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世 第八百三十七章 塵埃落定

    微縮之後，白骨小小骨身，立於大地，如一杆銀亮長槍，鋒芒畢露。

    並未刻意展現力量，可他此刻的風采，卻讓千劫、羅玥下意識地認為，如果恐絕之地真的要誕生出一位統治者……

    那便是眼前白骨！

    而非天藏，還有逝去的冥都。

    因為他白骨有這種氣勢和魅力。

    只有虞淵，在獲知白骨乃邪王虞檄後，才明白為何鬼神寶座，白骨圖謀時，會那麼理所當然了。

    修成元神的白骨，見過力量的終極是什麼樣子，他早就擁有那樣的見識和眼光。

    「你，比我走的要遠？」天藏眉頭一皺，神色變得陰沉許多，嘲諷道：「何時？」

    他既是魔神，又是鬼王，都曾經為巔峰之境，名震浩漭天地。

    比他走的還要遠，還能是什麼？

    恐絕之地沒有誕生過鬼神，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元神！

    白骨聲音淡漠，平靜如水，無波無瀾，「幽陵之後，白骨之前。」

    幽陵之後，白骨之前，中間乃是轉世以後的人！

    以人族之身，修成終極的元神！

    看白骨的神態，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他在胡說，在信口開河。

    因此，不止天藏鬼王，連帶着千劫和羅玥也轟然動容。

    三大鬼王，從白骨的這句話，立即猜測出了那個驚人真相。

    「你，到底是誰！？」

    蜂巢中的千劫鬼王，聲音微顫，驚悸不已。

    羅玥駭然，「你成功了？」

    白骨輕輕點頭。

    羅玥美眸一亮，整個人忽然變得容光煥發起來，「原來，以鬼王之境，轉世為人，再走一回的路，當真是可行的！」

    白骨之前，沒有鬼王能證明這條路，可以行的通。

    羅玥先前猶豫不決，也是因為沒有信心，在此之前，沒有明證。

    可現在，白骨親口承認，如一盞明燈指引着她，告訴她，此路可行！

    既然白骨能成，她羅玥求鬼神之路不通，不耽擱她另闢蹊徑，再生為人，重新走一遭，試着問鼎元神！

    手挽花籃的她，朝着白骨鞠身，「待我走那條路時，還請多多照應。」

    「本就是協議的一部分。」白骨雲淡風輕地說道。

    羅玥徹底釋懷，不再多說什麼，心裏面開始憧憬，憧憬她轉世之後，因記憶還在，迅速突破境界的種種奇妙。

    「從今以後，我千劫，以你為尊！」

    蜂巢中的那位，到了這時候，心結也解開了，略顯恭敬地，向白骨抱拳致意。

    一位，曾修到元神境的巔峰強者，配得上她的尊敬和投誠！

    這一刻，千劫才意識到，千年前幽陵和冥都之爭，其實幽陵才是勝者。

    冥都，即便是沖入外域星河深處，在戰力最強時，還是止步於鬼王。

    再強的鬼王，依然是鬼王，並非力量的極致。

    反倒是，捨棄了恐絕之地的一切，果斷選擇轉世為人的幽陵，竟然成功以人族之身，凝鍊出元神，成了元神境大修！

    元神大修，才是力量極致，是可以和浩瀚宙宇深處，任何異族至強搏殺的存在！

    人族璀璨的時代，一共才誕生過多少元神？億萬分之一的概率，讓白骨達成了，他早就是超越了冥都和天藏的巨擘！

    所以，不論後面發生了什麼，不論幽陵為何又化身白骨，他都是成功者。

    他開闢了先河！

    「原來如此。」

    天藏鬼王沉吟許久，腦海所想的，乃是近千年以來，不慎隕滅的元神強者，看哪一位能夠和白骨對上號。

    很快，他心中就有了答案，知曉了真相。

    天藏先看向天外某處，又瞄了一眼天邪宗的位置，道：「可是？」

    白骨再次點頭。

    「如果是這樣，你說的沒錯，我輸得不冤。」天藏也釋然了，居然沒有太多遺憾，「既然是你，想來我背後的那位，也能接受了。那一戰的真相如何，過了七百多年，你應該知道了吧？」

