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紙條是皇后想辦法傳進來的,說她如今也被軟禁,怕是日後幫不着安歌了。
寧九看完上頭的字,便怒氣沖沖地將那紙條撕碎,罵道:「皇上實在過分!」
罵完,她見安歌臉色慘白,心知如今安歌可以依靠的只有她了,她萬萬不可慌張,便又壓了怒氣,對安歌道:「夫人切莫擔憂,如今外憂內患皆未除,奴婢想着皇上還沒那麼大膽敢動將軍。」
安歌手掌握緊,低聲道:「我知道皇上不敢動將軍,我只是覺得對不起皇后,若不是皇后昨日去替將軍求情,如今也不至於形同廢后。」
寧九嘆息道:「往常奴婢看皇上對皇后那樣子,以為他們真的伉儷情深,如今一看……果真是君王無情。」
寧九還想說,該不會是皇帝真的對夫人你用情至深,移情別戀,如今才這麼對待皇后的吧。
不過遲疑了一下還是沒說。安歌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不需要她可以提醒。
&怕皇后難過,皇后以前救過我,如今她這樣,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安歌嘆息道,「九姑,我想見皇上,替皇后求個情,你幫我傳個話。」
寧九擰眉默然,良久才道:「奴婢不想夫人見皇上。」
安歌驚訝,這還是寧九第一次拒絕她。不過想了想又笑了,寧九平日裏對她的照顧無可挑剔,可她終究只是景瀾的人,這顆心也一直是向着景瀾的。或許在寧九心裏,她這位將軍夫人,比之生死,自然是為將軍守貞更重要吧。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若是寧九跟了她數月便忘記自己真正的主子是景瀾,那她才要怕呢。
她無奈道:「放心,我必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將軍的事。」
寧九想了想,終是同意了,這才應聲離去。
*
玉笙樓是麗嬪的住處,她平日裏與皇后關係最好,如今得知皇后重病,立即派人出去打探,可翊坤宮外頭多了許多皇帝派過去把守的人,裏頭的消息根本遞不出來。
麗嬪越發擔憂,想到同住一宮的岳婕妤岳寒紗平日與皇后關係也很好,皇后得勢的時候日日去陪伴皇后,便想去與她商量一下。
她只身前去隔壁昕雪苑,見着正坐着繡花的岳寒紗,便過去道:「妹妹,都什麼時辰了你還在這兒繡花?聽說翊坤宮如今密不透風,我心裏擔憂皇后擔憂地緊,你與我一同去求見皇上,叫他同意咱們去見一見皇后吧!」
岳寒紗也是去年和趙嫿姒她們一同入宮的新嬪妃,卻已經是新妃裏頭位分最高的了,與她以往和皇后關係好不無關係。
麗嬪想着岳寒紗從皇后身上得了不少好處,此時斷然不會拒絕的吧。
可岳寒紗卻一手扶着額頭,一手捂着胸口,道:「妹妹是該與姐姐一同去的,
可是妹妹今日一早起來便心口悶得厲害,怕也是生了重病,就不去把病氣過給皇后娘娘了……不如過幾日,我這病好了,再去?」
麗嬪沒多想其他,便信了她的話,還關切道:「你怎麼也病了?如今後宮是不是風水不好,怎麼你們一個接一個的病……要不要請太醫過來看看?」
岳寒紗大度道:「太醫們還是先緊着皇后娘娘吧,我這也是老毛病了,休息幾日便好。」
麗嬪只好道:「好,那你先好好休息,我自己去找皇上吧。」
岳寒紗點點頭:「勞煩姐姐了,姐姐見着皇后娘娘也記得幫我問句安好。」
麗嬪走後,岳寒紗眼神閃過一絲嘲諷,昨日的事宮裏頭早有風聲,說皇后昨日惹怒了皇上,這個時候去求見皇上給皇后求情,豈不是給皇上不痛快?也就麗嬪這麼傻裏傻氣。
這抹淡笑恰恰落入門口的灑掃宮女張洛兒的眼裏。
自從扶風瘋了之後,張洛兒便被宮裏重新安排差事,分到了昕雪苑,做個灑掃宮女,日子雖然清苦些,但也比在扶風身邊當表面風光、背地裏飽受虐待的貼身宮女強。
她不聲不響地灑掃了幾天,便把岳寒紗的性子給摸了個透。
這人表面上和和氣氣,與誰關係都好,但別人一旦出事,她跑的比誰都快。如今皇后的事明顯還有隱情,可是宮中妃嬪太久不用鬥爭,腦子都生鏽了,所以麗嬪這種蠢人還搶着去求見皇后。如果沒有意外,麗嬪去見皇上肯定是要碰一鼻子灰的。
還是岳寒紗聰明,只做錦上添花之事,絕不可能去雪中送炭。她倒是個可以利用的人。
張洛兒一遍灑着水一遍想着如何接近岳寒紗,忽然,耳邊一聲驚叫,她回過神來,便瞧見一宮女的下裙和鞋子全被自己灑濕了。
張洛兒回過神來,忙道:「對不住對不住,我沒看見你在這兒。」
&眼瞎嗎?我這麼大一個人站在這兒你看不見?」那宮女橫眉冷豎,掐着腰道,「我這雙鞋襪和宮裝都是新做的,你得賠錢給我!」
張洛兒最近一心都在觀察岳寒紗,沒花多少心思在宮女身上,她根本不認識面前的宮女,不過見她如此囂張跋扈,她也許是二等宮女?
