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西城。
在北平這個四九城有着一個俗語,說的是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這意思很簡單,由於北平城內河通漕運,朝陽門外連着大運河,所以東城多是富庶人家;而西城住着的多數都是舊八旗子弟和達官顯貴。
至於說到南城,因為處於北平的下風下水處,大多是那些迫於生計的苦主、打把式賣藝的江湖人和流氓地痞才混跡於此,可謂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西城西交民巷。
這條民巷在民國時期地理位置非常顯赫,在這裏依次有北平地方法院,司法部,高等審判廳等重要部門。
要是說再往前推,在明代的時候,這裏更是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像是明代時候的五軍都督府,太常寺,通政使司,錦衣衛等中央機構都落在這裏。
閻府就座落在西交民巷的中央位置,屬於一家典型的中式四合院。
寬敞大門外面擺放着兩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門樓延續着之前的清代建築風格,沒有做過任何改變。
走進大門,迎面是一面紅磚影壁牆,上面描繪着一副松鶴延年圖,惟妙惟肖的壁畫,讓人忍不住側目多看兩眼。
拐過影壁牆,來到屋子前院,這裏的木架子上擺放着大大小小,綠意盎然的盆栽。
一個巨大的青花瓷魚缸內,可以看到一條條肥嘟嘟的金魚正在悠閒自得地緩緩遊動。
什麼烏雲蓋雪、三色虎頭、金頭黑白獅、十二紅蝶尾,等等各種稀有品種是應有盡有,充分彰顯了主人的不俗品味。
「牧峰!」
正在楚牧峰欣賞金魚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趕緊扭頭看去,發現是曹雲山夫婦聯袂而至。
「師兄、嫂子。」楚牧峰微微躬身。
「你過來得挺早啊。」曹雲山笑呵呵地說道。
「師兄,這不是您吩咐的嗎?讓我早點過來,說是有活兒給我干,我哪敢怠慢。」楚牧峰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當然得過來幫活,你不干,誰干?走吧,和我去見見廳長!」曹雲山示意寧胭脂自行離開後,就和楚牧峰一起走向書房。
楚牧峰是第一次過來,但曹雲山卻是輕車熟路。
古色古香的書房中。
看到兩人一起過來後,坐在太師椅上的閻澤揮手招呼進來。
楚牧峰自然不會不識眉頭眼目地隨便落座,而是恭敬地站在曹雲山旁邊,為兩人扮演服務生的角色。
「牧峰啊,既然到家裏,就不用這麼拘謹,隨便坐。」閻澤溫和地說道。
「廳長,我還是站着自在!」楚牧峰連忙說道。
「廳長,隨他吧!」
曹雲山在旁邊說着話,閻澤也就沒有繼續堅持,目光掃過兩人後,不緊不慢地說道。
「今天中午這個私人宴會,過來的都是自己人,所以說都不用見外。牧峰,你一會可要陪幾位上司多喝幾杯酒哦。」
「是!」楚牧峰二話不說立即就答應下來。
這個機會可不是誰想就能有的!
自己自然要好好表現表現!
楚牧峰當然很清楚,只要自己出現在酒桌上,那麼身上閻澤派系成員的烙印就算印上去了,自己就是閻澤的人。
在閻澤擔任廳長期間,只要他干出成績,那一定會混得風生水起,步步高升。
否則上面沒人,幹得再多再好也白搭。
「對了,牧峰,你帶的禮物呢?還不趕緊拿出來看看!」曹雲山跟着說道。
對此閻澤也沒有客套的意思,而是煞有興致地掃過去,他也想瞧瞧楚牧峰能拿出什麼樣的東西來。
在兩人的注視下,楚牧峰將盒子打開,從裏面拿出那個禮物遞了過去。
「廳長,這個白玉八吉祥如意,祝您宏圖大展,萬事如意!」
眼裏閃過一抹驚喜,閻澤將如意接了過來,興致勃然地觀賞把玩起來。
旁邊的曹雲山則衝着楚牧峰暗暗伸出一個大拇指。
這個玉如意就是從藤原那裏得到來的,能被這傢伙視若珍寶般賞鑒,自然是個好東西。
楚牧峰也是經過一番認真品鑑,可以百分百肯定這是個取整塊上等和田白玉雕琢而成的正品,免得在廳長面前出個大洋相。
「不錯,不錯,這個如意玉質瑩潤,觸手冰涼潤滑,造型柔婉曲轉,雕琢精湛,堪稱佳品。牧峰,你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
把玩賞鑒片刻,閻澤抬頭問道。
「廳長,實不相瞞,我還真是不太清楚,只是覺得這個如意挺應景的,所以就拿下了,還望您指教一二!」楚牧峰撓撓頭說道。
好小子,還挺機靈,這是在玩藏拙的把戲嗎?
