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鬼峽!」
楚牧峰已經認真研究過地形圖,自然清楚落鬼峽是最適合打伏擊的地方。
那裏兩側都是山峰,居高臨下,中間還沒有什麼隱藏,可謂是佔據了天時地利。
「對,就是落鬼峽,雖然說明天的運送路線也有其餘地方是很適合的,但在前面的路線,我覺得劉永山肯定會有所戒備,而落鬼峽那邊說實話已經是來到中途,又是臨近中午時分,多少會有些鬆懈。」
「到時候卑職會找個理由停下車來,您就可以動手了!」苗志義跟着說道。
「行,那就定在落鬼峽!」
楚牧峰直接拍板,跟着說道:「明天動手的話,槍彈無眼,你要注意自身安全,我的人目標就是軍糧,所以說殺敵是次要的。」
「你到時候只要掩護劉永山離開,我們是不會追擊的。」
「您要放過劉永山?」苗志義有些詫異道。
「不錯!」
楚牧峰看着對方說道:「我會留劉永山一命其實是因為你,要是說他死掉的話,這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畢竟再扶植一個新的團長,肯定不會重用你。況且你的身份很敏感,並不適合當這個團長,不然的話我就殺死劉永山一勞永逸了。」
「我不能當這個團長,最起碼現在不能當!」
苗志義立刻點頭附聲道:「我最適合的職位就是現在這個,副團長,還能當軍師提供意見,真的要是說推出來的話,警備團屢遭重創,我肯定會被懷疑。」
「何況現在警備團裏面還有很多劉永山的心腹,他死掉,他們是肯定會爭搶這個位置的,我想要順利接手的可能性很低。」
「所以先留他一狗命,日後再說。」
翌日。
就像是計劃好的一樣,劉永山親自帶隊前往遙望城。
三輛卡車上全都裝着收刮來的大米。
兩側跟着步行的警備團偽軍。
「老苗,都安排妥當了吧?」劉永山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團長,您就放心吧!」
苗志義咧嘴一笑,沖前面努了努嘴道:「您瞧瞧,咱們這次多少人,遙望城和南門縣距離又不算太遠,真的要是說有什麼意外的話,也能來得及救援。」
「團長,您就安心等着受表揚吧!」
「嗯,這就好,這就好啊!」
劉永山點了根香煙,搖頭晃腦地哼起了小曲。
一行人就這樣前進。
雖然說是有卡車和汽車,但畢竟數量不多,多數偽軍還是要靠步行前進。
所以說這樣行軍速度是肯定提不上去的,戰線也是稀稀拉拉的拉扯着很長。
等來到落鬼峽的時候,就像是苗志義計算好的那樣,恰好是中午時分。
這時候都不用苗志義去找理由,這支皇協軍就有人開始嚷嚷起來。
「團長,走了這麼久,連口水也沒喝,能歇會嗎?」
「是啊,餓死了,咱們填飽肚子再趕路嗎?」
「說的就是,過了落鬼峽就都是平路了,走起來也會很快。」
「渴死了,趕緊給我點水喝!」
當這種聲音喧譁着吵鬧起來的時候,苗志義跟着湊上前低聲說道。
「團座,我覺得咱們讓弟兄們休息下吧,要不然他們肯定會磨洋工,何況算算時間也夠用的,不用這麼趕吧!」
「這幫傢伙,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
「趕緊的休息,給他們說,就休息十分鐘,然後就給我繼續趕路!」劉永山瞥視了下外面不耐煩地說道。
「行,沒問題!」
隊伍開始停下休息。
一大幫人剛坐下沒多久,意外發生了。
「轟轟!」
任誰都沒想到三輛運糧卡車的下面都埋了暗雷,隨着劇烈爆炸聲的響起,卡車被掀翻的同時,附近的偽軍都被炸飛。
能清楚的看到空中往下掉落着殘肢斷臂,一道道血花就這樣綻放,空氣中瀰漫起來一股濃烈刺鼻的血腥味道。
「有敵人!」
有人扯着嗓子尖叫。
「嘿嘿,老子是黑虎寨的,你們敢從老子的地盤過卻不知道孝敬,簡直就是找死!」
「弟兄們,都給我聽好了,干*死這幫傢伙,一個都不能放過!」
「是!」
當這種聲音喊叫出來的時候,早就從車裏面屁滾尿流爬出來的劉永山,正了正歪戴着的軍帽,滿臉惶恐地說道。
