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南柯流月派來的。筆神閣 bishenge.com」初雪喘息,又驚又怒,腦補了無數的陰謀。
阿瀅唇瓣似翹起了一下,不屑的笑了笑。
什麼南柯流月?她,不過是個最底下的村姑,可能初雪看都不屑多看一眼的那種。
可就算是平凡而卑微的人,原本也是有着屬於這些卑微之人的溫情和快樂。
然而那些大人物,卻用一些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理由,將自己一切,統統都給毀了去。
事到如今,初雪還以為自己是南柯流月派來的,是有着什麼陰謀。
她肯定不覺得,當着自己面屠村,這是一樁值得計較,需要復仇的事情。
這些人還篤定,自己應該很高興,得到榮華富貴呢。
阿瀅唇角諷刺的笑容,如水紋一樣,一點點的慢慢加深。
夏蟲不可語冰,她根本不必跟初雪這樣子的畜生解釋什麼。
她只要初雪死!
阿瀅吃力的,一步步的走了過去,面頰透出了一股子的狠勁兒。
她緩緩的,將自己雙手緩緩纏上了布條,纏着袖口和手掌,旋即才摸出了一把早就準備好的刀。
做這些時候,阿瀅動作雖然很慢,卻又有條不紊。
初雪遍體生寒,她知道阿瀅,是故意避免袖口和手染上血。
這絕對是處心積慮!
這個小賤人,居然將他們都給騙了。
初雪惱恨,裴三娘肯定也是這個賤人害死的。
阿瀅恨恨,沒錯,她就是處心積慮。
這段日子,阿瀅每天就會自己吃一點毒藥,一點點的加大劑量。到最後,別人會無力動彈的時候,她偏生還能有一點兒體力。更何況,她是個心性很堅毅的女孩兒。故而阿瀅縱然步伐緩慢一些,仍然一步步的提起刀,堅定的走到了初雪的身邊。
初雪從來沒有這樣子的經歷,她只覺得好似做夢一樣,身子不能動彈,看着死神一步步的向着自己靠近。
她殺過很多的人,見慣了那些人臨死前的恐懼和哀求,早就鐵石心腸無動於衷。在初雪眼裏,殺死一個人,就跟踩死地上的螻蟻差不多,早就激不起內心的波瀾。當然她自然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好似待宰的羔羊。
阿瀅握刀的手,因為缺乏力氣而微微發顫,可她的心裏面,卻一點都不害怕。
她的另一隻手,幫着握刀的手,一起將刀柄握住。
「你家主子,指使了誰,讓白面鬼屠村的?」
阿瀅壓低了嗓音詢問,一雙眸子閃動了幽幽的鬼火。
就好像屠村的那個晚上,火焰映入了阿瀅眼睛裏一樣了。
而初雪卻只抬起頭,諷刺的笑,仿佛阿瀅問了個傻問題。
阿瀅只看了一眼,心裏就有數了。
不過她本沒有報太大希望,也不覺得如何失望。
「對,我忘了,你不過是你家主子一條狗。」
當狗,自然不必明辨是非,更不用對所謂不相干的人有什麼憐憫。
阿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舉起了刀,運足了全部的力氣,向着初雪心口要害紮下去。
她眼前浮起了喬三郎臨死之前的樣子,初雪從背後一戳,就戳破了喬三郎的喉嚨,噴了好多好多的血。
她忽而眼眶微微發熱——
於此同時,初雪也是運足了最後的力氣,驀然握住了竹竿,向着阿瀅刺了過去。
可她要害被刺中,自然也是沒什麼力氣了。
初雪的竹竿也是刺了個偏,稍稍斜了幾許,只擦過了阿瀅的肩頭。
阿瀅肩膀上衣衫被劃了一道口子,甚至未曾傷及阿瀅的肌膚。
旋即咚的一下,初雪的竹竿終於從她手掌之中鬆開,落在了地面之上。
初雪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她死不瞑目。
畢竟她一向都看不上阿瀅的,覺得阿瀅不但出身差勁,而且無恥庸俗。
她自然沒想到,自己會死在這個自己根本看不上的少女手中。
阿瀅大口大口的喘息,額頭和後背都是汗水。
其實這還是她第一次親手殺人!
