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光元年春正月,皇上行幸甘泉宮。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郊祭泰畤。禮畢,因留下射獵。薛廣德上書說:竊見關東困極,人民流離,陛下日撞亡秦之鐘,聽鄭衛之樂,誠為陛下悼惜。如今士卒暴露,從官勞倦,願陛下趕快還宮,思考與百姓同憂樂的事。天下幸甚。
皇上得書,立即於當日回宮。
二月,詔令丞相御史舉薦質樸敦厚遜讓有行之人。光祿每年從這些人裏面選取郎從官。
三月,赦天下。
雨雪隕霜殺桑。
秋,皇上準備祭祀宗廟。出便門,想在這裏乘坐樓船進入宗廟。薛廣德攔住乘輿車,免冠頓首說:按禮節,陛下應該從橋上過。有詔說,大夫戴上帽子起來吧。廣德說:陛下不聽臣的勸告,臣將自刎,以血染車輪。陛下終是不得入廟了。
皇上不高興了。這時先驅光祿大夫張猛近前說:臣聽說主聖臣直,乘船危險,從橋上過才是平安之道。聖主不乘危,御史大夫的話可聽。皇上說:明曉事理的人不應該這樣嗎?於是改從橋上經過。
九月,隕霜殺壞莊稼。天下大飢。丞相於定國,大司馬車騎將軍史高,御史大夫薛廣德,都因為災異請求退位,賜安車駟馬黃金六十斤,罷免。太子太傅韋玄成為御史大夫。
廣德歸家,懸掛其安車,以傳示子孫為榮。
皇上為太子時,從太中大夫孔霸受尚書,及即位,賜孔霸爵關內侯號為褒成君,給事中。皇上想要使孔霸居於相位,但孔霸為人謙退,不好權執,常稱爵位太過,何德以堪之。御史大夫屢缺,皇上想用孔霸,孔霸讓位,至於再三,皇上深知其至誠,就不再用他,因此更加敬重他,賞賜甚厚。
戊子,侍中衛尉王接為大司馬車騎將軍。
石顯忌憚周堪張猛等,多次毀短他們。劉更生害怕他們傾危,就上書說: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達到了群臣和合的極致。眾臣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故簫韶九成,鳳凰來儀。至周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則日月薄食,水泉,山谷異處,霜降失節,由此看來,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國家安,異眾者國家危。這是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今陛下開三代之業,召文學之士,悠遊寬容,使得賢邪並進,如今賢不屑混餚,白黑不分,邪正雜糅。忠饞並進。致使朝臣不和,更相饞毀。轉相是非。所以熒惑耳目,感移心意之事不可勝載。他們分曹為黨,往往群朋。將會同心以陷正臣。正臣得進,是國家大治之表,正臣遭陷是造成國家變亂的根源。不知當用誰,而災異數見,這是令臣寒心的原因,自初元以來六年了,按春秋的記載,六年之中災異出現的次數,沒有超過當下的。追朔其原因,是因為饞邪並進的緣故。饞邪之所以並進,是因為皇上多疑心,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一旦有人進讒言,則賢人退而善政也就不再實行。執狐疑之心的人,偏偏就會招來饞人之口。持不斷之意的人,往往最容易開群枉之門。饞邪進則眾賢退,群枉盛則正士消。故易有否泰,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國政日亂。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國政日治。當年鯀共工驩兠與舜禹共處堯朝,周公與管蔡並居周位,當時他們之間迭相毀短,流言相謗,不可勝記,帝堯成王能賢舜禹周公,而消共工管蔡,故得以大治。榮華至今。孔子與季孟一道在魯國入仕。