「他娘的,是黑虎寨的土匪,這群狗*日的,竟然連咱們警備團都敢搶!」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們這是純粹在找死!給我打!狠狠地打!」
「團座,這附近也只有黑虎寨才有這種實力。只是沒想到他們和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的,這次會前來搶劫。」
「不過這個黑虎寨夠大膽的,他們不知道咱們是替誰辦事的嗎?」苗志義就跟在劉永山身邊,抬起頭開出兩槍,便躲在汽車後面大喊。
「所以說他們找死!」
可是過了片刻,劉永山聽着兩側山峰傳來的密集槍聲,再看到自己這邊的人先後倒在血泊中,就算是勉強能站着的,也都是嚇的屁滾尿流往後逃竄,心裏的戰意一下就沒有了。
「娘的,死掉多少弟兄?」
「光是炸死的,少說也得有三四十個!咱們這次總共帶來四百個!打的話是能打,但是團座,對方居高臨下,打的還是埋伏戰。」
「咱們的軍糧也都被炸掉,留下來也沒意義,趕緊撤吧!」苗志義扯着嗓子大聲喊道。
他不喊的話不要緊,這麼一喊,原本是開槍反擊的偽軍,也都沒有了戰意。
你們當官的都想要逃走,我們還留下來賣命做什麼?
我們難道不怕死嗎?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
「撤,撤,趕緊撤!」
劉永山只能是憋屈地揮手喊道。
「撤退!」
整支皇協軍開始扭頭就跑,他們是沒誰去管地面上已經死掉的同袍屍體,就連那些受傷的,也沒誰想要去營救,生怕自己被打死,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隊長,劉永山果然是帶着人逃走了!」裴東廠興奮地說道。
「迅速下去補槍,一個活口都不能留下!」楚牧峰冷厲道。
「是!」
這就是戰爭!
容不得半點憐憫和仁慈!
從你們這群人披上那身狗皮,當了偽軍的那刻起,我和你們就是勢不兩立。
這次的突襲,雖然說是要毀掉軍糧,但能夠多殺死幾個禍害鄉親的偽軍,楚牧峰是不介意去做的。
「黃碩那邊也肯定已經動手,隊長,咱們是不能再回南門縣了,下面去哪裏?」
片刻之後,裴東廠拎着雙槍,殺氣騰騰地回來問道。
「走,去風雷鎮!」早就研究過地圖的楚牧峰斷然說道。
「好!」
一行人就這樣迅速消失。
落鬼峽峽谷地面躺着遍地死屍,三輛被炸毀的卡車旁邊,是被點火焚燒的糧食,偶爾有着幾隻烏鴉在空中盤旋,發出難聽的啼叫聲。
……
南門縣縣城。
黃碩是留下來做事的,他雖然說也想要去落鬼峽殺敵,但想到自己的任務,也是暗暗摩拳擦掌。
畢竟楚牧峰這次是給他留下來二十個人,他要帶着這批人殺進警備團團部,將裏面鬧個天翻地覆。
在這之前,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拔釘子。
悅來客棧對面的茶樓。
「咚咚!」
正在監視着的兩個偽軍聽到有人敲門,其中一個就站起身來罵罵咧咧的走過去,剛打開門就怒聲喊道。
「不是交代過,不要來打擾我們嗎?你……」
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他的腦門就被頂上一支手槍。
呼啦。
房門被推開的同時,幾道身影咻的衝進來,將另外一個偽軍也給控制住,這時候黃碩才慢悠悠的從外面走進來。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兩個偽軍哪裏見過這種陣勢,當場就腿一軟跪倒在地,面對着黃碩不斷地磕頭求饒。
「你們在這裏監視着我嗎?知道我是誰嗎?」黃碩淡然問道。
「我們也只是奉命行動,請各位大爺饒過我們一命!」
偏瘦的偽軍急忙焦慮的喊道。
「饒你一命?」
黃碩嘴角冷笑連連,「你有讓我饒命的資格嗎?」
「有有有!」
