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居民區,其實就是棚戶區的意思,張建洋的家,就在沙城中有名的棚戶區里。
自從核大戰後,國家政權的撤離,各方殘存勢力的崛起,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起,人就有了等級,有着三五九等之分。為此,人們還鬥爭過很長的一段時間,但是在高壓政策下,隨着數十年時間的潛移默化,人們也就漸漸接受了等級的劃分。
如今的人們,只會想努力提升自己的社會等級,成為更高一等的居民,早就無從想起反抗這種等級制度了。
沙城很大,像舊居民區這樣的地方,還有好幾處,張建洋所在的棚戶區,又以亂差髒排在所有棚戶區之尾,可以說是沙城最差的地方,除了生活在這裏的人,幾乎沒有誰會到這裏來。整個棚戶區,很難看到商業的氣息,全是低矮的平房,一條條發臭的臭水溝。
此時正是清晨,太陽還沒有升起,棚戶區的小巷裏,全是一個個早起上班的人們。
五年的時間,似乎什麼也沒有改變,居住在這裏的人們,衣着破舊,洗得發白,大多是蹭着自行車,行色匆匆忙忙,偶爾碰上熟人,才會問候一聲。
張建洋的衣着風塵撲撲,料子也是普通,加上五年的時間,他改變的許多,幾乎沒有人認出他來,只以為是外出歸來的新住戶。棚戶區裏的居民,並非一成不變的,有些人發了財搬走了,也有些是晉升了居民等級,也同樣是搬走了……剩下的,全都是沒有辦法的人們。
離家越近,張建洋的內心越是激動,小巷上全都是熟悉的房屋,讓他倍感親切。
張建洋記得,自己的父母,也會和這些早起上班的人一樣,早早地上班。所不同的是,他家連自行車也沒有,父母只能是步行上班。這也讓父母親要比其他人起得更早,只有這樣,才會不至於遲到。工作在父母親的眼裏,不僅僅是工作這麼簡單,而是負擔着養活整個家。
父母親他們還像以前一樣上班嗎?
五年了,鄰居家有人修建了新的住房,有人加蓋了第二,甚至是第三層,只有自己的家比起五年前,更加的陳舊破爛了。
站在家門口前,張建洋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揚起的手,久久不敢敲下去,他害怕沒有人來給自己開門。
張建洋的房子,在棚戶區里,算是偏小的了,一個極小的院子,裏面是兩間房屋。一間是父母親,另外一間則是屬於張建洋。兩個房間都不大,只有幾平方米,放下一張床和一個衣櫃外,連站個人都顯得困難。至於廚房,就在屋檐下放着一個煤球爐……
在門外徘徊着的張建洋,很快就聽到了裏面傳來的打水聲,熟悉的腳步聲,是張建洋日夜不曾忘懷的,是母親沒有錯。
低沉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張母很快就打開了門,出現在門口上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大媽,穿着一套洗得發白的舊衣服,腕着衣袖,手還濕漉漉滴着水,在開門的時候,在洗得發白的衣服上擦了擦。沙城的夜很冷,水很冰,讓她的手有些發冷顫抖。
不管兒子怎麼樣的改變,多少年沒有回過家,永遠不會逃得出父母親的眼光。
張母見到門外站着的張建洋時,剛剛想詢問的嘴巴,陡然張大,拼命地瞪大眼睛,不時用濕漉漉的手揉一下自己的眼睛,生怕大清早產生了幻覺。
張建洋低沉的聲音響起:「媽!」
老人的身體抖動起來,眼睛一下子閃過淚花,顫聲說道:「建洋,建洋,是你嗎?」
張建洋再也忍不住,像個小孩一樣,猛地撲到了張母的懷裏,放聲哭了起來,哭喊道:「媽,是我,你的兒子,我回來了,我回來了……」
剛剛閃過的淚花,變成了淚如雨下,張母同樣是痛哭起來,她死死地抱着張建洋說道:「建洋,真的是你,真的是我的建洋回來了。」她害怕一鬆手,出現在面前的兒子就會消失,讓她再一次不得不日夜思念。
現在好了,兒子終於回來了,樣子改變了許多,變得高了一些,也黑了,但卻壯實了很多,再也不是五年前文弱的年輕郎了。
張建洋泣不成聲道:「放心,媽,兒子再也不離開了,一直呆在你們的身邊。」
兒子的歸來,讓張母異常高興,她放開抱着兒子的手,卻抓住他的手不放,說道:「快進來,外面涼。你也真的是,明知道沙城的晚上會很冷,也不多穿一件衣服。進屋來,媽給你生火暖暖。」
張建洋擦掉眼眶裏的淚水,笑着說道:「媽,不冷。」
和五年前比較,小小的院子裏並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只是在牆角下,卻種了好幾株葡萄,此時長得最是旺盛,爬滿了院子的牆壁和塔建的架子上,讓整個院子充滿了生機。能夠見到這樣的滿院綠,在沙城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見到張建洋望着爬滿院的藤蔓,張母笑了起來,說道:「自從你離開後,我就種下了,沒有想到精心照料下,長得這麼好。」
沙城的氣候,白天很炎熱,晚上氣溫陡然會下降,能夠看到呼出的氣。
正是有了這幾株葡萄在,院子裏才沒有沙城裏的塵土味,也沒有了夜晚的陰寒氣息。
家中的擺設,和五年前沒有太多的變化,在打開自己的臥室,裏面同樣是老樣子,一張藍色的被子疊得整齊,下面的鞋子一塵不染,只有經常被人清理,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也許在這五年裏,老人只能是通過這種方式,用來寄託對自己的思念。
老人笑了,說道:「我知道你會回來的,所以我時刻都準備好,生怕你回來沒辦法住。」
「媽……」
「建洋,餓了吧,媽這就給你下點面。」張母轉身出去,麻利地在一個煤球上潑上了一點油膏,打開煤球爐門。
張建洋連忙阻止,說道:「媽,我不餓,爸呢?」
張母停下手中的活,歡喜地說道:「你爸也快下班了,他要是見到你,肯定會高興。」
想到為了整個家任勞任怨的父親,張建洋有一種迫不及待想要見到父親的感覺。
只是馬上,張建洋就感覺到不對,說道:「媽,爸以前不是在銘沙公司上班的嗎,怎麼現在需要上晚班了?」張建洋逃離沙城的時候,他父親還是銘沙公司的職員,工資雖然不多,卻能夠維持整個家庭的開銷,是整個家的經濟支柱。
以前的張建洋,根本幫不上一丁點家裏的忙,反而是讓父母操碎了心,現在想想,還真的是混蛋。
張母還沒有回答張建洋的問題,院外的大門,陡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一個惡聲惡氣的聲音喊道:「開門,開門,快開門。」
一瞬間,張母臉色就變得蒼白,慌神說道:「怎麼辦,這幫人又來了。」
張建洋眉頭皺起來,沉聲說道:「媽,這是怎麼回事?」
「當年你傷了人,你爸為了平息這一件事情,就借了一些高利貸……」
沒有想到問題還是他引出來的,張建洋一壓母親的肩膀,說道:「媽,一切交給我,我來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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