李斯與叔孫都在秦國因宦者得進,定公始皇賢季孟李斯而消孔子叔孫,因此國家大亂,污辱至今。因此治亂榮辱的開端,在乎所信任的人。信任既賢,在于堅固而不移,詩經說;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說的是人要守善篤。易經說,渙汗其大號,說的是號令如汗,汗既出了就不會返回去。如今出善令,轉眼又反悔,就如同返汗,用賢不足三旬而退,是轉動頑石。論語說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上奏佞饞不當在位,歷年而不去。因此出令則如返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如此希望陰陽調和,不也是太難了嗎?因此群小窺見間隙,緣飾文字,巧言醜詆,流言飛文,譁於民間。故詩經說,憂心悄悄,慍干群小。小人成群,誠足慍也。昔日孔子與顏淵子貢互相稱譽。但不為朋黨。禹稷與皋陶傳相吸引,不為比周。為什麼?忠於為國,沒有邪心。今佞邪與賢臣都在宮內宿衛,奸佞合黨共謀,違善依惡,私下聚謀,數設危險之言,想要傾移主上,如果忽然就用了他們的讒言,可就應驗了多次發生災異的原因。自古明聖,就沒有無有誅殺而國家得治的先例。因此舜有四放之罰,孔子有兩觀之誅。然後聖化可得而行。今以陛下之明智,誠能深思天地之心,覽否泰之卦。將周唐所進以為法,秦魯所消以為戒。思考祥應之福,災異之禍。以處置當世之變,放遠佞邪之黨,散壞險詖之聚。杜閉群枉之門。廣開眾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別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眾祥並至。這可是太平之基,萬世之利的事。
石顯見其書,就更加與許史比肩而怨劉更生等人了。是歲,夏寒。日青無光。石顯及許史子弟都說是周堪張猛用事的過失,皇上心裏倚重周堪,但又怕眾口難平,無所取信,這時有長安令楊興,因為才能得幸。經常稱譽周堪。皇上欲以他為助,於是就召問楊興,朝臣傳言齗齗(切齒,爭訟之意)不可光祿勛是什麼意思?
楊興是傾巧之士,見皇上這樣問,以為皇上是在懷疑周堪,因此順意指證說:周堪不僅在朝中常常與人爭訟,就是在州縣亦是如此。臣見眾人聽說周堪與劉更生等謀毀骨肉,以為應當誅滅。臣之所以前日上書說周堪不可誅,主要是為了為國養恩。
皇上說:是的。但他又何罪當誅呢?如今該怎麼辦?
楊興說:臣愚以為可賜爵關內侯,食邑三百戶。不再令他典領政事。如此明主不失師傅之恩。這是最上之策。皇上於是開始懷疑周堪了。
司隸校尉琅琊諸葛豐,開始以剛直特立聞名於朝。數侵犯貴戚。在位者多言其短,後來坐於春夏之間系治人,左遷城門校尉。諸葛豐於是上書告周堪張猛之罪。皇上不值諸葛豐的為人,於是就下制詔令御史,說:城門校尉諸葛豐,從前與光祿勛周堪光祿大夫張猛在朝時,多次稱譽周堪張猛之美,豐前為司隸校尉時,不順四時修法度,專作苛暴以獲虛威。朕不忍將其下吏按治,左遷城門校尉。不知道從內心裏反省自己,反而怨恨堪猛以求報舉,告按無證之詞,暴揚難驗之罪,恣意毀短別人的聲譽,並且不顧與以前的言論自相矛盾,如此行為,可是不信之大。但朕憐豐年老,不忍加刑,現將他免為庶人。又說:諸葛豐說周堪張猛貞信不立,朕閔懷而不治,又可惜其才能未有所效,可左遷周堪為河東太守。張猛為槐里令。
司馬光評論說:諸葛豐對待周堪張猛,前譽而後毀,他的志向不是為朝廷進善而去奸,只是希望比周而求進罷了,另外鄭鵬楊興之流,又那裏是行為剛直啊,為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奸。這才是為治的正道。假使諸葛豐之言得實,則諸葛豐不應當黜退。若其言誣枉,則周堪張猛何罪之有?如今卻兩責而俱棄之,如此則美惡是非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