不管怎麼樣,反正她是末等宮女,如今只能忍了,便點頭道:「我賠錢給你,你要多少?」
那宮女掃了她一眼,道:「二十兩。」
張洛兒抬頭看向她:「你這鞋襪還有宮裝,曬乾了便能穿,又沒壞,你要二十兩,你怎麼不去搶?」
&一個別宮來的末等宮女居然敢如此如此與我說話?!」那宮女說着,揚手便要打她,張洛兒瑟縮着脖子,此時突然聽見岳寒紗的聲音:「荷香,你做什麼?」
荷香忙收回
手,恭恭敬敬地對岳寒紗道:「娘娘,這人故意灑濕了奴婢的鞋襪和衣裳,奴婢與她理論,她倒好,還說是奴婢的不是。」
張洛兒爭辯道:「奴婢沒有說什麼,荷香姐姐要陪銀子,奴婢也是願意賠的,只是她居然張口就要二十兩,奴婢才與她辯解兩句。」
岳寒紗聽後,輕笑道:「不過是這種小事,就不要鬧得人盡皆知了,不嫌丟人麼?荷香,你的宮裝回去曬一曬即可,同在一宮裏做事的,凡事都忍着些。」
荷香不服氣也不能說什麼,只好忍了下來,應聲道:>
張洛兒涼涼地看了荷香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岳寒紗轉身欲回殿中,張洛兒連忙跟上她,「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地上,把岳寒紗嚇了一跳,她回頭看向張洛兒。
張洛兒深深垂下腦袋,恭敬道:「多謝娘娘相救,奴婢願為娘娘當牛做馬報答娘娘恩情!」
荷香一聽這話,氣得瞪圓了雙目,她不過是想要點兒銀子,又不是要她的命,她至於這麼聲勢浩大地道謝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方才要她的命被岳婕妤給救下了呢!
岳寒紗眸光幽深,淡淡一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張洛兒回道:「奴婢姓張,名洛兒。」
&往是在淑妃宮裏做事的?」
張洛兒應聲道:「是,娘娘英明。」
岳寒紗點頭道:「嗯,日後在昕雪苑好好做,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
岳寒紗說完這話便又進了殿中,荷香翻了白眼,瞪向張洛兒,小聲罵道:「屁精,才跟過別的主子這麼快就來和新主子表忠心,雙姓家奴,諂媚惑主……」
張洛兒淡淡看了她一眼,輕笑道:「又沒惑你爹,你管的着麼?」
荷香沒她能說,愣是被堵得不知道罵什麼好,只能幹瞪眼。
張洛兒不再理會她,繼續去灑掃了。
這一整天,荷香都被張洛兒氣得茶飯不思,她的宮裝用的都是比平常宮女穿的好很多的料子,她攢了兩年的錢才捨得做一身的,第一次穿就被潑濕了,心裏難受極了。
再加上被岳婕妤當着宮人的面說了一頓,更是沒臉,心裏也難受的堵得慌。
她回了房,正心煩意亂着,一隻灰白相間的貓突然跳上她的膝蓋,荷香嚇了一跳,沒做多想便拉着那貓的尾巴狠狠甩出去,那貓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旋即趴在地上粗喘,荷香才堪堪回過神來……
遭了,這是岳婕妤貼身宮女蓮華養的貓,蓮華本就仗着她是岳婕妤母家來的,平日裏在她們這些地位低的宮女面前作威作福,她若是知道自己的貓被她給摔壞了,一定不會輕饒她的!
荷香越想越怕,不行……絕對不能叫她知道!
荷香突然心生一計,過去拿起那奄奄一息的貓藏在袖子裏,偷偷離開自己的屋子,繞進了張洛兒休息的屋子。
這個宮的宮女一般是五個人一屋,睡的是大通鋪,張洛兒如今是末等丫鬟,所住的廂房也比他們二等宮女住的小許多。
她一眼就認出了張洛兒的床鋪,上頭疊放着張洛兒的兩件宮裝,走近了似乎還能聞見張洛兒身上騷騷的馬屁精味兒。
她將那貓塞到張洛兒的被子下面,再把被子理成一開始的樣子,然後便悄悄溜了出去。
晚上,張洛兒回到屋子裏時,其他四位宮女已經回來了,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她打了盆熱水,準備洗腳。
環視了一下屋子,三把凳子都有人坐了,她只好把木盆放到自己的床鋪前頭,打算坐在床上洗。
一坐下去,突然感覺屁股下面有什麼東西……旁邊一個宮女皺着鼻子看了過來:「怎麼聞見一股腥味?」
張洛兒心裏覺得不對勁,連忙站起來,伸手掀開被子,便看見了床上那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張洛兒尚能保持冷靜,好奇湊過來看的其他宮女卻失聲尖叫起來。
&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