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陽返京的行程再次被耽誤下來。
對於騰起的濁氣,他心裏已經有了解決的方案,雖然還不是很成熟,但是足以解決一部分問題。
他真正不想走的原因是,那一罐罐收集來的白色晶體到底是怎麼來的。
他需要搞清楚生產的過程,原理上不明白,可以以後研究,這種可以大規模提高糧食產量的神物,他必須弄清楚如何產生,才能歸京給官家一個交代。
他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間,也不清楚能不能解決,但是他想要弄清楚事實的本質。
這是在尋道,也是在修道。
「楊經略,修一條到奉聖州的木軌吧。這是圖紙。」王重陽拿出一個圖紙,算是秦馳道的翻版,寬二十三仗,容納二十車並行而綽綽有餘的馳道圖紙。
楊忻中看着這個圖紙,盯着看了良久,才說道:「好東西啊!但耗費過重,還是得請示官家。不過有契丹奴能省不少的錢糧,官家應該會准了這道札子。」
楊忻中修書一封,讓人加急送到汴京。
趙桓收到了王重陽送給他的手辦,一台一隻手,可以握住的蒸汽抽水機。
一根鐵管在水裏,點燃小火爐,就有了呼哧呼哧的蒸汽冒出。
趙諶、岳雲、宇文重、趙臣夫,四個人扒着書桌,看着趙桓拿着小鏟子挖煤。
「出水了!」趙諶指着出水管,驚訝的說道。
趙桓看着出水管,在最開始出水的時候,這個水管的水發出了嗤嗤的聲音,水流斷斷續續,不是很大。
等到蒸汽機運行穩定之後,水流如注的流入了盆子之中。
撲哧撲哧的聲音在小小的學宮響起。
趙桓今日沒有在文德殿,自己被太宰、貴妃、朝臣,強行放了三天的假。
「父皇,這個有什麼用嗎?你都拿着玩了一天了。」趙諶指着這個小模型問道。
趙桓看着三個小孩渴望的眼神,笑着說道:「這是個玩具,等到軍器監拆解之後,朕讓他們做幾個送給你們。」
「至於它有什麼用?」趙桓出神的看着這個蒸汽機,笑着說道:「它呀,將帶着大宋走向新的輝煌。」
「什麼輝煌?」趙臣夫怯怯的問道。
趙桓看着三個小孩,想了想說道:「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萬國來朝。西極道九千九百里的超大疆域和戰略縱深。豐衣足食、家給人足的百姓安樂。那是朕想要的大宋盛世。」
「跟你們說,你們也聽不明白啊。」
趙臣夫歪着腦袋想了想說道:「王維的《和賈舍人早朝大明宮之作》,寫的是萬國來朝的盛景。」
「附和的是賈至的《早朝大明宮》,全詩曰:銀燭熏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千條弱柳垂青瑣,百囀流鶯繞建章。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爐香。共沐恩波鳳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我更喜歡賈至那首早朝大明宮。」
趙桓看着歪着腦袋咬文嚼字的趙臣夫,這個小女孩是真的聰明,只是為什麼她的頭髮這麼濃密呢?
「但是我不知道官家說的第二句,西極道九千九百里是什麼。」趙臣夫有些不滿的說道。
「你還小,去的地方少,不知道自然正常。諶兒知道嗎?」趙桓看着趙諶笑着問道。
趙諶皺着眉搖了搖頭,說道:「兒臣不知,請父皇責罰。」
「又不是考校,為什麼要責罰?」趙桓看着趙諶的模樣,無奈的搖了搖頭,趙諶有些緊張。
畢竟趙桓這個父親,十幾天都見不到一次,見到一次,有些畏懼實屬正常。而趙臣夫則歡脫的多。
岳雲眼睛一亮說道:「我曾經聽聞父親說過這句話,是碑文!應該是長安城。」
趙桓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是碑文。」
「立在前唐都城長安,開遠門前的一個碑文,是前唐虞世南所手書,碑文的內容就這幾個字,西極道九千九百里。」
「過開遠門的唐人,大多是從關內道出發向安西都護府的軍卒,或者絲綢之路上的商賈,都是背井離鄉的可憐人。」
「這幾個字,是在告訴軍卒和商賈,莫擔憂,前方的路並不遠,也就九萬九千里,連一萬里都都不到。」
岳雲的眼神中逐漸炙熱起來,到最後,充斥着渴望,那是何等的豪邁?
