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仍舊要保持着那所剩不多的優越感?」
唐老六冷笑道,「既不願意談,你也不離開,就這樣坐在這裏對我沉默,是何用意?」
「你怎麼理解都可以。」
張子文漠然的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後的兩個大漢道,「或者說你不是狠人嗎,要現在和我動手也可以。徐寧恰好不在身邊,我覺得這是你唯一的一個機會了?」
唐老六有恃無恐的道,「卑職哪敢如此不敬。只想又一次提醒公子,這汴京城是有規矩的地方。就算你是宰臣兒子也不能為所欲為。我家尊上,仍舊握有最終的底牌。」
「蔡相公臨時召見開封府,開封府收回了你們的跨區執法權,公子覺得這些沒原因?」
「就僅僅是我唐老六,也不是公子你能應付的。你總歸年紀小,把一切都太想當然。其實若不是為了平衡、為了給張康國相公面子,為了照顧張真人的一些僥倖心理,十個你也接不住我唐老六!」
唐老六最後一字一頓的道,「公子還不明白嗎,你年紀又小又不懂事,又沒有治權,沒有兵。最終還有蔡相公壓制着。」
又看看魯達和富安麾下的那幾個弟子,笑笑道,「所以你除了能帶着幾個不入流的小流氓、耀武揚威一下,欺負一下婦孺,懷有些秘之優越感,除此之外你還能做啥?哪怕僅僅這樣,也只是別人給你家面子,暫不和你計較而已。」
「喔,你有這些想法也蠻正常的。辣麼,咱們就繼續花費點時間,坐在這裏等着看看,局面會如何發展?」
張子文也不動氣,再次抬起他泡的茶喝了一口。
唐老六被氣得險些笑起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和這個固執的傻子對話。
不想再耽擱了,想甩袖而走去,可惜在內心裏,遇到了這樣的人和事,唐老六又很想耐着性子坐在這裏看着他犯傻,親眼看他自以為是的樣子、惹了大禍頭破血流時的後悔哭訴樣。
唐老六也知道眼下的局勢的確有些不對的,張懷素出現誤判的可能是有的。不過他張懷素怎麼想已經不是很重要了,作為唐老六自己,有許多準備工作要做,現在不能留下了。
「狂妄自大的小子,你怎麼想由得你。我唐老六把話放這桌子上:咱們走着瞧。你以為你有滔天的權勢可以肆意妄為,其實,我唐老六所遇過的談不攏的人,比你想的多的多。言盡於此!」
就此,唐老六懷着冷笑起身,帶着他的兩個彪形大漢走了。
張子文遲疑了少頃沒再說話,看着他離開。
不需要繼續拖延時間了,四九已經離開了有一陣子,張子文計算這些一向很快,很直觀。有這個時間差應該是夠了。
也想過把這傢伙在這裏就幹掉!
但無奈徐寧不在,去陳留送信給張叔夜了。
而身邊這些潑皮看着雄壯,實際誠如唐老六說的,是不入流的烏合之眾,動真格時候他們未必能發揮該有的作用,且張子文是門外漢,無法有效判斷那兩個大漢的身手。
基於這些,張子文也不發起沒把握的戰鬥。相反對這些亡命徒懷有些謹慎,於是專門選在了這種公眾場合「談事」……
離開茶樓,唐老六鐵青着臉走的很快。
「唐爺,他都這樣了,還是要忍嗎?」狠人關七似有所指。
「這次再也不忍了!」
唐老六冷冷道,「這小賊怪異之處太多。張懷素抱有僥倖心理那已經是他的事了,但我唐老六絕不在這種時局下,生存於有這固執小人作梗的環境裏。哪怕他真是個腦子有疾的熊孩子,也知道的太多,太能搞事了。今天談話試探我就知道,和他之間一定是沒轉圜的。正因為他是宰臣兒子,在不能轉圜時就一定不能留下。」
跨上馬要走時,唐老六平靜的樣子做出了決定,「反不反在議,但張子文必須死。且和他之間的仇恨不能過夜,否則會夜長夢多,拖下去,萬一老子們像張小國一樣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才不划算。關七,今夜你就帶人突擊張府!」
關七臉色一沉道,「張府的級別來說,有禁軍金槍班駐防,突襲的動靜很難小。」
唐老六梟雄態道:「顧不上了,這人不殺不行,否則會把所有人和事至於危險中。反正他仇家多,又有張懷素頂在最前面,做了這些事,暫時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幹了他之後,咱們謹慎觀察後遺症大小,再決定反還是不反。」
「明白了!」
關七露出了森然表情,心理興奮。隱約覺得這樣一來放棄了後顧之憂,唐老大像是可以當皇帝?那自己至少也是大將軍了。
卻是不等關七和唐老六離開,遠處一個屬下急急忙忙的走來。
到了近處,他湊近唐老六低聲道:「出事了。張小國和宋子銘的屍體被掛在了城東官市門口,引發了大動靜,圍的水泄不通,無數的人在圍觀指點。」
「竟有此事……」
唐老六不禁色變,「宋子銘我不關心。張小國屍體上有什麼痕跡?」
屬下低聲道:「唐爺恕罪!卑職因心理慌張又着急,現場人太多,擔心擠進去會耽擱不少時間,所以未有觀察到。」
「馬上帶我去看,這很重要。」
唐老六急的跺腳,張小國這個曾經的盟友死於誰的手裏不重要。但張小國握有重大秘密的人,神臂弓的事就那麼有限的幾個人知道,張小國是其中之一,他是禁軍方面的經辦人。
若張小國的屍體上有嚴刑拷問的痕跡,那就必須有準備,評估為「神臂弓事件存在泄露可能」,進而採取相應的措施。
就此,唐老六一行人快速趕向城東……
張子文快速趕向城西。
紅葉觀在西邊,和城東官市相反的方向。這些細節,在最早以前決定打這一戰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
基於特殊情況下無法有效傳達作戰命令的擔憂,張子文提前把行動步驟寫在床下的錦囊中,是否用得上不是重點。重點在於,必須有這「協議」存在,關鍵時候啟動,別人照章執行就能獲得及格分。
張子文告訴四九有兩封信,第一封是給拿錦囊的人。內容很簡單,就是張小國等人的屍體掛在作戰地點完全相反的地方,擾亂視聽,聲東擊西。
第二封信,是張子文給衝鋒隊的投名狀,最大用意是張子文是宰相兒子,讓他們有一份「書面授權」拿在手裏就是投名狀,是士氣凝聚力的體現。表達:作為老大我是不會縮的。
不過現在,張子文既然能趕去現場,還是要去的。這份協議應對的情況,只是用於兼容極端情況張子文無法指揮,能去親自指揮當然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