此處,龐德索幸直接放開,言語再次高漲數分,高聲道:「這時候的馬超早已離開涼州十餘載,雖亦有名,但實際用處已經極為不明顯。」
「興許他還能震懾一些中小部族,可還想要他在威懾燒當、參狼等大部族這是不可能的。」
「就拿曾經早期大肆結交羌人部落,深得羌胡推崇的魔王董卓最終憑藉羌人之力東進東都掌控朝堂,擅行廢立之事、禍害了大漢朝堂。」
「可事實上,從他選擇棄守東都、退守關中,消磨人力物力大肆建造鶥屋享樂而再無雄心大志時,這時候的董卓恐怕在難以驅使羌胡為之助力。」
「這從後面西涼韓遂、馬騰舉兵作亂侵犯長安便可看出一二。」
「羌人都是很現實的,你要想永遠保持威懾力,那很簡單,那你拿出應有的實力就足夠了!」
話語落罷!
龐德面色沉重,想了想道:「涼州數十載來,真正一生做到受到羌胡擁戴的只此一人,卻並不是馬超。」
「馬超雖被羌人推崇為神威天將軍,可也只是盛極一時罷了,從他兵敗開始這個天將軍的威勢也隨之逐漸在消散。」
「何人?」
眼見着龐德如此鄭重的說着,另一側腰圓體壯的張苞不由耳目一動,相問着。
「韓遂。」
「就是有着九曲黃河之稱的老賊韓遂。」
「此人自北宮伯玉、李文侯等羌胡作亂時以來,到他死之際都一直受到羌人擁戴。」
一席席話落。
一時,堂中出奇的寧靜。
在場諸眾都開始深思起來!
龐德所說極其具有煽動性。
如今的馬超當真還是曾經的「神威天將軍?」
馬超當真還具備當初一呼百應的威勢?
總總疑慮此時卻仿若懸浮在一旁鄧艾的頭頂上,讓其疑慮不已。
思慮半響,鄧艾徐徐拱手輕聲道:「少將軍,龐將軍所言不無道理!」
「他……他畢竟涼州人,雖有馬將軍為主將,可我軍當真能拉攏諸胡對抗曹氏?」
此話一出,關興想了好半響,亦不由說着:「還有大兄,先前你建議以馬將軍為主,可大伯父卻遲遲未能決議,想必也是曾經馬將軍的本性有所忌憚。」
「大兄,你認為大伯父真能以馬將軍為主將入涼州麼?」
「能,一定能!」
此話剛落,關平猛然起身,面色嚴肅,厲聲高呼着。
說完,他環顧四周,說道:「主公的心性非常人能比,只要以馬將軍為主能讓我軍問鼎涼州,那他必然會同意。」
「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故而我才會先行召集各家青年俊傑提前北上抵禦即將兵臨漢中的羌賊。」
說完這番話,他才重新審視起另一側的龐德,打量了數眼,才面露着笑意緩緩說着:「龐將軍,其實你有點偏執了,讓仇恨給沖刷了心緒!」
「你說得確實有道理,馬將軍離開涼州早已十餘載,曾經那一呼百應的威勢現在必然已經大幅度消減,可他卻不是一無是處!」
「他依舊是深入人心的神威天將軍。」
「這個稱謂不管多麼落寞,那他就是一面旗幟,一面關鍵時刻能夠聚攏羌人之心的戰旗。」
「這遠遠比多少許諾的話語都管用。」
說到這番話的時候,關平腦海里也是瞬息捕捉到原史上的那一絲史上殘留。
馬超先是被封為左將軍。
後又為位高權重的驃騎大將軍。
為何有如此殊榮?
這難道不就是劉備看重他身上的潛力麼?
