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和那老婦人一同回頭看去,殷沐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一身青布大衫,雖破舊,但依然難掩貴氣。
安歌正要行禮,殷沐伸手扶起她,道:「你我二人不必多禮。」
安歌拔草時捲起了袖子,此時殷沐的手便扶在她光潔的手腕上,安歌立馬抽出自己的胳膊。殷沐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不過很快便恢復笑意。
那老婦不認識殷沐,看他穿的也不像高位的人,聽他這麼說,抿着嘴氣道:「什麼叫你們二人?老身不是人?」
殷沐這才看向她,愣了一下,旋即大笑道:「哈哈,是我的不對,我說錯了。」
安歌本想提醒老婦來着,如今見殷沐心情甚好,也沒有要透露自己身份的意思,也就不說了。
殷沐看見安歌腿邊拔出來的雜草,笑道:「我與你們一起。」
說罷,便附身要拔,那老婦眼疾手快,一巴掌打開殷沐的手,道:「滾一邊去,別把我的瓜苗給拔了!」
老婦力氣也不小,殷沐白皙的手背立即就浮現了四根紅紅的手指印。
老婦也看見了,更加鄙夷他了,道:「你手上有印,不是我力氣大,是你長得太白!哼,長這麼白,一看就知道平日裏不幹活!」
說罷,又語重心長地對安歌道:「看見了吧,找夫君可千萬別找太白的,這樣的男人,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定是坐吃山空的那種人!」
安歌忍不住大笑。
殷沐雖被說了一頓,但能看見安歌笑的只見牙不見眼的樣子,心頭也甜滋滋的,一把攬過安歌道:「晚了,已經嫁了。」
安歌的臉色驟變,推着他道:「你……你亂說!放開我!」
殷沐卻摟地更緊,在她耳邊竊語:「你答應過我陪我演完這齣戲的。」
安歌咬牙切齒地瞪着他:「我可沒同意任你動手動腳!」
那老婦沒聽見殷沐的話,看見這兩人「打情罵俏」的樣子,不知道腦補了什麼戲碼,臉上居然露出一絲曖昧的笑,又飛快地壓了下去,冷着臉道:「去旁處親熱去!別在這兒礙事!」
&嘞。」殷沐爽快應聲,旋即橫抱起安歌,往殿中走去。
安歌呼喊求饒,殷沐就當聽不見,進了殿中,才將安歌放下。
安歌臉色通紅,狠狠地踢了殷沐一腳,罵道:「狗皇帝!你再占我便宜,我回頭就讓我家夫君篡你的位!」
殷沐揉了揉腿上被她提到的地方,心裏不由暗嘆,這安歌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還篡位,這麼大逆不道,要擱別的皇帝,她早死一萬次了。
可又拿她無可奈何,還得哄着,畢竟是別人的媳婦兒,不是他的。
&這不是演戲嗎?我已經將我的計劃全盤說給你聽了,你也覺得可行,如今還怪我……我可真是委屈啊。」殷沐居然還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安歌被他的無恥給氣笑了:「這裏就那位老婦人,她明顯都不認識我們倆,你演戲給誰看?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你哄我?」
殷沐一本正經地道:「你看你,就太純真了吧,興許那老婦
就是為了迷惑我們,才假裝不認識我們的呢?興許她就是那人派到漪園的細作呢?我們不僅不能放鬆警惕,還得在她面前演的真一點兒。」
殷沐說這話的時候太認真了,認真的安歌差點兒就以為他說的是真的了。
殷沐剛說完這話沒一會兒,突然聽見外頭老婦的腳步聲,殷沐笑意淺淺,突然抱住安歌,道:「夫人,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可千萬別生悶氣啊,氣壞了你自己的身子,我可比我被捅刀子還心疼。」
&放開我!」安歌掙扎不得,索性張口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這一口將以往被他欺負的怨氣都給發泄出來了,咬得殷沐肩頭一陣火辣,只好鬆開她。
他也不說痛,也無其他動作,就靜靜地看着安歌。
安歌心有餘悸,被他看得發毛,害怕地退里兩步,道:「你……你究竟想幹嘛?」
殷沐一言不發,突然開始解自己長衫的扣子。安歌見狀更害怕了,閉上眼睛不敢看他,幾乎快哭了:「皇上,你饒了小的吧……」
殷沐饒有興致地看着她這幅模樣,然後低頭看了看已經被她咬破的地方,擰眉道:「你是狗嗎?」
安歌聽這語氣,不像要找她麻煩的樣子,才敢睜開眼睛,那一圈帶血的牙印在殷沐的肩膀上顯得尤其突兀。
看來她下口真的挺狠的……
不過那她也不愧疚,這都是他自找的!
她和景瀾夫妻倆為他付出這麼多,咬他一下算什麼!