趙臣夫點頭,她聽懂了趙桓的志向,這是一個胸懷大志的帝王。
宇文重卻盯着蒸汽抽水機愣愣的說道:「它為什麼會把水從這裏抽到這裏呢?明明沒有人動。」
趙桓笑着說道:「將煤炭中的化學能轉化為熱能,水吸收了熱能之後,轉化為了蒸汽的內能,蒸汽的內能轉化為了往復式的機械能。」
「如果更進一步,對這個機械進一步改良,可以把蒸汽的內能,轉化轉子機械能的旋轉式動力結構,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宇文重用力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沒聽明白,但是我可以學這個嗎?」
「等到王五品回到了京中,朕讓他給你們上課,你們就可以學習怎麼做這個玩具了。」趙桓笑着說道。
「胡神醫的課也很有趣!」趙臣夫開心的說道:「他總是讓我們跟着他一起抓螞蟻,一起養蛐蛐,還會抓蚊子,偶爾還會看微蟲。」
趙桓曾經給過胡元一本書,列文虎克寫的《大自然的奧妙》。
微蟲其實就是微生物,算是佛家用語。
胡元並不講醫學,他的課程,單純的帶着四個小孩子玩。
他不是很明白皇帝為什麼給他安排這個職位,每天帶着孩子玩,多領一份俸祿?
如果可以,請多安排一份這樣的工作。
胡元那本大自然的奧妙還沒有研究徹底,青黴菌的菌絲還在培養,今天趙桓是真的閒的沒事幹,只能呆在學宮裏陪孩子玩。
完全是因為趙桓前兩天又病了,雖然不是什麼大病,偶感風寒,嗓子有些疼。
但是依然嚇得宮裏人上躥下跳。
朱璉和張棠華兩個人跪在文德殿前,哭的跟個淚人一樣,上次趙桓重病昏迷的幾天,對於朱璉來說,就跟天塌了一樣。
這次官家嗓子發炎了,甚至連發熱都沒有,就被朱璉從文德殿裏勸了出來。
朝臣噓寒問暖的札子跟雪片一樣飛到了御前,李綱連夜帶着人進宮,看到官家無事才放下心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趙桓無奈的給自己的放了三天假。
閒來無事,只好到學宮找小孩子玩。
沒辦法,他是個皇帝,除了學宮裏這些孩子,誰見了他,都是低三下四。那很無趣。
宮裏真的沒什麼好玩的地方。
「上次李太宰把你送進大獄,吃了兩天牢飯。倒是委屈了你。事後,朕賞了你一百大宋銀元。朕對你胡元不薄吧。」趙桓看着躲在角落裏的胡元,大聲的說道。
「不薄,官家。」胡元老實的回答道。
趙桓問道:「那為什麼你這青黴菌還是菌絲啊!朕要的東西呢?」
「臣都不知道官家要什麼!怎麼給啊!」胡元無奈的說道。
他真的不知道官家要什麼,這已經是官家第三次問他要東西了!
「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臣不敢隨便拿東西忽悠官家啊,官家慧眼如炬,肯定一眼就看出來是假的。」胡元笑着回答道。
「不過官家,臣大概弄明白了官家要什麼東西。」胡元從身後掏出了籠子來,笑着說道:「這隻小山魈腳上的傷,臣治好了,官家要的東西,老臣大概知道是什麼了。」
山魈,人面長臂,黑身有毛,反踵,見人笑亦笑,面五彩似鬼魅。
其實就是長相比較怪異的巨型猴子,即使放到全球也是提醒最大的猴子,當然人類除外。
趙桓在系統里查詢過這個東西,這東西分佈在赤道附近,也不知道怎麼跑到了大宋來。
而胡元手裏拿的籠子,是一隻受了傷的幼年時期的彩面山魈,個頭只有半個手臂大小,還很小。
「朕可提醒你啊,山魈長大高三尺有餘,力大無窮,你養山魈,別被山魈給吃了。」趙桓打趣着,查看着山魈的傷口。
確實和胡元所說的一樣,已經痊癒。
「臣知道。」
「當時這隻山魈全身上下有四五處的撓傷,比當初的王將軍還要嚴重些。」
「很多傷口都是毒膿,估計是山魈的主人,眼看着它活不成了,就遺棄了。」
「要是沒有這菌素,臣也無能為力,這小山魈,怕是活不了。不過這菌素,臣還在摸索,過段時間才有結果。」
胡元拿出一個瓷瓶,說道:「還需要進一步的摸索。」
趙桓要的是青黴素,可惜胡元手裏拿着的,只是青黴菌孢子懸濁液。
趙桓逗弄了一下小山魈,這個猴子的臉是彩色的,極為有趣,小猴子脾氣挺大,不停的抓撓着籠壁,想要逃出來。
「道阻且長,繼續努力。」趙桓拍了拍胡元。
他知道這條路壓根都沒有盡頭,胡元這輩子能看到個岔路口,都是幸事。
「趙英,陪朕微服私訪去!」趙桓呼和了一聲,準備出宮去。天天圈在宮裏,正好趁着休假,出去溜達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