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結束會面後的霍普特心情大好,帶着一路「嘎嘎」的笑聲便向自己的臨時居所走去。
這次會面,已經是霍普特此行的最後一個任務了,而接下來的行動,還需要克洛克達爾親自來到水之都後才會開啟。而這也意味着,這段空閒的時間霍普特可以弄幾具屍體來悉心把玩了。
后街大橋位於6號船塢與7號船塢之間,而霍普特臨時的居所則是位於6號船塢附近的一家破敗染坊,所以霍普特回家的路程並不遙遠。
然而,當他來到染坊門口時,就發現有人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內闖入過他的臨時居所,而看足跡,來訪者現在依舊待在裏面。
「嘎嘎嘎,讓我看看是哪只小老鼠鑽進來了。」霍普特舔了舔干涉的嘴唇,剛想打瞌睡就有人來送枕頭,這讓他的心情十分愉悅。
「這具送上門的屍體,我霍普特就笑納了。」
…………
染坊內部,光線十分晦暗,空氣中也沉澱着腐朽的氣息。
「吱吱~」
原來是兩隻老鼠在肆意地撒歡。
隨着它們的腳步,地面厚厚的灰塵緩緩飄揚,最終縈繞在廠房的最中央。在那裏,太陽從房頂的破洞處灌下了屋內唯一一柱光芒。
在光柱外圍,一個孱弱的少年正吃力的舉着大蓋子。
而一個少女,一個赤身裸體的絕美少女,正囚禁於光柱之下。
不,或許不應該用「囚禁」二字。
因為此刻,在聖光的籠罩下,她那飄搖伸展的瑰麗長發,璀璨奪目的碧藍眼眸,以及婀娜婉轉的迷人體態,無一不在向世人訴說着她攝人心魄的美麗。
而她那合十於胸前的纖細手指,以及朝着太陽微微躍起的虔誠姿態,這哪裏是囚禁啊,這分明是超脫,是邁向天國的腳步。
霍普特見到了眼前的一幕,立即就怔住了,而他乾枯的眼眶,竟是流出了一顆渾濁的淚珠。
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將少女捧在手心,然後雙膝直挺挺地觸地,蹣跚跪行着,來到了盛放着少女的圓柱玻璃前方。
他輕柔地撫摸着容器的每一寸玻璃外壁,好半天才開口道:「這是怎樣的一具屍體啊,竟能如此美妙。瞧這酒紅色的長髮,這飽滿挺翹的**,還有這盈盈一握的纖腰……這簡直就是最偉大、最崇高的藝術品啊。」
霍普特跪伏在塵埃中,繞着玻璃足足轉了十幾圈,才將目光轉向了跑到角落去的本·肖士威。
「這是你的作品嗎?」
本·肖士威畏懼於霍普特的木乃伊裝扮,唯唯諾諾道:「「作品」是什麼意思?」
「作品?作品就是屍體啊。」霍普特解釋道。
「哦,那這個是我的作品。」
「你是怎麼做到的?」霍普特追問道。
「我,我先用香味將她迷倒,然後再把她泡到酒精里。」
「不不不。」霍普特搖搖頭,「我不是問方法,我是問為什麼這具屍體為什麼會具有如此的美感。」
本·肖士威摸了摸頭上的雜草:「美感?她本來就是這樣的啊。我什麼都沒做,只是想取出她身上的香味而已。」
「本來就是這樣的嗎?不,應該是你給她聞了那個香味的原因。」霍普特灼灼的目光緊盯着角落的少年,「那玩意兒你還有嗎?給我聞聞看。」
「有。」本·肖士威回答道。
「那你過來,給我聞聞。」霍普特命令道。
霍普特不容拒絕的語氣嚇到了少年,但少年還是緩緩挪動到了廠房中央。
「額……」
本·肖士威從懷中取出一張乾淨的手絹,嘴裏開始念叨起來,「前調是風鈴草、公丁香,中調是茉莉、鈴蘭、玫瑰果,後調是麝香、琥珀,特殊調是海蒂·波特,名為雨後的清晨。」
隨着香氣從手絹上散發,霍普特渾濁的瞳孔微動,臉上露出少女般的迷醉,隨後便轟然倒地,失去了全部的知覺。
不過巧妙的是,他傾倒的方向,正是注滿了酒精的玻璃容器。
…………
七天後,水之都警察局的地下囚室內,被當作「施洗者」給抓起來的霍普特悠悠醒來。
此刻,他正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為什麼我一個失去了幾乎所有身體機能,只能靠着仿製嗅覺器官聞到氣味的乾屍會被香氣給迷倒?」
與此同時,偉大航路,長環島前往七水之都航線上,克洛克達爾的座艦古斯塔夫號正在波瀾不驚的海面上航行着。
這片海域確實如此。只有在每年「水之諸神」的時候才會變得波濤洶湧起來,而在其他的時間裏,卻泛不起任何一絲波浪。
原因很簡單,因為名為「水之諸神—阿庫拉·拉格娜」的巨大海嘯,就是從長環島席捲向七水之都的。
「啵嚕啵嚕啵嚕……」
克洛克達爾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因為他手上的電話蟲已經持續響了很久,但依舊沒有接通。
「啵嚕。」
「呀!這東西怎麼會變出一張人臉來,嘴裏還突然冒出一根香煙。」一個稚嫩的聲音從電話蟲嘴裏發出,而他驚駭的表情也完整呈現在克洛克達爾眼中。
克洛克達爾眼神微聚,但聲音卻依舊平靜:「你是誰?」
「說話了,這隻蟲子竟然說人話了!」對面的少年似乎並沒有見過電話蟲這種生物。
克洛克達爾將電話蟲丟到一旁的妮可·羅賓手中:「羅賓,你來。」
接過電話蟲的妮可·羅賓向克洛克達爾點點頭,旋即換上一副和善的表情:「別害怕,小弟弟。這是一種叫做電話蟲的生物,可以在很遠的地方模仿使用者的聲音和表情。」
「也就是說,其實是我在和你對話,只不過由於我們的距離太遠了,才要讓可愛的電話蟲來幫忙。現在你明白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子,才緩緩回復道:「明白了,原來是這樣的啊。」
「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你手上的電話蟲又是從哪裏撿來的啊?」妮可·羅賓刻意強調了「撿」這個字眼,試圖消除對方的警覺性。
「我叫本·肖士威,我是在一個染坊里撿到的這個電話蟲的。」由於面對的不是真人,原本極度怕生的本·肖士威,語氣竟是變得勇敢了起來。
「那你知道它的主人去哪裏了嗎?」妮可·羅賓循循善誘。
「除了我之外,只有一個奇怪的繃帶人來過這裏,不過他後來被警察給抓走了。」男孩回答道。
聽到這裏,克洛克達爾揮手示意羅賓結束通話。
「好的,謝謝你了,小弟弟。姐姐要終止對話了。不過你可以繼續拿着這隻電話蟲,要是以後姐姐打給你,你可一定要接哦。」
「哦,好的。」本·肖士威的語氣竟是出現了一絲不舍。
結束通話後,甲板上的空氣便陷入了沉寂,一直到克洛克達爾將雪茄蒂彈入大海後,他才終於開口道:「明天到了七水之都,再把這個小孩叫過來。」
「是的,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