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天光大亮。
耳邊,水聲潺潺,清脆啼鳴。
空氣里,有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不由自主地拍了下臉頰,讓混沌的意識清楚一些,也讓視線便的更加明晰。
天光來自太陽,今日是多雲天氣,陽光溫和不刺眼。
啼鳴來自飛鳥,在多雲的天空下留下一抹漂亮的剪影。
水聲就在眼前,是一處循環噴泉。
花香來自路邊,是這個國家很常見的萊諾花,白色、淡粉色的花瓣隨風飄落,划過不規則的弧線,為原本平凡的街道增添一份別樣的美感。
街道。
名為黎恩·舒華澤的青年此刻正站在那裏。
街道的規模不大,也稱不上繁華,更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是在大小城鎮很常見的風景。
可就是這樣的風景,卻讓經過大風大浪,去過很多地方,連世界都拯救過一次的英雄險些掉下淚來。
他眼神恍惚,輕聲呢喃。
「這裏是……利弗斯……」
說話的同時,青年用力揉着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早已看過不知道多少遍的景色,一次又一次地揉搓雙眼,揉出了眼淚。
「不會錯的,這裏是利弗斯,站前廣場……我真的回來了……」
「不,還不能確定,還有其他的可能,說不定是已經過去一年。」
話雖如此,他依舊想要相信在黑暗中聽到的那個聲音,希望是最不可能,最渺茫的那一點點可能性。
他開始尋找,尋找足夠強力的證據,只有這樣才能確切地證明自己所處的時間點。
就在這時,他的耳朵聽見了不一樣的聲音。
「黎恩?」
女性的聲音,帶着少女獨有的纖細,呼喚着他的名字。
絕不是陌生的聲音,恰恰相反,非常熟悉。
在沉入黑暗之前的那段時間,幾乎天天都能見到,天天都會被她這麼呼喚。
用最快速度扭過頭,視線自然而然的下移——長時間的相處早已將某個認知刻入本能——平視的話是看不見聲音的主人。
那是一位足以用嬌小形容的女性,無論是身高還是身材都像是十三、四歲甚至十一、二歲的少女。
但那只是看上去而已,女性的年紀早已超越少女的限界,比黎恩本人還要大一歲。
「托娃……學姐……」
女性的名字脫口而出,關於她的記憶迅速湧現。
托娃,全名托娃·赫歇爾,是黎恩學生時代的學姐,也是學生會長,在校期間給予黎恩頗多關注,畢業後也偶有聯繫。
是一位非常有能力,同時非常出色,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原諒黎恩沒有用女性來形容,因為托娃的外表實在是太有欺騙性,每次看到她的臉都能難將她和「成熟女性」這個詞聯繫起來。
下移的視線在托娃的臉上停留片刻,黎恩突然一個激靈,急急忙忙地開口問道、
「學姐現在是什麼時間?几几年幾月幾日?」
托娃歪了下頭,臉上雖然疑惑,依舊如實地回答黎恩的問題。
「唉哆,是七曜歷1206年4月1日,為什麼要問這個。」
這個答案讓黎恩呆立當場,難以自制地自語着:
「1206年4月1日,1206年4月1日,我……真的回來了……這真的不是夢嗎?」
身邊的托娃越聽越糊塗,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下黎恩,道:
「沒事嗎?黎恩。什麼回來?什麼不是夢?你該不會是在列車上睡得太深,現在還在犯迷糊吧。」
「不,我沒有——」黎恩先搖頭,緊接着又改為點頭,「不,學姐說得沒錯,就是這樣,我是睡迷糊了。」
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怎麼想都不是能隨便說出去的事。
退一步說,就算說出去了,會有人相信嗎,這種天方夜譚,十有八九會被當成夢話吧。
這樣就好,當成夢話矇混過去就好。
托娃也沒多想,把頭正回來,擺出前輩的架子一本正經地說道:「不能這樣哦,黎恩。你已經不是學生,是老師了,必須要以身作則才行。」
「是,學姐說得對,我會反省的。」黎恩低下頭,乖乖挨訓。
「這樣才對嘛,如果連自己都做不好,怎麼教導學生——」
說到一半,托娃瞥見了黎恩嘴角的笑意,臉上頓時繃不住,小拳頭緊緊握着,上下搖動。
「——mo~你笑什麼?我說得不對嗎?」
「怎麼會呢,學姐說得很對,只是——」
說到這裏,黎恩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越發柔和。
「——聽着學姐這麼說我,感覺又像回到了一年級的時候。學姐是學生會長,我是經常往學生會跑,有點懷念呢。」
「啊,確實是這樣。」
聽黎恩這麼一說,托娃也會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
「不知不覺已經三年過去了呢,我們都畢業了,你也成為了英雄。」
「什麼英雄。」黎恩眼角不由自主地一顫,「其他人不知道,學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政府推到枱面上的吸引視線——」
不等黎恩說完,托娃強硬打斷:「到此為止,這種話不能亂說。」
「我失言了。」
道理黎恩也明白,只是回憶起了那慘痛的一幕,一時沒能控制住情緒。
好在還有機會,在這篇大地之上鼓動的既是詛咒,也是希望。
不死人是有救的,那個神秘的聲音這麼說。雖然沒有告訴他方法,卻為他指引了方向。
這一次,一定要挽回,一定能挽回。
黎恩對自己這麼說。
察覺到黎恩的情緒不太對,托娃的態度隨即軟化下來,有些忐忑地說道:「那個,我不是故意擺學姐的架子,只是……」
「沒關係的。」黎恩緩緩搖頭,「學姐一直都是學姐,畢業了也是學姐,還是說我應該像以前一樣稱呼托娃會長?」
「請務必不要這樣。」托娃連忙反對,「我已經不是學生會長,雖然聽不到學弟這麼喊我有點遺憾,但果然還是不行。」
「是嘛,那還真是可惜啊。」黎恩嘆息道,「時間不早了,該去那裏了吧,新的職場。」
「嗯嗯。要做好準備哦,黎恩,新的職場會比學校的時候更加忙碌呢。」托娃好心提醒。
「準備早就做好了。」黎恩表情堅定,既是在對托娃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不僅是職場,還有那個並不遙遠的未來,這次一定要將黑暗斬破,創造出更加美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