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之座，黑鐵之冠 第二十一章 陽光和陰影
第二十一章
在森林裏愉快晚餐的二人組，當然不知道他們走後，森林中的商道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哈特背負着威爾，一直在森林中急奔，直到臨近傍晚，確認沒人追來以後，哈特才憑藉菲力老師突擊培訓的半吊子森林生存知識，順着獸道找到了一處山洞，把山洞原本的主人變成篝火上的燒烤以後，哈特和威爾兩人開始清點收穫。
（在以前，他們是絕不敢這麼做的，但是哈特表示現在自己很強，而且他能背負這威爾這麼個大活人，毫不停息的在森林複雜環境中奔行超過四個小時，這等已經超乎常人範疇的驚人耐力有效說服了威爾。威爾才同意用如此粗暴的方法尋找夜宿營地。）
至於對於收穫的分配，威爾表示自己不要，被哈特救了一條性命，已經讓他感激不已，這些收穫他又沒有出力，按照冒險者的規矩，他不能要求參與分配。
（這裏四下無人，哈特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是個貪財的性子，威爾也很擔心自己剛剛表示要分錢，就直接被他一刀砍了——反正死無對證。
要知道，有的冒險者一路前行同生共死，最後為了獨吞收穫，內訌互相殘殺，這在這個世界時有發生，甚至不算什麼新鮮事。）
但是哈特不放心，他堅持要分給威爾一些好處。
他吸收了魅魔伊斯菲爾以後，雖然沒有接收到伊斯菲爾多少記憶，可魅魔的身份和來歷他已經心裏有數。
這可是惡魔啊！
要是哈特不是在死斗中吸收了魅魔伊斯菲爾，他還可以用斬殺伊斯菲爾的功績，去向神殿換點獎勵；
可是，在吸收的魅魔伊斯菲爾以後，哈特的身體就沾染上了深淵氣息，這種氣息在他身體內部潛藏，瞞過威爾當然不成問題，可是要去神殿領獎勵的話，哈特可沒把握瞞過那些專業人士。
如果不想被人順着威爾這條線追蹤而來，他就得堵上威爾的嘴。
殺人滅口當然是一個選擇，不過哈特還沒進化出這麼殺伐果斷的境界。人家威爾在三名熊地精迫近的時候，努力投擲飛刀、想盡辦法幫助自己，人不能這麼忘恩負義。
地面上放着兩柄冥鐵長刀，這個不用說，肯定是歸了哈特——哈特自己的兩柄長刀雖然也算是良品，但是在搏鬥中，一柄被砍了一個大缺口，另一柄被哈特強行催動、硬生生刺破了秘銀鎖甲，所以刀刃也卷得厲害，基本只好當燒火棍用了。
（秘銀鎖甲並不是純秘銀製成，只是在製造中摻雜了一點點秘銀而已，主體還是銀合金，這種秘銀鎖甲可以任意捲曲，比皮甲還靈便，而且對劈斬抗性極強，但是對錘擊抵抗力最弱，對刺擊的抵抗力也不是那麼強。）
這具秘銀鎖甲在小腹處有一個口子，不過就算這樣，也要比完好的皮甲要值錢百倍。這玩意也歸哈特了。
體質指環，這玩意哈特帶上去，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哈特的體質早已超出該裝備的增幅範圍），歸威爾了；力量護腕，哈特帶上去也沒有感覺。也歸威爾了。
這是僅有的兩件被動增幅魔法裝備，通過佩戴能了解用途。
至於其他幾種需要主動驅使的魔法裝備，無論是哈特還是威爾都是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認識這些高級玩意，只好先放在一邊，看看找個什麼機會換成金幣。
雖然在這一堆東西里，兩人認識的東西還沒有不認識的東西多，但是這不妨礙兩人大肆慶賀，只是當時逃跑匆忙，除了隨身攜帶的一點鹽之外，其他東西都沒帶出來。
分到最後，還有一條蛇皮腰帶，這是佩套懸掛冥鐵雙刀的裝備，所以也歸屬了哈特——只有哈特自己知道，這玩意才是這些東西里最貴重的裝備。
這其實是一條六臂蛇魔皮膚製成的儲物皮帶，不過裏面空間不大，連半個立方米都沒有。
至於為啥哈特認識這玩意？只能說這東西對魅魔伊斯菲爾非常重要，印象過分深刻，所以哈特才認識這玩意。
在蛇皮腰帶內部半個立方米不到的空間中，放滿了一顆顆嫣紅的寶石。
這些寶石雖然看起來價值不菲，但哈特可不敢拿出來賣錢——那都是近乎完美的靈魂寶石，是伊斯菲爾的得意造物。
抽取靈魂、製造靈魂寶石的手藝在深淵裏極為吃香，但是在主物質界，掌握這門手藝的人絕對是人人喊打，待遇比惡魔也好不到哪裏去。
——————————————
「騎士大衛，你有罪。」特法斯主教站在一棵大樹下，透過頭頂樹葉的縫隙，太陽在他身上拋灑下陽光和陰影。
在他左邊，比他位置略後一步的位置上，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鎧甲的金髮女性聖武士。
「是的，我有罪！」大衛騎士半跪在特法斯主教面前，低頭應答。在騎士大衛他的身後，十五名騎兵成錐形隊列，整整齊齊的跪在他後面。
幾位倖存的冒險者、傭兵和商人站在一側，作為本次審判的見證。他們的神情雖然憤慨，但是沒人開口。
