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到了雲鴻這種高度,面對這些血腥場面時,人是怎麼死的、死多少個人?這類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這些人為什麼會這麼死?為什麼死的人多、死的人少?這才是問題。
通過這次群魔亂舞,雲鴻已經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疑點之一,奇異的花香是什麼?
漫天花香是從這十個人體內發出的,很顯然,這些傀儡因此異香而來,他們的目標並非直接針對人,而是針對花香!至於為什麼這些傀儡對此花香感興趣,現在還不得而知。
疑點之二,傀儡的武道實力哪裏來?
這些人中,不少人云鴻都見過,尤其是木家的四人。木易修,前幾天潛藏在木家的時候,雲鴻曾以前元神出竅觀察過他,他的武道歷程剛剛起步,至少一身肥膘,說明了鍛肉境尚未完成。還有那開麵攤的老闆,第一次見他,他肥頭大耳,身體輕浮,顯然沒有經過正規的武道訓練。但下午見他時,他手背上卻有青筋暴起,烏血流動,很顯然,修為已是鍛筋境!
鍛筋,鍛體境的第二步,常人要做到,至少要一年的時間。
疑點之三,這些傀儡為什麼要吃人?
前世,雲鴻也接觸到不少魔教妖人,他們以活人煉製傀儡,在培養傀儡這塊上,用的多是靈蠱、丹藥、符水之類,很少有直接吃人的情況。但現在,這些傀儡通過吃人,武道境界卻在快速的提升。若細細觀察,很明顯就能發現,站在前排的傀儡,吃完那老頭後,胸前的胸骨、兩邊的肩骨,渾身的骨頭都在快速隆起,此乃進入鍛體境之三,鍛骨境的表現!
三個疑點,讓雲鴻產生了一系列的猜測。
河神幫很可能是用這些活人,作為「飼料」,來餵養這些傀儡。至於為什麼要培養傀儡?河神幫的用意是什麼?是否受人驅使?這奇異的花香有什麼來歷?之後還會蘊含着什麼危險?難道河神幫要利用這些傀儡,來攻入幽京?種種疑點,如一塊巨石壓在雲鴻的心頭。
很多東西,看似簡單明了,但若細細推斷,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到了雲鴻這個境界,即便場面再血腥,也不會因為外界環境而有所動容,問題的根本才值得他去深思。故而,才會自言自語,說出「粥多僧少」、「傀儡」之類的話。
然而,雲鴻的這番心思,在一邊的靜萱看來,就是沒心沒肺。
雖說在高芹手下當了十五年的丫鬟,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但她本性善良,胸中有道,絕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只是那些年來,屢受壓迫,迫不得已,才將自己的本性掩蓋起來。如今跟着雲鴻,漸漸拋棄了那些三綱五常,眼下見到這種場景,怎能不有所動容?
她已經細細打量了一番,那群傀儡一直在台下轉悠,沒有一隻闖到台上,很顯然,這個高台應該被下了什麼禁制。那為首的黑衣人一走,剩下兩人都是通體境的修士,自己也是通體境,若是發動偷襲,在對方未知的情況下,先幹掉一人,而後一對一,應該有勝算。
就算真的打不過,或者偷襲不成功,雲鴻怎麼可能不幫自己?
想到這裏,瞥了一眼雲鴻,見他還在怔怔出神,似乎在思索着什麼。趁他不注意,偷偷挪到一邊,撿起地上一塊大石,身子一躬,似狸貓般竄出了蘆葦叢。自從她突破至通體境界,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身手已經無比靈活。即便是拿着一塊巨石,速度也不見絲毫減慢。
對面那兩個黑衣人,心裏似乎有些變/態,見那老頭子被傀儡分屍,竟洋洋得意,尤其是那指示的黑衣人,見到這等血腥場面,竟垂涎三尺,一雙賊眼緊緊盯着地上的屍體,陣腥風吹來,似乎陶醉在了其中。正因如此,對於側面忽然竄出的靜萱,兩人絲毫沒有察覺。
靜萱嫉惡如仇,巨石拋出,將目標鎖定在了指示者身上。
那石頭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乃是精純的花崗岩,質地堅硬,而且還帶着尖角,邊緣的碎屑鋒利無比。那指使者正在出神,忽然感覺頭頂一塊黑影飛來,便有些措手不及。對方雖是通體境的武士,身法十分靈活,但面對這突如其來、毫無預兆的攻勢,還是有些躲閃不及。尤其是靜萱這丫頭,有了上次在水墨雲間,用硯台砸人的經驗,手法力度更為精準。
「啊——!!」
那人一聲慘叫,巨石還沒砸到腦門,便已感覺渾身麻痹,動彈不得。