竹竿偽軍強忍着心中的畏懼抬起頭來,看着黃碩緊張的說道:「據我觀察,你們這段時間一直都是在城中轉悠,尤其是你們經常去我們的監獄那邊。」
「你們是不是為了營救那個被關押的犯人黃志華,對不對?」
「黃志華?」
黃碩眉頭皺起,說的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話。
黃志華是什麼人,跟老子有親嗎?我可不是為他而來,是為了送你們去見閻王爺。
「啊,不是嗎?難道說我猜錯了?不可能的啊!黃志華親口給我說,他說只要我願意幫他的忙,幫他從這裏離開,是會給我一筆錢!」
「這小子是在北平火車站工作,他都給我說出那話,應該沒道理騙我吧!」
竹竿偽軍臉色蒼白地嘟囔道。
「北平火車站?」
黃碩敏銳的捕捉到這個字眼,心思微動。
「走,現在就帶着我們去見見這個黃志華!」
「他在監獄裏面!」
竹竿偽軍神色一愣。
「那又如何?」
黃碩打了一個眼色,身邊的特工立刻就將另外一個偽軍抹了脖子,看到這幕的竹竿偽軍立刻就說道:「去去去,我這就帶着你們去監獄。」
半個小時後。
南門縣的監獄被一夥自稱是黑虎寨的土匪踏破。
竹竿偽軍被殺死。
死掉的還有所有獄卒。
當然,還有一個犯人也悄然不見了。
……
午後兩點,風雷鎮。
這座小鎮就坐落在遙望城城北,距離的話大概有五十里地。
楚牧峰他們是分批次進來的,要不然的話目標太明顯。
雖然說這樣也可能有人懷疑,但危險系數明顯降低。
一座酒館中。
楚牧峰見到了被黃碩帶過來的黃志華,已經從黃碩嘴裏聽到些信息的楚牧峰,看着黃志華,煞有興致的問道。
「你說你是從北平火車站逃出來的?」
「你們是誰?是來追捕我的嗎?」黃志華猶然心有餘悸,眼神驚恐。
「追捕你?」
楚牧峰不以為然的一笑,「我們不是來追捕你的,倒是你,好端端的在北平火車站工作,為什麼要逃走呢?」
「那份工作不容易找到的,你應該好好的幹才對吧?」
「再不逃命我會死的!」
看出來楚牧峰他們不是島國人,黃志華也就沒有多少畏懼,眼睛掃過桌面上的食物後,使勁的吞咽着唾沫,想要伸手又不敢。
「吃吧,邊吃邊說。」
「謝謝!」
黃志華抓起桌上的食物就開始吃起來,那個狼吞虎咽的勁頭,就像是一個餓死鬼轉世。
等到他接連啃了三個滿頭,吃光一盤才後,這才喘口氣,喝了滿滿一大碗水,然後說道。
「其實我和那個偽軍,也就是劉玉明說的都是假的。我那,就是南門縣人,和劉玉明是認識的,我們一起上過學,後來我離開南門縣後,就沒有和他怎麼見面,沒想到他竟然變成了偽軍。」
「我為了能逃走,就編出來一個在火車站上班的身份出來。」
「我知道他肯定會相信我說的,再說就算是不信我說的,也肯定會想要錢的吧,我說只要我能脫困,就肯定會給他一筆錢。」
「稍等下,你是怎麼被抓起來的?」楚牧峰問道。
「抓壯丁!」
說到這個黃志華就一肚子憋屈,「我原本是想着回來看看我的老娘,誰想到都沒有到家,就被當做壯丁抓起開。」
「我死活都不願意當兵,他們就將我關押起來,說是磨磨性子。」
「那你到底是幹嘛的!」楚牧峰釋然。
「我其實是一個研究員,我研究的是細菌戰,說的再具體點,我研究的是鼠疫!」黃志華慢慢說出來的身份讓楚牧峰不由吃驚。
「繼續說!」
「我是跟隨着團隊前來北平城的,我們的目的就是要為準備進攻直隸城的島國軍方提供鼠疫細菌武器。」
「但我事前是不知道這事的,在偷聽到這事後,我就不幹了。」
「我雖然說是在滿洲國那邊進行細菌戰研究的,但我好歹也是一個華夏人,我不可能說眼睜睜的瞧着這種武器用在同胞身上。」
「何況我的家就在這裏,要是被丟下了鼠疫炸彈的話,他們都會死掉的。」
「所以我就在前來這裏的路上,從火車上跳河了!」
「我相信他們肯定會尋找我的,但當時火車已經開動了,我直接跳車,他們自然不會為了我一個人而停車。」
「只是沒想到但我來到南門縣,會被這裏的偽軍抓壯丁。」
這就是黃志華的真實身份。
而他說出來的這個情報未免太驚人了,鼠疫細菌武器已經運送過來了嗎?