「你和你的士兵一共殺死了四十一名無辜者。」特法斯主教宣佈騎士大衛的罪狀。
「是的，我有罪。」眾目睽睽之下，騎士大衛並未辯駁。
「騎士大衛，你也有功績。四名混跡人間的高等惡魔因此暴露，兩名惡魔被捕捉，兩名惡魔在逃，在整個捕捉過程中，聖武士和聖殿騎士死亡者只有三人。」
特法斯主教微笑着說。
「在下不敢居功。」騎士大衛依然垂着頭，不過他身後的騎兵們倒是整齊的呼出了一口氣。
「騎士大衛功大於過，不過本次行動中，對商隊和冒險者造成的損失，需要你出錢彌補。」
「我願意出兩百枚金幣，作為對我們造成傷害的彌補。」騎士大衛沉聲說道。
兩百枚金幣，可以在比較偏僻的地方，購買一處相當於騎士領面積的莊園，尋常商隊的貨物怎麼也不會有這個價值。不過要是加上對死傷傭兵、冒險者和商人的撫恤金，這個數字只能說比正常金額略高一點。
「你們覺得呢？」特法斯主教朝旁邊列席審判的商隊倖存者問道。
「很公正，我們聽憑大人的吩咐。」為首的商人低下頭，恭敬的回答。
這個世界，商人並非任憑盤剝的角色，人家也是有組織的、有守護神的——沃金女神也是一位中等神力的大神。
人命在這個世界也並非無價，能獲得一個比較公正的賠償價格，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已經算是難得的正義了。
更何況商隊中混進了惡魔，這在一般人看來，說不定還要懷疑商隊和惡魔勾結，能夠現在這個結果已經算是不錯。
無論是倖存的商人還是傭兵、冒險者，都對這個結果並無異議，臉上的憤慨也消失了。
「好了，接下來，為了防止還有惡魔潛藏在倖存者中，我們需要進行一次氣息甄別，還請大家配合。」特法斯主教笑眯眯的說道。
眾人連聲應是，沒有人對此有異議，乖乖走到那邊等候的牧師面前，排隊等待測試。
——————————
「特法斯主教大人，您對騎士大衛的處理是不是——？」等人都走遠了，站在特法斯主教背後的金髮女聖武士開口問道。
「艾斯薇爾候補聖女閣下——」
「特法斯主教，我現在只是一名聖武士。」
「艾斯薇爾聖武士，你知道為什麼現在的候補聖女、聖子，都需要先從審判庭開始，實際參與到戰神殿的工作里嗎？」
特法斯主教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反問了一句。
「主教大人，是因為要堅定信仰的緣故嗎？」艾斯薇爾有些不確定的回答。
「對，如果說戰神殿的其他部門都充滿光明，那麼審判庭就是戰神殿唯一帶有黑暗色彩的部門。」
「只有理解黑暗，才能更堅定的維護光明。」
「你覺得騎士大衛這麼做不對，是嗎？」特法斯主教問道。
「是的，他分明是在殘殺無辜——明知道商隊中絕大多數都是無辜者，卻不分黑白使用騎士戰陣衝鋒。」艾斯薇爾憤憤不平。
從剛才特法斯主教宣佈騎士大衛功大於過，她就已經忍不住了，能憋到這個時候才提出問題，還多虧了尤莉葉審判官的叮囑——尤莉葉讓她多看多聽少說話。
「那你讓他怎麼辦？我們給他的命令是在商隊中甄別出惡魔的身份，而且必須是在商隊被熊地精擊潰、四散奔逃之前，以免惡魔趁亂逃脫。」
「如果他真的帶着人，傻乎乎跑到商隊中甄別惡魔，在近身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算他是中階騎士，也未必能抵擋中階惡魔的近身一擊，何況他手下這些連職業者都不算的騎兵？」
特法斯主教為大衛騎士解釋道。
「那他就殺死無辜者嗎？」艾斯薇爾還是有些不平，接受宗教教育的她，還不太習慣這些陰暗的一面。
「艾斯薇爾聖武士，你沒有修行騎士之道，不知道騎兵對騎士的重要性，實際上，騎士是一種變相的牧師，手下的騎兵就相當於他們的信徒。」
「騎士戰陣並非誰都能組成的，騎士的力量來自於對神的信仰，騎士展開信仰共鳴，通過對戰神的祈禱，將同一信仰並全心相信該騎士的部屬通過信仰凝為一體，建立一個臨時的信仰局域網，用魔法裝備作為能源，將力量暫時共享，這就是騎士戰陣的由來。」
「我敢說，那些騎兵都是大衛騎士的家人和弟子，艾斯薇爾聖武士，你站在一般人的角度想一想，如果一定要犧牲，他們是犧牲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人，還是犧牲自己的親人兄弟？」
在一般情況下，特法斯主教根本不會解釋這麼多。
但是對於一位候補聖女，為了讓她真正理解這個世界的人情世故，免得將來成為一位空有武力的傻白甜，這些解釋是必要的。
聽到特法斯主教的這些解釋，艾斯薇爾沉默下來。
過了好一陣，她低聲問道：
「我們要求大衛騎士帶人去甄別商隊中的惡魔，是不是因為，我們不希望由聖武士來做出犧牲？」
「是不是因為，不希望由我們戰神殿，來背負殺戮無辜者的名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