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要見外臣,為保住皇后顏面,流雲取來面紗給夏明曦戴上,絞乾頭髮,穿戴整齊後,夏明曦見到了那位三品大將。
「臣楊臨淵參見皇后娘娘。」將軍楊臨淵,夏明曦略有耳聞,他是東方世玉的舅舅,父親是大興名將。
與楊臨淵相比,東方世玉顯得稚嫩許多,他身上那種經歷過戰場廝殺的氣勢是東方世玉沒有的,與大多數將軍一樣,他身姿挺拔如松,劍眉下如寒星的眸子似殘有殺氣。
「將軍免禮。」夏明曦還沒搞清楚狀況,以她一貫作風是等對方開口。
果然,楊臨淵拱手行禮道「臣奉命前來保護皇后娘娘,娘娘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有勞將軍,你來了,東方大人便能稍作休息。」夏明曦頗為心疼的看向東方世玉,比之初次相見,他黑了好幾圈,好好的少年郎,都快被曬成老臘肉了。
「微臣不累。」東方世玉拱手道。
作為他舅舅,楊臨淵也是心疼外甥的,立刻道「那臣便不不打擾娘娘休息了,臣告退。」
「好。」夏明曦也困得快睜不開眼睛了,她此刻迫切需要一張床,慰藉疲憊的身體。
她躺下後,東方世玉還不能休息,帳篷里,主位上坐着楊臨淵,他站在下屬,「舅舅,你怎麼出山了你不是說再也不穿鎧甲了嗎」
楊臨淵頗為欣賞自己這位外甥,敢與他這麼說話的,也就只有他了,「夏老親自到府上請我。www」
「你是說皇后娘娘的祖父」東方世玉震驚。
楊臨淵冷哼,「自古文人看不起我們這些武夫,但首輔大人不一樣。」說起夏謙,楊臨淵神色務必恭敬。
「首輔大人什麼意思」東方世玉搜腸刮肚想破腦袋,也沒想起來大興還有首輔這種官職。
「你還不知道吧,不光你舅舅我出山,夏大人,溫大人也重回朝堂啦,就連消失已久的周寒光,都露面咯。」楊臨淵看着夏明曦帳篷的方向,沉聲道「皇后這次,捅了大簍子,不過也好,平靜無波的水面,不扔顆石子,怎起漣漪」
東方世玉年紀雖輕,但他從小耳聞目染,自小便懂得許多官場之道,「舅舅,你是不是一直知道周寒光在哪裏」
「不知。」他搖搖頭,很快話鋒一轉,他又道「不過我覺得他就在京城,他可是先皇最信任的御林軍統領,怎麼可能不管陛下」
祖父成了首輔大人這件事,夏明曦翌日才知曉的,碧兒和流雲高興得都快哭了,只有夏明曦覺得不是什麼好事,外戚專權的事情時有發生,一般這個時候皇帝都會培植另一股勢力與之對抗,很明顯,永昌帝就是用皇后的娘家打擊太后的娘家。
都是棋子罷了,她淡淡想着。
此前,並未聽說有首輔一職,如今突然冒出來,勢必要做出改革,自古改革都是伴隨着血雨腥風,等着吧,沒那麼簡單。
不過,若不是她忍不了一時之氣,也不會來叩帝陵,不叩帝陵,夏謙便不會重回官場,算起來,她是個壞人,利用夏謙對孫女的疼愛達到自己的目的。
思及此,夏明曦心情無比沉重,仿佛肩上擔了沉甸甸的擔子般,讓她踹不過氣來,以前她還覺得夏家是夏家,她是她,可如今夏謙出山,她卻覺得夏家已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
「還有多久到帝陵」
「還有五天路程。」流雲回話。
夏明曦點點頭,抬頭望望天空,依舊烈日高懸,防曬霜必須摸起來,就算只是顆棋子,也要做顆精緻的棋子,拒絕當黃臉婆,「流雲,本宮想出恭。」
出恭,已快成御用藉口,每次要用納戒里的東西時,就會拿出來用用。
楊臨淵的到來,帶了大批士兵,周圍圍觀的百姓全部被擋在離夏明曦很遠的地方,漸漸的,圍觀的人越來越少,不過夏明曦依然不輕鬆,還有大批士兵、宮女、太監看着她。
五天下來,到達帝陵,磕完最後一個頭,夏明曦終于堅持不住了,栽了下去。
「太醫,太醫,快,娘娘暈倒了。」流雲焦急的喊,暈倒前,夏明曦最後的意識是身體還是太弱。
夢,夏明曦發現自己在做夢,是她卻又不是她的夢,夢裏的場景是一座陌生而又無比熟悉的宅院,她住在裏面,身邊有流雲、碧兒,還有一個慈祥的老頭,老頭每天都會在書房裏看書,而她便會在旁邊看話本。
宅院裏住了很多人,但人人都怕她,無人會欺負她,她每日都會看話本,她的話本很多,多到需要另別一間書房來做書房,一排排的書架,裝的都是話本、遊記、鬼怪傳說。
一日日,一年年,她及笄了,老頭說要給她說親,拿了好多丹青給她看,竟然有東方世玉的丹青,不過她誰都沒選,只對着一本山河志發呆。
後來,她依然沒選好要嫁給誰,但收到了賜婚的聖旨,她被嫁給新太子,成了太子妃,這位太子也寫過遊記,他二十四了尚未成婚,便是因為終日在外遊山玩水,時常兩三年不歸家,耽擱了。
出嫁那天,她那些如夢似幻的美好嚮往,八抬大轎,十里紅妝,嫁入東宮,可老頭的笑容很勉強,新郎揭開蓋頭那一刻也並不驚喜,反而很反感。
她的夫君長得十分俊俏,九五至尊,是世間最尊貴的男子,能滿足她對另一半的所有幻想,可很快,這個滿足她幻想的男人,來到現實,卻是那樣的冷漠和疏離,與話本里的美好故事相差甚遠,她發現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沼里,越掙扎,陷得越深,最後要喘不過氣來了,眼前除了黑暗,什麼亮光都看不見,可能,是死了吧,她想着。
「小姐,小姐。」是流雲的聲音,急切擔憂。
夏明曦慢慢睜開雙眼,便見流雲胡亂的擦眼淚,她哽咽道「娘娘,您終於醒了,您昏迷兩天了。」
才兩天嗎可是她覺得好長,仿佛一生過去了。
再次閉上眼睛,她好累,想永遠這樣睡下去,可閉上眼睛,夢就像連續劇一樣,竟然有續播。
夢裏,永昌帝冷漠的眼神,仿佛利劍一般凌遲着她,很奇怪,她明明應該不在意的,可原主的意識影響着她,心痛得厲害。
記憶,如潮水般的記憶席捲而來,如同電擊般充斥着夏明曦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