要是這樣的話,真的被使用,將會造成多麼可怕的殺傷力,會有多少無辜的老百姓死掉。
「你知道這批細菌武器藏在哪裏嗎?」楚牧峰立即肅然問道。
「我聽說是要藏在北平城的城外軍營中,至於說到是哪座軍營卻不清楚。但這事卻也是很好調查的,因為那些細菌武器的存放條件都是非常苛刻,必須是有冷凍的地窖。」
「所以我想,他們未必是會藏在城外,藏在城內的醫院中也行。」
黃志華看着楚牧峰,一字一句說道:「我雖然不清楚你們的身份,但衝着敢殺偽軍,便能猜出來你們都是漢子,你們應該是國民政府的軍人吧?」
「嗯!」楚牧峰點了點頭。
「那就太好了!」
黃志華急忙說道:「那就拜託你們趕緊找到這批細菌武器,徹底的摧毀掉!」
「只有這樣才是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批細菌武器絕對不能被島國人用在戰場上,那樣將會是一場災難!」
「早知道這樣,你們何必要研究!」
霍西遊神情憤怒地呵斥道:「都是因為你們研究出來這種武器,才會造成現在這種被動的局面,你們是島國人的幫凶!」
「我們當初研究的時候,並不是為了研發細菌戰武器,說的是研究治病的解藥,誰想到最後會演變成這樣。」
「不過你說的對,真的要是爆發細菌戰的話,我就是罪魁禍首之一,我該死!」黃志華想到這個,臉上浮現出一種濃濃的懊惱和沮喪。
「行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楚牧峰打斷霍西遊的話語,目視黃志華說道:「如果說讓你幫着我們找到這批細菌武器,你願意嗎?」
「我願意!」黃志華毫不猶豫地道。
「好,這樣還算不錯,最起碼說明你還是個爺們!黃碩,帶他下去!」楚牧峰揮揮手。
「是!」
這家酒館其實是直隸站所屬的一個據點,要不然的話,楚牧峰也不敢說把人帶到這裏來審問。
這裏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直隸站的特工,他們對楚牧峰的到來是格外謹慎。
「隊長,您說這個黃志華說的事情能相信嗎?我怎麼總覺得有點玄乎啊。」
「黃碩那邊不過是想要製造出來一個黑虎寨土匪襲擊南門縣縣城的行動,結果就將他給救出來,而他卻又說出來這樣一個天大的情報,我總覺得似乎有點太過湊巧了!」
霍西遊忍不住問道。
「你說的沒錯,這事的確是有些巧合!」
楚牧峰撫摸着面前的茶杯,緩緩說道:「黃志華說的話,應該是半真半假,我是願意相信鼠疫細菌武器的事,在這上面,他應該沒有撒謊。」
「要是說咱們能將這批武器找出來,可要比搗毀三車軍糧來得更有價值和意義。但這事咱們不能操之過急,要好好摸一摸這個黃志華的底才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