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已經62歲了,40歲就守寡,獨自將她們姐弟四人養大。因為結婚晚,丈夫病逝的那一年最大的姐姐13歲,而最小的弟弟只有7歲,還好爸爸是公職,每個人18歲之前還可以領點撫養費。
楊蘭則是個農村教師,除了上課外,還種着一家人的莊稼地,所以年輕的時候受過很多的苦,直到退休這兩年搬到城裏來才算清閒下來,卻仍然免不了為兒女操心。
四目相望的那一刻,余曉蕊鼻子突然一酸,喊:「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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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趙軍開車回到家,在樓下正好碰到余愷,兩人一起上樓。
余曉蕊平時給趙子睿規定的睡覺時間早就已經過了,可他這會兒還在看電視,聽到開門聲連忙跑過來,問:「是爸爸媽媽回來了嗎?」話音落時,卻只見趙軍和余愷進來。
「睿睿,怎麼還不睡?」趙軍問。
余愷目光掃過兩人身上,問:「媽媽呢?」
雖然他們沒有特意跟孩子說什麼,但是他還是能感覺得出來,所以才會不安。
「媽媽在醫院裏,我和奶奶要去陪她,今晚舅舅跟你一起睡好不好?」趙軍問。
「媽媽為什麼在醫院裏?她不是沒生病嗎?」趙子睿又問。
「媽媽要生小寶寶了,你不是每天都跟媽媽肚子裏的小寶寶說話嗎?他現在長大了,要出來了,但是需要醫生的幫助。」趙軍耐心地解釋。
現在的孩子很聰明,從幼兒園就有人告訴他自己是怎麼來的,所以稍加說明就可以了。
趙子睿聽了還是懵懵懂懂的,不過他知道媽媽生寶寶就一定會去醫院。
「那媽媽什麼時候回來了?你們今晚都不回來了嗎?」他有些不安,所以執着地問。
「媽媽如果今晚生下寶寶,還要在醫院裏住兩天的。明天中午你放學後,爸爸帶你去看她和小寶寶好不好?」趙軍問。
趙子睿點頭。
「那乖,去睡吧。」趙軍幫他將電視關掉。
「我今晚可不可以睡你和媽媽的房間?」趙子睿又問。
「可以。」趙軍答應。
「太好了。」趙子睿高興地進衛生間洗漱。
趙軍轉頭問賈秀珍:「媽,咱們走吧?」
賈秀珍先是沖余愷笑笑,算是打過招呼,然後才將趙軍拉進自己住的房間。
「今晚你小舅子要住咱家?」賈秀珍低聲問。
趙軍點頭,不明白地問:「怎麼了?」
「家裏這麼多東西,你放心啊?」賈秀珍一副覺得兒子傻的樣子提醒。
「媽,曉蕊還自己在醫院裏呢。」趙軍真是覺得自己媽媽無可救藥了。
且不說余愷是余曉蕊的親弟弟,人家的職業還是警察,親戚之間這點信任都沒有,他媽也是讓他刮目相看了。
「別叫。」賈秀珍不聽他的,拉開櫃門從衣服下翻出自己的首飾盒戴上。
趙軍也只好當什麼都沒看見,出門去跟余愷交待了幾句,然後跟趙子睿告別。
母子倆來到樓下上了車,白色的大眾polo就朝着醫院進發而去。
「軍軍,把家交給余愷真的沒事嗎?」路上,她仍然不放心地問。
「他手裏一直都我們家的備用鑰匙,要有事早就有事了。」趙軍說。
賈秀珍驚詫。
他上班的地方遠,余曉蕊犯迷糊把自己鎖家外面兩次,後來就放了一把備用鑰匙在楊蘭那裏,偶爾余愷在家會給送過來。而楊蘭年紀大了也常將自己關在外面,所以他們家的鑰匙在自己家也有,這本就是很平常的事。
兩人來到病房的時候才發現楊蘭已經來了,余曉蕊已經疼到不行,親家母兩人寒暄了幾句,就將她又送到產房。
醫生檢查過便讓她自己上了產床,並不允許陪產,只是將臨產的東西從外拿了進來。
生的時候,真的痛得死去活來,耳邊都是醫生的聲音:「用力點!再用點力!」
余曉蕊只覺得眼前一陣陣地發黑,時間一久,醫生便開始不耐煩:「你都二胎了怎麼還這麼費勁?嘴巴不要出聲,把力氣使到下面,這麼長時間生不出來,孩子會有危險的。」說着便給她輸氧。
余曉蕊本來也着急,被她這樣一說心裏更慌。渾身的都被汗漬浸得粘乎乎的,可就是生不下來。
那醫生乾脆喊了另一個值班的醫生過來,她看過之後道:「側切吧。」
余曉蕊心裏一抽,雖然聽說側切的時候是不打麻藥的,但她還真沒感覺到疼。她只感覺到有什麼突然衝破關口,然後就聽到了孩子哇哇的哭聲。
「是個男孩。」她聽到醫生這麼說的時候差點沒哭出來。
嘴上雖然說想要個女孩,其實男孩女孩真無所謂,她只是覺得這麼過程太過艱難。
折騰了一個小時左右,一切終於結束。孩子6斤,醫生稱完之後忙着幫他清理,然後用被褥裹起來,而另一個醫生則幫她縫合,嘴裏還說着:「二胎你其實真不用側切的,但你不會使勁,白白挨了這一下,多冤啊。」
余曉蕊當時總生不下來,折騰的已經筋疲力盡,又擔心着孩子只想要個痛快,所以挨這一下也是心甘情願的。現在只隱隱擔心着一件事,那就是縫合線只怕又要受罪。
因為她生趙子睿的時候也側切過,雖然已經淡了,可至今傷口仍在的。當時拆線之後,出現了內線不吸收的情況,又是在農村的婆家,村裏的醫生是等到潰爛後又用醫用的鑷子生生一根根拔出來的。
她至今記得那些被拔出來後,帶着血的線的樣子,想想心裏就後怕。
傷口縫合好後,孩子也被抱到了她的頭側。
剛剛出生的嬰兒那么小小的,頭髮雖然長,但很軟,一點兒也不像趙子睿剛出生的時候,頭髮又黑又硬的。眼睛小小的,像是還沒有完全睜開似的。
這就是她的第二個孩子了——趙子軒。
名字是早就取好的,她和趙軍商量過,不管男孩女孩都叫這個名字,只是軒和萱的區別。
「你怎麼這麼丑啊。」她看着他,臉上都是欣慰的笑。
孩子卻並沒有看向她,或許還沒有學會感知這個世界,只是眼睛轉來轉去地望着天花板。但她知道,剛出生的孩子是看不了那麼遠的。這時隔壁的產床也生了,孩子哭的格外大聲。軒軒便也跟着哭起來。余曉蕊輕拍了他兩下,說:「寶寶不哭,不哭,媽媽在呢。」
這孩子就真的不哭了,所以生命有時候真的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