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曉路行至北區,師父果然不在,倒是關鵬在,這該是一個意外。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但是,他很快明白了關鵬在此的意義,關鵬對他說:「師父教我叮囑你,上台後,直接認輸便是。」
秦曉路微微點頭:「關師弟,我知道怎麼做了,你去其他戰區看看他們三個吧。」
關鵬道:「師父交待與我,必須見得你下台來,方得離開。」
秦曉路心窩一暖,師父還是關心他的,只不過斷定他要放棄比賽,無安全之憂,才不在此區。
秦曉路道:「師弟,謝謝啦。」
許是獲取了進賽資格,關鵬心情大好,笑道:「都是自家人,何來客氣。嗯,這一組下去,該是到你了。」
秦曉路抬頭望去,見得擂台之上,正有兩個少年相距兩丈,凝神對視,一個手握單刀,一個卻是空着雙手,正自奇怪,怎麼可能有赤手對兵刃的對陣呢,關鵬解釋道:「那空着手的少年是飛刀門下的好手甘若風,聽說他的飛刀疾快如風,無痕無跡。」
秦曉路視線下移,果然見得甘若風箍着一條巴掌寬的皮腰帶,腰帶一圈插着三十六柄長約五寸的小刀。
「那持刀少年,便是龍門派的辛雷。」
關鵬嘆息道:「這辛雷原也不弱,但龍門派精擅內家功夫,與兵器一道,稍有疏鬆,然而為了防範對手飛刀,又不得不持兵器對陣,如此廢長取短,是為不智,更是無奈。」
台上的辛雷心情逐漸煩躁,他又如何不知自己處於劣勢,唯一的取勝之道,是近身與之相搏,但是,甘若風顯然不會給他機會。
甘若風雙手低垂,貼與腿側,各夾三把小刀。
他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看着辛雷,不無挑釁的味道。
台下一片噓聲,嘲笑他們。
更有甚者,大聲道:「你們倒是打不打呀,別佔着茅坑不拉不撒的,後面還有大把人等着呢!」
噓——
一片喝倒彩噓噓之聲。
為了響應觀眾要求,坐鎮北戰在的了覺禪師徐徐行出,雙手合什向台下觀眾行了一禮,然後看了兩個選手一眼,道:「兩位少將,時間不早了,按規則,一方三分鐘內沒作出任何與對手有關動作,便視之為自行棄權了。倘若雙方皆是不動,逾一分鐘的,那是雙雙自廢資格。貧僧在此重申一遍,望後來者注意規則,別怠誤了自己。有見兩位少將心情緊張,或忘了規則,特許破例一次,十數之內,必須動作。一,二,三,」
了覺禪師開始念數了。
辛雷握刀的手猛的一緊。
甘若風也凝聚全身力量於手腕,手指。
「七,八,九……」
最後一數未出,甘若風和辛雷雙手動手了。
為了有效的攻擊,辛雷搶先疾沖,同時單刀揮舞,作有備患之用。
然而,有備,不一定是無患的。
兩丈距離,也就是六米多餘少許,辛雷為了快速靠近對方,他每一踏步,皆逾盈米,也就是六步。尋常少壯,六步距離也可瞬息即至,何況日常強煉體魄並有內功加持的武林高手。
所以,辛雷那麼一衝,便若離弦之箭,剎那便奔出三步!
咻咻咻!
甘若風右手抬處,三道流光便到了辛雷面前。
叮叮叮!
辛雷竟然悉數把三柄飛刀磕飛。
台下響起一陣掌聲,為他喝彩。
但是,掌聲尚未停落,辛雷忽然捂胸跌倒在地,兩個應急人員把他攙扶起來時,只見得他捂胸手逢間露出一截刀柄。
三步處的甘若風額頭滲出汗珠,他的左手只有兩招飛刀,另一把,自然是到了辛雷的身上,但是,除了有數的幾人捕捉到他左肩微動之外,沒有人知道他第四把飛刀是什麼時候出手的。除此之外,更興起一絲好奇,甘若風第二次出手,為什麼只是一把刀,而不是三把?難道他認定這一把已經足夠擊倒辛雷,還是那種特殊的手法僅能駕馭一把飛刀?
