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是個看起來有些嚴肅的元神修士,穿着一身剪裁合體的小馬褂,手裏正在擦着明明沒有任何污垢的透明酒杯。
看着孟星河遞上來的『名片』,酒保打量了兩眼,然後敲了敲桌子。
一個滿身酒氣,穿着打扮,都顯得潦倒的男子,走了過來。
隨後衝着孟星河歪了歪頭,示意跟着他走。
穿過了喧囂的大廳,往裏走更是見識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妖魔鬼怪』。
原本孟星河以為自己早已經是見多識廣了。
但是透過隱約模糊的紅色布簾,孟星河知道了自己究竟有多麼的孤陋寡聞。
孟星河本以為,見洞就鑽和見縫插針,已經是極致了。
卻沒有想到,原本無懈可擊之處,竟然也能玩出花樣,創造出新的天地。
那些在常規的修行界裏,被視為邪異的存在,到了這裏竟然也全都演變成了新鮮的體驗,仿佛還十分的搶手。
「怎麼樣?是不是有興趣?」
「我們店裏,666號的章魚姬,168號的陰冰女鬼,186號的嗜血女王,888號的黃鱔妖···都是頭牌,你既然是老孟的朋友,那麼他一定會給你算便宜點的。」邋遢男子說道。
孟星河笑了笑沒有說話。當然也刻意的無視了,這個邋遢男子言語之中的試探。
這個時候直接開口拒絕,顯得太過清高孤傲。在這樣一個墮落的場所里,沒有人希望,身邊多出一個古板而又教條的傢伙,破壞氣氛。
但是一口答應···說實在話,孟星河還沒有嘗試這些的勇氣。
走到了盡頭,是黑金打磨的大門。
幾個仿佛骷髏似的傢伙,雙目無神的守在門口。
看他們搖搖晃晃,隨時都仿佛會倒下的摸樣,很讓人懷疑,他們是否真的具備護衛能力。
但是從他們的身上,孟星河卻感受到了遠超其它修士的恐怖。
那是一種源自修行能力上的『蠻荒』『古老』以及『恐怖』。
拉開黑金大門。
一個穿着筆挺的寶藍色西裝,有着一頭銀色短髮,留着修剪整齊的絡腮鬍的男子,坐在舒適的老闆椅上,看着孟星河。
他的懷裏坐着兩個美人。
一個看起來身材窈窕,纖細修長,一頭火紅的長髮,穿着修身的連體包臀裙,腳踩着黑色的高跟鞋,眉眼之間自有風情萬種,眼角的淚痣,更顯露出了幾分,仿佛欲而不得滿足的哀怨。
另一個打扮卻很清純,身材嬌小,容顏稚嫩,瞧着像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一般。偏偏她胸前那無法隱藏的驕傲,泄露了某些本質。
她可愛的笑着,手裏拿着兩個甜筒,伸出粉色的香丁,正慢慢的舔着,像是單純無辜,卻又像是在刻意暗示。
一般人進來之後,自然會被這兩個各有風情的美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和思想。
甚至忍不住浮想聯翩。
孟星河卻簡單,且直接的看着老孟。
當然,老孟也看着孟星河。
「哈哈哈!好!好樣的!」半響之後,老孟開始鼓掌。
「我從情報局那裏收到消息的時候,還有些吃驚。不過···果然不愧為我老孟的後代,便是在青宵界那種地方,也居然能達到這種高度。」老孟猛然拍手,自然驚了懷中的鮮花,起伏之間,只有兇險波濤,花枝亂顫。
孟星河依舊沒有說話,而是繼續看着老孟。
那些近在咫尺的誘惑,對他來講,卻沒有半點的吸引力。
孟星河看着老孟,直到老孟停止了鼓掌,表情仿佛變得有些尷尬的時候,這才刻意的搖了搖頭:「你倒是讓我很失望。」
「我本以為,你會更強一些。不過現在看來···並不比我強。這麼些年,佔據着葉輪仙域的資源和環境,你卻僅止於此,或許···毫無進步,不得不說,你讓人很失望。」
周圍的一些隱秘的氣息,突然變得兇狠起來。
老孟在這裏,不僅僅只是一個特別的商人,一個遊走在黑暗裏的皮條客。
他更是這座修仙都市裏,少數的地下王者,經營着許多見得光或者見不得光的生意,主宰着許許多多修士的生與死。
當他被挑釁的時候,哪怕他沒有半點表示,那些效忠他的人,敬仰他的人,將他視為偶像或者目標的人,都會為他感到憤怒。
察覺到周圍氣息的變化,老孟卻大方的擺擺手。
當他的手輕輕揮動時,那些可怕的氣息,便都乖乖的收斂起來,再也沒有外泄半分,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老孟臉上帶着笑容,很慈祥的看着孟星河:「你還年輕,不懂得的事情有很多。這裏也不是青宵界,野蠻的打鬥和廝殺,已經不管用了。最有力的是權利還有金錢。」