    白骨碧綠眼瞳內，皆是冷然，「知道了。」

    「嘿嘿，那就好！」

    天藏長笑一聲，「鬼神之位，我拱手相讓！如千年前般，我從恐絕之地離開，不接受你的調度，也不需要你的恩惠。」

    「如此甚好。」白骨道。

    「你我，以後，不是敵人。」天藏再說。

    「以後局勢如何，我無法預測。」白骨沒表態，看了一眼腳下大地，「我和它的意志統一。它在將來如何選擇，我並不清楚。」

    「它，中立就好。」天藏也看向腳下，猶豫數秒，忽抬頭看向虞淵，「你的難言之隱，我懂了。這個結果還算能接受，暫時的話，那位希望你在恐絕之地再待一陣子。」

    既然白骨乃邪王虞檄，是虞家的先祖，他又有什麼好耿耿於懷？

    虞淵沒揮動劍鞘，以「斷魂斬」攻擊他，已經算相當給面子了。

    「嗯，我會留下來，再修行一陣子。」虞淵說道。

    「等你出去之後，整個浩漭天地，興許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天藏咧嘴怪笑，「那時，三大上宗和魔宮、妖殿，應該不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者。」

    「哈哈哈！」

    身披「混濁魔胎」的天藏，大笑着，飛逝向遠處。

    漸漸不見蹤影跡象。

    「我和虞淵有話要說。」白骨掃了千劫和羅玥一眼，「你們沒別的事情，先各自回自己領地。我會再次閉關一陣子，消化冥都的那些力量，等出關之後，我就應該是鬼神境界了。」

    看他的神態，成為恐絕之地從未有過的鬼神，像吃飯喝水般簡單。

    羅玥和千劫面面相覷，然後識趣地，點頭作揖。旋即，乖乖從這一方轄境離開。

    自然而然地，千劫把江杏雯的陰神，也一併帶走，以免她在傷心欲絕下，魂魄消散而亡。

    很快，方圓百里範圍，除了虞淵和白骨之外，再沒有一個有自我意識的魂靈。

    「它和你說了？」

    白骨將手中那一截鋒銳錐子，隨手扔向遠方，就見錐子化為一束銀燦燦的光虹，從灰嬤的領地，落向他的轄境。

    虞淵知道，那錐子坐落大地，將重新變作白骨修煉的巍峨陰山。

    「嗯，邪王虞檄，虞家老祖。」

    虞淵扯了扯嘴角，自嘲一般地笑了起來，「想來，它應該也和你說了，我不能完全意義的，算你的後人。前世的我，乃藥神洪奇，只因轉世出了岔子，才變成暗月城虞家的族人。」

    「冥冥之中，早有註定。」白骨仿佛在笑，碧綠眼瞳中，光芒一閃一閃的，「你出的岔子，只是天魂、地魂遲遲沒有歸來。不論成功，還是出了岔子，你都會變成虞家的虞淵，成為我名義上的後人。」

    虞淵略一思索，同意了他的觀念，「的確是這樣。」

    「這，就是你我之間的緣分。」白骨看待他的神色，滿是欣慰，「虞家，在我之後，能有你這樣的人物出現，很是讓我意外。從你進來，出現於我視線，知道你是誰，你我就註定一道兒。」

    虞淵心情有些複雜。

    知道他是邪王虞檄，是他這一世虞家老祖，虞淵反而有點不適應，和他在相處時，稍稍有些拘謹。

    我視你為戰友，可你，一直都把自己當老祖宗……

    一念至此，虞淵臉色僵硬。

    「我凝鍊出元神，踏足外域星河時，並不是外界傳言的自大激進。」白骨眼瞳幽幽，語氣森冷，「我也想徐徐圖之，也想收集星河中的稀缺靈材，淬鍊一番器物和魂魄。」

    「沒人給我機會。」

    「我進入一顆星辰內核，第一次淬鍊自醒時，忽然驚覺被兩位大魔神，三位異族的族長圍困。我是被迫應戰，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進階元神之後，最快隕落的人族至高。」

    話到這裏，白骨渾身流轉着猶如實質的殺念。

    一縷縷的殺念，縈繞着他，衍化出一顆鮮紅如血的星辰。

    星辰陡然崩碎，他茫然地醒來，立即發現被團團圍住。

    慘烈廝殺在瞬間發生，毫無預兆。

    強大如他，剛進階為元神境，面臨五個同等級的，甚至更厲害的存在合力圍剿，他也力不從心。

    連逃生，都無望。

    好在，他曾經是幽陵鬼王，精通諸多隱秘玄奇的魂術秘訣，爆體而亡時，瞞天過海地，將一縷精魂成功送走。

    才有了今日的白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