不管如何,這一戰,飛刀門甘若風獲勝。
「下面,」了覺禪師道,「有請鷹爪門的長孫斌,清緣門的秦曉路,兩位選手請上台。」
關鵬拍拍秦曉路,鄭重道:「師兄,記住了。」
秦曉路道:「知道了。」
一會兒,秦曉路和長孫斌同時出現在擂台之上。
台下居然響起一陣笑聲。
關鵬自然知道他們在笑什麼,他的臉色鐵青,飛刀門主杜百刀走過身邊,拍拍他肩膀,安慰說道:「別放在心裏,好多人不見得別人好,試圖通過踩踏別人而獲得平衡,你無須在意。東區還有一個門徒賽事,老夫先行一步。」
關鵬勉強笑一下:「杜掌門有心啦。」
杜百刀點點頭,走了。
遠處一塊岩石,站着一個白衣麗人,居高臨下,目光瞬也不瞬的俯視北在擂台。
擂台之上,秦曉路和長孫斌相對而視。
長孫斌亮出雙手,根根黝黑,修長,好像十根粗短鐵筋。然後,他慢慢的逐根活動着,逐節響起力量的節奏。
了覺禪師道:「想必兩位已是知道規則,無須貧僧多言罷?」
長孫斌甩甩手,漫不經心道:「我自是記得的,不過,我勸您還是對他再說一遍吧,一個廢柴,記性想來也好不到哪裏去的。」
了覺禪師面露一絲難色,卻還是向秦曉路看來,啟唇欲語,秦曉路淡淡道:「對面的那個,你說什麼了,我最近吃多了補品,有些燥火,耳朵有點背,你可不可以靠近點說。」
長孫斌冷笑一聲道:「你莫要後悔,當我站在你的面前時,你就得躺下了。」
了覺禪師暗一嘆,清緣門出了一個廢物,近期傳遍武林,他自然聽聞,之所以遲遲沒退去,便是給他說放棄的機會。但是,這個秦曉路貌似還真是不夠聰明,明明送他機會,他卻沒有珍惜,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竟然還挑釁對手,難道,他寧願倒在擂台上,也不未戰先認慫嗎?
了覺禪師想了想,道:「那麼,兩位選手先認識一下吧。」
長孫斌慢慢的行近,挺着胸膛,手放背後,分明並沒有行禮相識的意思,駐足在秦曉路面前,冷漠道:「我不要認識一個廢物。」
他高傲的看着秦曉路:「廢物,你知道不,你是清緣門的恥辱?在深山角落默默了卻餘生便是,居然還出來丟人現眼,是誰給你勇氣呀?」
他撇撇嘴,又道:「現在,你可聽見了?」
秦曉路道:「聽見了。」
長孫斌道:「那麼,你又如何呢?」
秦曉路道:「我要抽你。」
「抽我,憑你……」
啪!
一聲脆響,他嘴裏「這個廢物」四個字還沒有吐出,他的左臉被抽了一巴掌,整個人被扇倒在地,爬起來時,人們看見他半邊臉紅腫的好像膨脹極限的紅氣球,輕輕一碰就會破,但是,氣球泄漏的是氣體,而他是血。
沉默,安靜,所有的聲音消失了,只剩下一些合不攏的嘴,以及詫異、迷茫、震驚的目光。
關鵬也是一臉愕然。
這個事情太詭異了,以長孫斌的武功,觸覺敏銳,近在眼前,尚且秦曉路提前說了要抽他,他竟然反應不過來就被抽了。
難道,長孫斌認定是秦曉路只是說說而已,所以沒有防備?
關鵬寧願相信這個很多人共同的猜測。
包括長孫斌也持此意見。
故而,他翻身躍起,一聲怒吼「我要把你撕成碎片」!半空中,雙手屈爪,一式蒼鷹撲免,居高臨下,直取秦曉路天靈蓋。
這是一招凌厲極致的殺招。
一旁的了覺禪師臉色微變,暗中蓄力,以備隨時救人。
台下的關鵬忍不住大喊:「師兄快躲!」
偏偏,秦曉路好像個傻子一樣一動不動,待得長孫斌的指尖觸及他的頭皮之際,他霍然後退半步,長孫斌的雙爪堪堪從他眼皮底下,指尖幾乎是擦着他的鼻尖劃落,他抬起了左掌,啪!
