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八歲了。
他已經不再是幼兒了,而應該屬於少年預備。
作為即將成為少年的古,他會在十歲開始加入到部落的替補獵人行列中,開始跟着部落的大人們一起狩獵,不過他們只是跟着學習,同時做一些後勤類的工作,真正圍獵獵物的依然是大人們,而他們這些少年則會一直學習到十四歲,到了那時他們就會成為部落的正式獵人。
作為少年預備,古也不能夠再每天玩耍,他必須要開始學習各種技能,各種生存知識,各種狩獵知識,各種採集知識,以及辨識獵物與完全無法對抗的恐怖怪物等等。
古所在的部落名為盤,是一個在荒漠邊緣,背靠一片大山的中等部落,整個部落一共有三千多族人,雖然不說是衣食無憂,但是在這周邊的十幾個人族部落里,也可以算是溫飽有餘了。
倉廩足而知禮節,這一條適用於一切知性生命,因為生存是生命的第一需求,只有在生存得到保證之後才可以想別的。
盤部落的地理位置還算優越,雖然部落的不遠處就是一望無邊的荒漠,但是其背後卻是一片高山,從高山上有冰雪融化後匯聚成了溪流,大量的溪流匯聚為了河流,在盤部落的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河,河流中出產着大量的漁獲,在河流的兩側則是樹木水草茂密,一年四季更有多種動物會遷移至此,而從部落後山向上則有一片密林,密林側面則是高山草甸,然後地形逐漸陡峭,那裏就是人跡罕至的高山懸崖地帶了。
這樣的自然環境其實已經非常豐厚,特別是對於依然處於狩獵採集階段的原始部落來說就更是如此了,既有漁獲,又有每年遷移至此的各種野生動物,雖然部落並沒有耕種什麼作物,但是靠山靠水,部落里已經二三十年沒有餓死過族人了。
這種情況下,盤部落已經不用像周邊的小部落那樣,十歲不到的孩子就要跟隨成年人一起去獵捕與採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十四歲才算成年獵人,十歲以前的孩子都在部落中受到一定程度的教育,雖然只是鍛煉他們的身體,鍛煉他們用長矛和斧頭的能力,鍛煉他們射箭的能力,以及教導他們荒野外求生的能力,這樣的規矩已經被所有族人所接受。
古就在接受這樣的教育,而除了大人們所教導的這些,他每天都要在姐姐刑那裏接受另類的教育。
古知道刑很強,非常強,比部落里的任何一個大人都要強,不過他遵守了和刑的約定,並沒有把這事告訴別的任何人,而刑也偷偷的教導他名為「戰鬥」的知識。
「不行啊,姐姐,我還是不知道你說的偏轉力到底是什麼。」古拿着一根木棍呆愣了許久,這才抱怨的對刑說道。
刑躺在旁邊的岩石上,她已經十四歲成年了,今年才剛成年的,按照族中的規矩,她差不多要找個男人成家了,不過刑偷偷告訴過古,她看不上族裏的男人們,她總覺得自己不該這麼輕易的結婚生子,也不該在這個部落里待上一輩子,她似乎和什麼人有過什麼約定,但是她全都不記得了。
刑瞟了古一眼,她也很苦惱的道:「可是偏轉力量這樣的事情,就是隨便一動就可以明白的啊,我也形容不出來那到底是什麼。」
古頓時無語了,他忍不住將這根木棍丟給了刑,然後說道:「姐姐再給我演示一下吧。」
刑接過木棍,這是一根白樹的樹枝,白樹是一種木質很軟的樹木,這根樹枝摘下來後沒了水分,很快的就變得又脆又干,稍微用力就會直接折斷粉碎,這也是刑訓練古力量偏轉的工具。
當下刑就跳下了岩石,然後她拿着這根樹枝對向了這座巨岩,古聚精會神的看着刑,刑就隨意的將這根白樹樹枝向前一刺,啪的一聲脆響,這根又脆又乾的樹枝居然直接刺入到了岩石之中,樹枝可謂是毫髮無損,而這岩石卻被刺出了一個深深坑洞來。
古睜大了雙眼,他完全看不懂刑的手法到底是什麼,他順手接過刑遞過來的木棍,同樣姿態的一刺下去,啪的一聲,這根木棍直接斷裂粉碎開來,而岩石上連個印子都沒有。
「姐姐……」古眼睛裏都要有淚水了,他嘀咕着看向了刑。
刑也是無可奈何,她做得到這些,就如同吃飯喝水呼吸一樣自然而然,但是她真的無法將其形容出來,那怕是她盡全力的去形容,古聽起來也是莫名其妙。
「就是把木棍放在手上,感受到它的承受力,然後你就均勻的用力,將這力引導着刺向岩石就行了……啊啊啊,煩死了,我也不知道了啦!」刑揉亂了自己的長髮,她也是煩躁的叫喚了起來。
古都想要哭了,他已經跟隨刑天訓練了大半年了,可是連最基礎的偏轉力量都做不到,古忽然間明白了,刑的強大是天授的,那根本不是旁人可以學去的東西。
這讓古很是沮喪,不過他也自有一股蠻勁,當下他就在刑的指導下開始了對肉身的鍛煉,這雖然不涉及到任何戰鬥技巧和戰鬥手段,但是這種鍛煉肉身下,他的肌肉,筋骨,柔韌度等等,其實都遠超過同年人,不,甚至是可以與部落里的大人們比肩了。