從小到大,阿瀅都見慣了生命的流逝,甚至親手算計老大歸西。
然而自己親自動手,這還是第一次。
她因為太使力,微微有些暈眩,頓時多吸幾口空氣舒緩。
可也不知怎的,阿瀅內心居然沒多少波瀾。
什麼第一次殺人,會難受之類,她統統沒有,反而格外平靜淡然。
呸,殺個這種貨色,需要自憐自傷不舒服?
阿瀅眼底流轉了一股子的狠勁。
初雪死了,這不過是開始罷了
她內心的恨,以及所有的不平,只有仇人的血能為她洗乾淨。
不公平!不公平!
她可不信雲漢的律法能管住當朝太子。
既然天不管,人不管,她就自己管!
接下來,才是開始。
阿瀅慢慢的,一點點的將刀給拔出來。
拔刀要慢一些,免得噴出太多的鮮血,決不能讓自己衣衫沾染的血污。
接下來,她要騙過芍藥,再施展自己的算計。
這個芍藥姊姊,可是個聰明人兒。
動手之前,其實阿瀅已經觀察了周圍的環境。
自己住所,是個精巧的小院子。
窗外臨水,還有個精巧的小池子,假山崎嶇,池子裏還養了一條條的錦鯉。
阿瀅早就弄亂了窗外花草,地上泥土,看着好像是刺客逃走一樣。
然後就是刀,阿瀅一咬牙,在自己身上弄出一些傷口,再解開雙手的布條纏好刀,包上石頭。
她打開了窗戶,深深呼吸一口氣,將刀扔在水池之中。
扔刀時候,阿瀅頓時大叫:「來人,來人,有刺客!」
咚,刀投入了水中。
可阿瀅的叫聲,掩飾了落水的聲音。
門被推開,眼前一幕,驚呆了眾人。
「救命,救命——」
阿瀅一副怯弱之色,滿臉惶恐。
旋即,她身子一軟,便這樣子暈了過去。
她真正暈了過去,畢竟消耗了太多的體力。
該做的,自己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也不是自己能管得到的。
現在,她要好好休息。阿瀅更堅信,自己醒來了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等芍藥真正消化掉初雪死了的事實,她只覺得好似在做夢。
只不過,這是一個噩夢。
她雖然並不怎麼喜歡初雪,卻很清楚初雪的實力,怎麼都沒想到,初雪居然便這般死了。
兔死狐悲,芍藥多少有點兒難受和不自在。
阿瀅尚自昏迷,還未清醒。
不過事情似乎很明白了,有人給阿瀅和初雪下毒,下毒也還罷了,兩人噬心蠱本可解毒的。然而刺客卻一把刀,刺中了初雪的心頭。
待別人趕到時候,刺客便翻窗逃走,窗台上甚至留了花泥。
一切是清晰的,事情脈絡也很明白。
可芍藥不知怎的,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隱隱猜測得到自己不安的來源。
雖無憑無據,卻有她的直覺,更何況,還有一些巧合。
先是裴三娘,還有裴三娘的手下,如今又輪到了初雪。
似乎自己這邊的人,沾到了阿瀅,都會不得好死!
沒錯,她就是懷疑阿瀅。
如果不是主上自己找上阿瀅,芍藥甚至懷疑這個女人是處心積慮安排過來的。
然而就算芍藥內心有疑慮,還有許多事情說不通順。
她檢查過阿瀅,阿瀅中毒不是假的,劑量也很大,說不準就會真死了。
阿瀅身上沒有血污,也未出門換衣衫,還有房間裏也並沒那把刀。
更何況初雪武功很好,一向也不喜歡阿瀅,她始終很難相信初雪會被阿瀅所欺。
芍藥是個心機比較重的人,可心思多的人,顧慮也多。
至少,她不會善做主張,越俎代庖,當機立斷弄死阿瀅。
她想,自己心裏會提防阿瀅,而且會將自己疑慮告訴主上,甚至建議主上舍了阿瀅不用——
雖然在阿瀅身上花了許多心思,可芍藥始終便覺得阿瀅太危險,又不夠安分,最好動用主上力量,將阿瀅抹去不留痕跡。
她來到了阿瀅床邊,床榻上的女子,面頰蒼白如雪,脆弱得好似能被風吹走也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