又是一聲脆響,長孫斌應聲跌倒,右臉沒有保住,倒是和左臉相配了。
他雙手支地,想爬起,卻又忽然放棄了。
秦曉路慢慢的走到他面前,蹲下腰,柔聲道:「現在,你有什麼感想呢?可不可以分享一下呢?」
長孫斌恐懼的看着他,夢囈般道:「怎麼會這樣的?」
秦曉路拍拍他,居然笑笑道:「感謝你,沒有你,我不知能不能找到媳婦。」
長孫斌一臉茫然。
秦曉路長身而起,轉身一邊往台下走,一邊對了覺禪師揮手:「有勞禪師。」
了覺禪師怔怔的一陣失神,待回過神來,秦曉路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這是一場充滿詭異的交鋒,該勝的人沒有勝,該敗的人沒有敗。
但是,經此一戰,秦曉路的廢柴帽子被悄悄摘掉了。當然還有相當多的人不信,但是,北戰區的百十觀眾願以項上人頭擔保,此事屬實!
如若不信,可尋找長孫斌那豬頭臉,鐵證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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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黃昏前,進級的百名選手結果出來了。
老唐的推算基本準確,繼關鵬首戰告捷之後,吳奇,李健陽,方妍,都獲得進級資格。唯一沒算到的,是做夢也想不到,秦曉路竟然是一鳴驚人,打敗了長孫斌。
而且,聽曾由頭看到尾的關鵬所言,長孫斌簡直是被吊打的,根本不在一個檔次,如果不是出口相辱,很可能秦曉路還真的不會和他交手。
但是,方妍還是不信。
這突然間的變化,差距太大了。那個平平淡淡的,逆來順受的,一副乖寶寶的大師兄,一個被視作平凡人的大師兄,怎麼可能那麼厲害呢?一個那麼厲害的人,如何樂意被雜役驅使而毫無怨言?
要知道,按照師父對長孫斌的評價,武功跟關鵬不相上下,而關鵬一直被公認為清緣門下最傑出的弟子。如今長孫斌被秦曉路吊打,那麼,豈不是間接論證了,關鵬也差之極遠?
這幾乎是方妍不能接受的。
吳奇和李健陽沉默了。
他們相信此乃事實,因為是關鵬說的。
關鵬是一個驕傲的人。
驕傲的人,不會說謊,不屑說。
而且,這種謊言沒有任何意義,明天就要展開第二輪競賽,誰也不會沒進級資格還上擂台丟人現眼的。
直到老唐表情複雜的出現,宣佈五名弟子全部進入進階賽,方妍才徹底相信,大喜過望,要跟大師兄道喜,卻找不到大師兄。
他的大師兄在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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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爺」,秦曉路和張大爺碰了一下杯,「小子這回是不是自招麻煩了?」
張大爺眯着眼睛,含笑道:「如果你不戰,那姑娘怎麼辦。你捨得?」
秦曉路嘆了口氣,道:「我本來以為我會贏的開心,但是,當我走下擂台那一刻,我的心情忽然沉重了。」
張大爺道:「你是擔憂你的安靜生活,從此被打擾。對嗎?」
秦曉路默默點頭。
張大爺嘆息,也沉默了。
秦曉路忽然道:「張大爺,我是不是有點自私啦?」
張大爺沉吟道:「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不願意被打擾,這是人的本性。怪不得你。但是,正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尤其是修道之士,秉承天地正氣,便當挑起弘揚正氣之擔子,方不失道義之脊樑。」
秦曉路表情一松,仿佛放下心頭大石,點點頭:「張大爺,小子受教啦。」
張大爺道:「我明天要走了,他日想起大爺時,來龍虎山看我,陪我喝酒。」
秦曉路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