古的身上只有均勻的肌肉,看起來只是比同年人要壯實一些,但是他的力量足以和部落里力氣最大的那些大人相比。
古的肉身鍛煉是刑天親手指導的,每一步,每一次手和身體的動作,每一次鍛煉肌肉,骨骼等等,刑天都伸手在古身上不停糾正他的渾身上下,從皮膚,到血肉,到骨骼,到血脈,甚至是深入到了神經,也只有刑才有這麼恐怖的微控能力,也只有刑才可以只是觸碰就可以清晰感應到古體內的一切血脈肌肉骨髓流動。
黃昏來時,古已經軟倒在地劇烈喘息了起來,他的運動效率高得嚇人,就一下午的鍛煉,完全比得上一個成年男人不休不眠的鍛煉四五天。
而這時,刑已拖着一隻兩米多高的豬類魔獸出來,就地切割取肉烤熟,然後古也一言不發的坐在了刑身旁,待到一塊肉烤熟後,他就從刑手中接過來大口大口的吃着。
高效率的鍛煉,所帶來的就是極高的營養需求,光是族中的食物是無法供養這樣的鍛煉的,所以自從刑要求古開始鍛煉肉身後,她每天都會去密林或者深山中獵捕魔獸,然後將其肉給古食用,這才不會讓古虧空了身體。
吃着吃着,古忽然說道:「姐姐,我可能沒辦法學會你的戰鬥技巧了……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若是這樣,我還能夠像姐姐這樣變強嗎?」
刑這時候也在吃着魔獸肉,她聞言後就愣住了,愣愣的想了好半天,她這才認真的對古說道:「是可以的,古,你知道我從小到大都會夢到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在夢裏,似乎有個人這樣對我說過,所謂的強大,並不單純是指強大的力量,根據使用者與使用方法的不同,同樣的力量可能會爆發出完全不同的強弱來。」
「我也說不出我的這種戰鬥技巧到底該怎麼學習,或許你真的是學不會,但是你也可以擁有屬於你自己的強大!」
「我自己的強大?」古仔細想了想,然後他就搖頭道:「我不明白我的強大是什麼,再怎麼強,在姐姐面前也不過一瞬間就會被打到吧?」
「那就走向極!」刑忽然站了起來,她伸開雙手,握手成拳道:「既然你也不知道該如何強大,你也不明白自己的強大是什麼,那就走向極好了!」
古更是不明白了,他問道:「什麼是極?」
「力量,速度,防禦,等等一切!」
刑燦爛的笑着,那笑容清澈無暇,她笑着對古說道:「所謂的極就是這個了,比如族裏大人們所用的弓箭,你若是可以在千米外射中目標,那你就試着萬米外射中目標,然後是十萬米外,百萬米外,直到有一天,你可以站在部落中射穿荒漠,那你就無敵了。」
「再比如速度,你若是可以一瞬間從部落跑到山頂,然後再從山頂跑下來,那你就無敵了!」
「再比如力量,若是你可以舉起一頭野豬,那你就試着去舉起十頭,試着去舉起長毛象,試着去舉起龍蛇,若是你可以舉起一座山,那你就無敵了!」
「再比如防禦,你的肉身堅韌到可以免疫弓箭,免疫長矛,免疫斧頭,然後免疫所有魔獸的攻擊,你甚至都不需要躲避,也不需要技巧,只要打死敵人就可以,那你就無敵了!」
「你不知道你該如何變強時,就把你現在的強大走到極限,然後超越這極限,再走到超越極限的極限,再超越過去……這或許是最笨的辦法,但這也是變強的辦法,或許未來有一天,古你會比姐姐還要強大呢。」
古越聽眼睛越是發亮,聽完了刑的說法後,他不停的用力點着頭,死死的將刑所說的話記在了腦海之中,他心中暗暗決定,就走一條極的道路好了,他人笨,就用姐姐所說的笨方法!
解了心結,古與刑說說笑笑,吃完了魔獸肉,然後兩人就向部落走了去。
走到了部落大門前時,兩人都看到了部落中心處居然點起了篝火,兩人彼此對望了一眼,他們都快步向着部落中心處小跑了去。
這是有部落外的客人到來了,這部落中心的篝火點燃,就意味着部落要招待尊貴的客人。
上一次尊貴的客人,是距離盤部落很遠的一個大型部落里的商人,他們帶來了一種名為糖的東西,甜甜的,古和刑用一些不起眼的魔獸骨兌換了一小塊糖,黑褐色的,刮下一些粉末放入嘴巴里,甜得讓兩人眼珠子都彎了起來,那一塊糖他們吃了一個月,每天每人都只能夠添上一口。
希望這次還是那些商人到來,古和刑對望了一眼,兩人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興奮。
然後他們來到了這篝火前,卻並沒有看到那些商人們的牲口和貨物,反倒是族中的族長,還有一些族中狩獵很強的大人們圍在篝火旁,在族長身旁的尊位上坐着一個陌生的老人,他看起來容貌滄桑,滿臉皺紋,花白頭髮,穿着破爛的衣服,但那雙眼睛卻非常明亮,充滿了一種名為智慧的東西。
當古和刑跑過來時,這老人抬頭看向了姐弟倆,然後族長叫出了兩人的名字,讓他們不要驚擾到了貴客,當族長叫出了古時,老人看向了古。
古也看向了老人。
這一刻,老人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