北伐入涼州能夠一舉定鼎涼州的機會。
可惜,劉備沒等到這一切,便病逝白帝城。
馬超也沒等到諸葛丞相北伐,也撒手人寰。
推舉馬超為將,這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也是深思熟慮以後才做下的決定。
關平自然不會沒想到這些外部因素。
聽到這裏,眼見着關平面上露着自信的神色,諸眾遂也不在堅持。
想了想,鄧艾沉聲道:「少將軍,目前我軍大的戰略倒是已經有眉目了,那便是以你的漢中為守,入涼州經營西捶為主。」
「只是具體的作戰方略,實施戰鬥的方針,我等是不是應當擬定一下?」
「士載所說極是!」
此言一出,龐德也是面色嚴肅,附和着:「所謂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我等要先行率眾北上,那便要想好出兵前的準備。」
「而且,此次德估計漢中王為了考量少將軍的能力,些許還會以新進補充的新軍交付與您進行統領。」
「那這一戰,便愈發難也!」
一席話音落下。
鄧艾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極為贊同。
「龐將軍不愧身經百戰,這眼光的確獨到。」
「士載見笑了!」
等待二人說完,性格一向謹慎的趙統不由緊繃着臉,露出沉思之狀,道:「姐夫,要不為了穩妥起見,您還是前去拜見一下法尚書、軍師吧?」
「他們足智多謀,說不定胸中早有破敵良策呢?」
「哈哈哈。」
聞言,關平卻是不以為意,大笑一番才朗聲道:「統弟,你這就小看你姐夫了。」
「十餘萬羌胡看似強盛,可在我看來,卻形同虛設,破之易如反掌爾!」
「如今,我真正擔憂的還是如何能夠一舉全殲十餘萬羌胡而讓他們無法逃回西涼。」
聽着這一席言論,張苞卻不由笑着打趣道:「哈哈,大兄這當真是好氣魄啊!」
「剛剛這番豪邁的話語卻是有二叔的風範。」
張苞說罷,一側關興也說道:「大兄,統弟說的不無道理,還是小心為上!」
聽着自己的親屬都無微不至的勸誡着自己,深怕他因輕敵而大敗,關平也不由暗暗的重重點點頭。
這世上還有何人能如此照顧自己呢?
出了父母妻兒,兄弟姐妹以外?
他們的話很多時候看似多此一舉,可卻是最為自己着想的。
沉吟分析着剛剛關平那番話,鄧艾眉宇憂慮了片刻,才拱手道:「少將軍,你的意思是如若有機會的話,要盡全力在漢川之地全殲十餘萬羌胡?」
「士載所言不虛!」
「我正是如此所想。」
話語落下,關平卻是並未反對,重重點頭。
「漢川之地,山嶺縱橫密佈,關隘險地眾多,羌人最引以為傲的西涼騎士也幾乎發揮不了太大作用不說,反而是種累贅。」
「這時候的他們戰力必然大打折扣!」
「如若此時我等不找尋各種時機全殲十餘萬羌胡生力軍,那一旦西羌王徹里吉領殘軍逃回西羌國重整旗鼓。」
「屆時,我軍在行於西涼與之對壘,那難度便將更近一層樓矣!」
關平一語,此刻堂中諸眾聽罷都頻頻點頭。
此言確實極為有理!
只不過。
關平卻依舊面露笑容,暢所欲言着:「當然,全殲十餘萬羌胡也不止這一層意義所在,亦有相助我軍於涼州站穩腳跟與曹氏對壘有很強的助力。」
「諸位試想想,如若我軍全殲羌人十餘萬,那到時我軍之軍威必將側響關隴之地,羌人、氐人必將紛紛人心惶惶、聞風喪膽。」
「這時候我軍出涼州,在輔以馬將軍的號召,豈不是更有很強的機會在涼州站住腳?」
「所以說,這也是我跟主公所說的,羌人來犯既是我軍的危機,也是機遇。」
一席席高昂的話語落下,也猶如一劑強心劑般打在諸眾心頭。
隨後,他才緩緩道:「至於剛才士載所說的行軍計劃,吾已有打算!」
「第一步,我準備先前往王宮向主公請戰迎敵,然後率眾前往巴西郡。」
「如今三叔便在巴西屯兵養民,到時候三叔也必然會在給我們力所能及的幫助的!」
「諸位覺得,此舉如何?」
「看來少將軍已經心有打算,那艾便無憂也!」
「德附議!」
「我等也贊同。」
一時,諸眾都面露笑意,附和着道。
「好!」
「既然你等都無異議,那便先行離去歇息。」
「我估計如若不出意外,最遲明後兩日,我便要校場點兵出發北進。」
這席話說罷,諸眾便一一離去,隨即關平也緩緩走下堂,準備前往王宮去請求先行率眾北上之事!
他可等不及劉備下令大軍增援漢中。
而且說起來,他也不想跟大軍一起出動。
作為馬超的部將,那到時候所立軍功算誰的?
還是獨當一面好!
輸了技不如人,自己承擔責任。
勝了那就是好處……
為將者征戰沙場,不就是為的博取功名,青史留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