曹雲山見此情形,心底不由暗暗一笑,別人不知道,我能不清楚你小子對這些文玩古董的熟絡嗎?
現在倒好,故意藏拙,給廳長留下發表高見的機會。
你小子算是開竅了,以後前途無量啊。
「你們看,這個如意上刻八吉祥圖案,雕琢紋飾清晰明了,吉祥寓意俱現,具有宮廷用器之風範……所以據我判斷,定是清朝之物。」
被撓到癢處,喜好收藏的閻澤饒便興致地點評起來。
「廳長高見,牧峰受教了!」
「呵呵,廳長您真是才學淵博啊!」曹雲山也跟着附和道。
將玉如意重新放到盒子裏,閻澤拍了拍說道:「牧峰,這個禮物我很滿意,你有心了!」
「廳長喜歡就好。」楚牧峰賠笑道。
「行了,牧峰,你先出去幫着招呼吧!」曹雲山看到閻澤收下禮物,然後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喝茶的模樣,就直接說道。
「是!廳長,處長,我先告退!」
說罷,楚牧峰轉身出了門,並輕輕將房門帶上。
等到楚牧峰離開後,閻澤一臉滿意地說道:「雲山啊,這小子做事還挺周全,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就應該多多栽培。」
「是,廳長,我會好好督促他的!」
曹雲山連忙為楚牧峰背書。
隨後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份邀請名單,他不由皺眉問道:「廳長,您說請的那些人都會來嗎?」
這話什麼意思?
要是楚牧峰人還在這裏,聽了肯定是要產生疑惑。
不是說來的都是自己人嗎?怎麼還會有人不來?難道說這個私宴並不那麼簡單。
對!
這個私宴的確不簡單。
真當閻澤會無聊到在家裏舉辦這樣的宴會嗎?當然不會。
他這個人做事歷來都是非常有目的性,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今天邀請來的人中,有些是自己的親信,那毫無疑問,他們是肯定會過來。
至於名單上的其他人,才是閻澤想要試探的。
這頓打着私宴名義的酒席,其實就是一次站隊。
過來的人未必說都肯定會站在閻澤的隊伍中,但最起碼錶明他們是有這個想法,是傾向於靠過來的。
至於不來的,那肯定是站在對立面。
今晚之後,只要是沒到來的人,那就等着被閻澤一一收拾吧!
這就是站隊的殘酷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如果是來站了隊,回頭又唱反調的話,更是別想討好!
不管什麼時候,都沒有誰喜歡用兩面三刀的下屬!
「無妨,人各有志,來不來隨他們,咱們不能面前!雲山,強扭的瓜不甜啊!」閻澤擺擺手,眼神玩味。
「是,廳長!」曹雲山立刻心領神會。
既然不甜,那自然是要扔了,換而言之,就是要將他們踢出局,這裏不帶你們玩了!
「牧峰,過來下!」
當楚牧峰從書房中剛出來,沒走幾步,就被不遠處的寧胭脂喊住。
他立刻快步走了過去:「嫂子,什麼事兒?!」
「來來來,牧峰,我給你隆重介紹下,這位就是咱們閻廳長的夫人!」寧胭脂正在陪着一個頭髮高高盤起,儀態雍容的中年女人說話。
別看這位已經人近中年,但因為保養得當,皮膚看上去很是白皙細膩,身材也沒走樣,穿着湛藍色的旗袍,脖子上戴着條珍珠項鍊。
她看起來屬於那種內斂類型,給人的感覺非常溫潤和善,並沒有因為身為廳長夫人,就變得勢利驕橫。
「閻夫人您好!」楚牧峰趕緊畢恭畢敬地打招呼。
「哦,你就是廳裏面最近都在議論的那個小神探嗎?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閻夫人眨了眨,上下打量着楚牧峰問道。
「小神探?」
楚牧峰微微一愣,趕緊謙虛道:「閻夫人,我只是在廳長和處長的指示安排下,僥倖破了幾個案子而已,可當不得神探的稱呼,都是同僚的戲稱罷了。」
「僥倖?」
閻夫人卻是直接擺擺手,十分坦誠地說道:「破案哪有僥倖的說法,破了就是破了,沒破就是沒破。」
「要是說僥倖也能破案的話,那怎麼不見別人能僥倖呢?你呀,不用謙虛,宗霆回來後可是提起過你,說你很不錯呢!」
「承蒙閻廳長抬愛,牧峰一定竭盡所能,以報廳長栽培之恩。」楚牧峰態度放得很低,表態也很堅決!
「行了,牧峰,去忙吧。」
寧胭脂的目的就是讓楚牧峰進入閻夫人的視線,既然目的已經達到,那就沒有必要繼續說下去。
畢竟初次見面,都不太熟悉,免得言多有失。
「好嘞,閻夫人,嫂子,您二位慢慢聊着!」說完,楚牧峰微微躬身,然後轉身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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