外頭老婦走到門口,喊道:「喂,你們吃不吃西瓜?我挑了個好的。」
&安歌迫不及待逃離殷沐的魔抓,趕緊從他身邊繞了出去。
殷沐笑着搖了搖頭,真是拿她沒辦法,只好老老實實穿好自己的衣服,也跟了出去。
老婦切的這個西瓜確實非常好,熟的正好,還是沙瓤,咬一口口齒生甜。
安歌從早上離宮至今,一直沒吃東西,此時一連吃了好幾塊,殷沐見她吃這麼多,關切道:「你沒吃飯?」
安歌搖頭:「今天一直都在趕路,去哪裏吃飯啊?」
其實趕路的時候,尚食局是做好了食盒給各個嬪妃帶着的,以防止路上餓。如今看來,應該沒給安歌。
殷沐也知是皇后針對安歌,一開始有些生氣,但想想,又覺得好笑。
他見過先帝時期后妃之間陰暗齷齪的手段,下毒,殺人,陷害……他趟過那麼多陰謀活了過來。
而皇后這樣的手段,如此的小兒性,安歌都不屑於理她。
殷沐支着下巴,含笑看向安歌,道:「反正你也不喜歡那些妃嬪,日後就不用去和她們來往了,我就在這兒陪你。」
安歌抬起頭瞥了他一眼:「我可沒說我討厭那些妃嬪,是她們討厭我而已。還有我不用你在這兒陪我,我自己過得挺好的。」
那老婦聽到這裏,奇怪地看向他倆:「我原以為你們是私相授受被罰到這裏的侍衛和宮女,怎麼還和妃嬪扯上關係了?你們倆到底是什麼人?」
殷沐一聽這話,頓時更加開心了,笑道
:「你說的對,我們就是私相授受的侍衛和宮女,皇上覺得她穢亂後宮,就給她趕到這裏來了,本來皇上沒想罰我的,是我捨不得她,所以過來陪她的。」
老婦對殷沐流露一絲慈愛的神色,道:「原來是這樣,你到還算是一個痴情人。」
&才穢亂宮闈!」安歌瞪着他,編故事就編故事,還把他自己說的這麼偉大,真不要臉!
殷沐輕笑,揉了揉安歌的頭頂,深情道:「你別害怕,既然我來了,我便陪你在這兒好好過日子,就算這輩子見不到外頭的天,我也認了。」
安歌「啪」的一巴掌打開他的手,殷沐依然只是好脾氣的笑笑。
老婦看着二人的樣子,心裏已經覺得他們倆就是一對了,只是女子害羞,或者心裏還在責怪男子,所以不願意承認。
她嘆息道:「想當年,我若是遇到一個如此對我好的人,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姑娘啊,你要懂得知足,有個男人真心待你,你千萬別在意他有沒有家產,有沒有地位,這些都是虛的,對你好才是真的。」
安歌欲哭無淚……她也想珍惜她的男人啊,可根本不是眼前這位好嗎。
&當年……哎,不說了,被貶到這裏的人,都有差不多的過往。」老婦眼中閃過一絲哀淒,道,「你們倆應該心滿意足了,沒想到如今繼位的小皇帝心地如此善良,他把你們倆一同貶到這裏,雖然日後出不去了,這裏的日子也清苦一些,但到底你們倆還在一起,你們就當做一對清貧夫妻,日子也照樣過的。」
安歌張了張口正要反駁,殷沐卻認真地點了點頭,道:「婆婆說的對,受教了。」
安歌:「……」
那老婆婆又道:「你們倆既然也被貶到此處,日後我們便要一同照看好漪園的瓜果,等到中秋的時候,宮裏頭會派人來取的。」
安歌吃瓜的動作停了會兒,沒想到這瓜還是宮廷御用的?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畢竟是皇室莊園嘛。
殷沐對做皇室瓜農似乎還挺期待的,含笑應道:「放心,我們會好好學的。」
六壽堂里,皇后已經到了半個多時辰了,還是沒見着殷沐。
尹諾看不下去了,上前勸道:「皇后娘娘,您就回去吧,皇上今日真的是累極了,所以就不去和娘娘們一同用膳了。」
&是來漪園的第一日,怎可不在一起用膳?皇上再累,多少起來見一見咱們,不然大家心裏也不安啊……」皇后忍不住向內殿望去,「皇上真的在裏頭睡覺?」
尹諾笑道:「是啊,皇上一到漪園便睡下了。」
&以前從不會讓我等這許久的……」皇后終是覺得奇怪,便直接往內殿走去,「本宮要親眼看一眼皇上。」
&皇后娘娘……」尹諾連忙更上去要攔住她,可皇后已經步入內殿,徑直走向珠簾。
&皇后掀開珠簾,看見整個內殿空蕩蕩的,頓時愣住了。
&呀,這……皇后娘娘……」尹諾一臉無奈,又要他找理由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