「修行只是一個踏板,可以讓我們擁有更多的時間,去享受與掌握我們得到的一切。這本就是文明進步的大勢所趨,放棄野蠻,崇尚更高級的集體文明。」
「你之前不是已經看到過和體驗過了嗎?」
「只要你有錢,就能操縱生死,無論是比你強的,還是比你弱的。他們都會在人為制定的規則下屈服,金仙掌握自然、宇宙的規則,而我們掌握人為的、社會的規則,在文明的體系裏,我們就是金仙,甚至是大羅金仙。」
說到這裏,老孟似乎開始變得克制和收斂,沒有繼續說下去,似乎有些什麼欲言又止。
「當然,你之前的手段稍顯不入流了些,幻術的手段,也只能在一些小地方勉強用用,我是你祖宗···不與你計較,不過若是換了外人,可便不見得了!」
轉移了話題後,老孟喘了口氣,接着說道:「你之前用幻術該給的,我已經用真錢給你補上了。」
「以後···你就跟着我干!叫我一聲爺爺···我的便都是你的。」
「等你在這裏過上一些時日,都熟悉了之後,就明白···我說的話,絕不會有假。」
老孟的一連串話,說的仿佛是情真意切,就差直接掏心挖肺了。
但是孟星河卻並未放在心上。
他又不是真正的年輕修士,怎麼會被這樣的微微示好打動,以至於模糊了判斷能力?
老孟雖然名義上是孟星河這個身份的祖宗。
其中間隔,卻已然不知多少代,早就成了兩個陌生的個體。
這個時候談祖孫情,只會顯得虛偽。
雖然也並不否認,有這種所謂隔代親存在,但是老孟這樣的人···絕不會如此。
所謂的身居高位者,必定孤獨,渴望親情的溫暖···不過是一群想要不勞而獲的舔狗,自己妄想出來的花樣。
本質上與灰姑娘的故事,沒有什麼區別。
「人!我已經見過了,不過如此!」
「這裏···我也不感興趣,所以到此為止,我要回青宵界了。」孟星河很平靜的說道,一股凜然的傲氣,在他身上肆意的迴蕩。
同時可怕的刀意開始以孟星河為中心,凌虐四周,將那些周圍偷偷窺視的視線斬斷。
他在展示自己的肌肉。
也在展示自己的價值。
他知道老孟有什麼地方,要利用他。
所以,他需要更高級的『利用』,這樣才能獲得更多的訊息。
老孟原本佈滿了笑容的臉,猛然一繃。
着實演繹了,什麼叫做急變臉。
「你要回青宵界?」
「你可知道,現在的青宵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危險源,任何靠近它,深入它的人,無論修為如何,有多聰明,有多大能耐,都會被它絞成粉碎。」
「你以為···太昊仙帝企圖轉世復生,這是第一次嗎?」老孟冷笑着質問道。
這一席話,是老孟故意所給孟星河聽的。也是第一次對孟星河價值的更多肯定。
沒有價值的人,只配被用一些謊言欺騙,然後以『夢想』對他們進行支配。
唯有具備了相當價值的人,才能逐漸觸摸部分的真相,聽到或許殘酷,卻一定有價值的真實訊息。
而遠程監控着孟星河的林溪,自然也同步聽到了這番話。
「不是第一次?」林溪一愣。
緊接着,便反應過來,穆穹天還是說了謊。
雖然穆穹天似乎很有誠意的找他合作,甚至開誠佈公···毫不擔心被他真的吞掉的摸樣。
然而,穆穹天還是向他隱瞞了很多重要的訊息。
如果老孟說的是真的。
太昊仙帝不是第一次企圖復活。
那麼發生在青宵界的某些歷史錯位,也就有了一個更加清晰的解釋。
而葉輪仙域,以及葉輪仙域裏的這座特殊的修仙都市,也就存在了其特定的價值。
「太昊仙帝不是第一次企圖復活,也就代表着,穆穹天不是第一次企圖越獄,而上一次他失敗了,是否付出了什麼代價···不得而知。但是如果失敗了有反噬的話,對於配合他的存在,那一定難以承受。或許是因為此,所以穆穹天向我隱瞞了這個訊息。」
「當然,這定然不是穆穹天隱瞞的唯一訊息。」
林溪不得不慶幸,自己之前對孟星河的佈局。
這看似接近『盲目』的一次『賭博』,此時也終於看到了幾分紅利。
「不是第一次,但是任何事情,都總有最後一次。」
「我不管你們上一次因為什麼而失敗,但是這一次···因為有我,絕對不會!」孟星河說道。
秉承着說話的藝術,孟星河的話很跳。
沒有依照1、2、3的順序過來。
而是直接跳過了一個因為,定性了一個所以。
這可以讓他,從老孟的身上,試探出更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