巨石經過幾次翻滾,正巧是那尖角處砸到那人的腦門上。等到旁邊那人反應過來時,身旁的夥伴已經頭骨碎裂,**撒了一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只是石頭不比刀劍,不夠鋒利,雖然砸碎了對方的腦門,但卻沒有穿透,那黑衣人的嘴角還在蠕動,顯然還沒有死透。
「是誰——?!二哥,二哥!你怎麼了?!」
後邊那人,也就是執刀者,頓時反應過來,抽刀指向靜萱。因為同伴之死,氣勢受到挫敗,雖然言語威勢不減,但卻見他那執刀的右手不住顫抖。便在這時,遠方的蘆葦叢中,陡然走出一個身段窈窕的小姑娘,震驚於對方絕世的容顏,好似仙姑下凡,言語竟有些凝滯。
「小……小、小妮子——!你是什麼人?!」
「哼!」
靜萱冷哼一聲,卻見對方雖然拔刀,但一時張口結舌,面紅耳赤,嘴上固然兇狠,但那目光卻死死盯着自己的上半身,頓時大怒:「河神幫的小賊,本姑娘今日要取你狗命!」
話音未落,靜萱攥起拳頭,不管三七二十一,赤手空拳朝對方打去。
那人雖一時震驚於靜萱的美色,但一介武士,顯然不是等閒之輩。被對方言語一激,即刻暴跳起來,執刀迎上了靜萱。靜萱雖有一腔熱血,不甘示弱,但畢竟對方刀刃在手,靜萱一雙手細膩嫩肉的,即使歷經鍛體境四個步驟的淬鍊,但面對金鐵之器,還是不能硬接。
開弓沒有回頭箭,此時此刻,靜萱也只好咬着牙,硬着頭皮上。
「靜萱——!!」
雲鴻躲在草叢裏陷入沉思,靜萱鬆開他的手他都沒有發覺,一直等到那黑衣人被擊倒,雲鴻才驚醒。這一刻,見靜萱陷入危險,一向沉穩的雲鴻也不再考慮什麼後果,一聲怒喝,雙腿一蹬,如同離弦之箭,飛沖而出。介時,一道黑影如同一顆劃空而過的流星,一躍就是十來丈,那雙似鐵水澆築的雙手驟然繃緊,變成一對索人性命的利劍,直鎖對方咽喉。
「叮——!」
只聞一聲金屬交接的聲音響徹夜空,雲鴻這一躍,學習的正是木子涵的《觜宿拳經》,速度極為之快,而且帶着白虎殺生的架勢,氣勢逼人,竟在靜萱與對方交手之前,就躍至靜萱的生前。那一聲金屬叮鈴的脆響,便是雲鴻鋼鐵似的雙手,一下抓住刀刃,將其折斷!
藉助沖勢,雲鴻毫不猶豫,另一隻空閒的手順勢揚起,一把鎖住對方的咽喉,指尖驟然發力,只聞幾聲悶響,那五根鷹爪死死插入對方的喉嚨中,雖然沒有流血,但喉嚨內部骨骼已經完全碎裂!簡單的對招,沒有絲毫花哨的動作,純粹以力氣碰硬,雲鴻大獲全勝。
戰鬥中,雲鴻清晰的感覺到,鎖住那人咽喉的手掌心,有一股氣被阻住,難以上竄,正是那人的生氣。人活着靠一口氣,要是這口氣抬不上來,姓名也就丟了。潛意識中,雖然雲鴻不想殺了此人,甚至還想從他口中套出一些河神幫的信息,但此人威脅到靜萱的性命,威脅至親者,後果只有一個,就是死!雲鴻出手之快准狠,一擊斃命,絲毫不拖泥帶水!
待那人完全氣絕,才將他往旁邊一扔,轉頭看向靜萱。
「丫頭,沒受傷吧?」
看出身後的靜萱有些發抖,也不知是被那傀儡分屍的場面嚇到,還是被雲鴻如此犀利的出手嚇着了。但在此刻,雲鴻沒有絲毫責怪她的意思,卻笑道:「沒事了,救人要緊。」
「嗯……」
靜萱咬着嘴唇,答應一聲,似乎有些愧疚,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不過,就在雲鴻安慰靜萱的時,倒在地上的兩個河神幫弟子,雖然已經死透,但身體卻發生了奇怪的變化。卻聞一聲咆哮,仿佛深山中的虎嘯,草原上的獅吼,下一刻,兩人泛白的雙眼陡然變得血紅,雲鴻陡然回過神來,拉着靜萱往後退了幾步,似乎意識到什麼。
「不好——!!」
眼見被自己親手捏碎喉骨的黑衣人,眼睛憑空變得和鮮血一樣紅潤,雲鴻便知不妙。方才能夠一擊斃命,乃是二對一,靜萱還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故而能成功。但若在對方有防備,二對二的情況下,雲鴻完全沒有把握打贏。而且此刻,這兩個已經身死之人,卻忽然咆哮起來,臉上的肌肉迅速扭曲,猙獰若鬼,四肢也瞬間變大,撐破了衣服!
只是片刻,兩具死屍,已經變得人不人,妖不妖,十分恐怕滲人。
「公子,怎麼會這樣?!」
靜萱到底是女子,膽子小了點,見此情景,驚呼一聲,往後退了幾步,卻又不敢走太遠,身後就是那群傀儡,個個張着血盆大口,而柱子上被綁着的那九人,已經全部昏厥過去。
「桀桀——!!臭小子,敢與河神幫作對,受死吧!」
「妖孽!」雲鴻駢成劍指,正氣在手。
面對這兩個半人半妖,雲鴻不敢有絲毫怠慢。這和前世凝血堂製造出的妖魔,極為相似!他知道,這幾人身死後變成這樣,應該是服用了河神幫的丹藥。而這幾人死而復生,徹底淪為妖魔後,實力反而變得更強!看着肌肉輪廓,兩個怪物的實力,恐怕已經進入養氣境。
而這兩隻怪物一出,身後那群村民傀儡頓時後退,似乎是在臣服!
尖銳的叫聲中,兩個河神幫幫眾變化的妖魔,如荒山野狼,揮着大刀朝兩人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