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便是要交租金的日子了,上個月是柳平樂付的,這個月理應是安歌付,安歌將借柳平樂的十兩銀子還了之後,再分出一部分作為房錢,剩下的錢又不多了,看來,後面的日子要拮据度日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那郭采苹昨日擺明了就是故意叫她難堪的,她針對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自己也警告過她,不過安歌本着以和為貴的想法,一直沒有與她太計較。
可如果繼續放任她如此下去,還不知道以後會給自己惹多少麻煩......
得給她找些事做,叫她別一門心思地只盯着自己。
柳平樂說的那些方法定是不行的,今日用的邪門歪道,都會成為自己日後的破綻,她可不想將來被人查出之後,落個下毒害人的把柄。
所以,就算對付人,也要堂堂正正的。
這日應卯後,劉詠絮收了他們的文章拿到自己的書房批閱,安歌在大家去用午食的時候又去找了他。
劉詠絮這會兒剛看完她新交上來的話本,抬眼看見安歌來了,便點着她的話本笑道:「你這是將景瀾將軍加入你寫的話本里了?怎麼不改個名字?萬一景瀾將軍看見,對你寫的不滿意如何是好?」
「我話本里的角色與他重名又怎麼了?他還能不許別人與他重名嗎?況且我又沒把他寫成壞人。」安歌不在意地笑了笑,又正色道,「劉大人,我這會兒來找你,是有正緊事想與你商量。」
「哦?何事?」
「我覺得,我們的俸祿發的太不公平了。」安歌頓了頓,畢竟接下來的話可能要影響到好幾個人的利益,所以她想了好幾遍措辭,才開口說,「我每月寫那麼多文章,可拿到手的俸祿與每月一字不寫的人拿的是一樣的......當然,劉大人與梁大人、張大人還要負責校對和與經廠聯絡,你們無暇寫更多我也能理解,可那些整日無所事事的還拿着與我相同的俸祿......劉大人,你若是我,你覺得公平嗎?」
劉詠絮的臉色黑了黑,壓低了嗓子道:「安歌,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安歌就知道自己提出這件事定會被不理解,或許在劉詠絮心中,她已經成了斤斤計較的小人了,可是,為自己應得的利益發聲,難道不應該嗎? 難道是一件恥辱的事情嗎?
安歌撇撇嘴,道:「劉大人,我每晚回去點着燈寫文章花費的油錢都是我自己掏的,倘若無論努力與否,無論做多做少,所得到的回報都是一樣的,那我今後也撂挑子不幹了,但你照樣給我發俸祿,如何?」
「你......」劉詠絮瞪了安歌半晌,最後還是壓低了嗓子軟了態度,道,「別人拿的也是朝廷的錢,又不是你的錢,你在意什麼?你做好自己的不就行了?雖然你比別人做的多但沒有更多的好處,但你在邸報府供職難道就是為了拿好處的?你不也得到了皇后娘娘的賞識嗎?這是多難得的事?不比銀子好多了?」
「......這樣的日子,一片黑暗,看不到盡頭。」安歌思慮之後,頹然道,「做也是這樣,不做也是這樣。這樣下去,我也會漸漸失去做下去的耐心。」
劉詠絮仿佛是真的生氣了:「安歌!你不要枉費我對你的賞識!」
「若是劉大人覺得我說的不對,就繼續養着閒人吧,不必把我的話放心上。」安歌撇了撇嘴,道,「劉大人,我先告辭了。」
劉詠絮到底還是看重安歌的,她才來沒幾個月,但已經給邸報府帶來了這麼大的變化,她的能力他非常認可。所以方才雖然表面上斥責了她,待她走後又摔杯子摔凳子發了一通脾氣,但冷靜下來細細想想她的話之後,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安歌到底年紀小,看見有些閒人與自己拿着相同的俸祿心下覺得不公,直接說出來也屬正常。而且,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如今後宮邸報蒸蒸日上,若是能通過什麼辦法激勵他們寫更多的文章,邸報多印幾頁也可以賣更多的錢。
思前想後,劉詠絮出去將張蓮鳳與梁子峰叫了進來,三人商量到了未時末,張蓮鳳才走出去,施施然進了偏廳,對裏面正在各做各的事的重人道:「諸位把活兒停一下,我有個好事兒要告訴諸位。」
「什麼?」安歌坐的離她最近,聞言出聲問道。
張蓮鳳笑着看了她一眼,接着眼睛又掃了一圈,才開口說道:「咱們的俸祿,又要漲了。」
「這麼好?漲多少呀?」柳平樂立即湊過去問。
「嗯,這個不好具體說多少,總結起來就四個字:多勞多得!」張蓮鳳見眾人都不解地看着她,笑了一聲解釋道,「你們幾個人的俸祿都是一樣的,原本都是朝廷下發的三兩銀子。今後啊,這三兩銀子到了我手之後,只給你們每人發一兩銀子。」
余圓圓一口茶噴了出來:「鳳姐,你在說笑嘛?就算我算數不好,也知道這不是漲俸祿而是扣呀。」
「我還沒說完呢。」張蓮鳳從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個小算盤,道,「你們每人一兩的,那叫做本金,這本金是無論你們做多做少都會發給你們的。剩下的每人二兩,收到我這兒來,若是你們每月完成了三篇文章,剩下的二兩再交還給你們,每月三篇不難吧?」
余圓圓點頭道:「確實不難,我這麼懶散都覺着每月三篇還是遊刃有餘的。」
「是,劉大人說這麼做主要是督促你們,別閒着什麼活兒都不做。接着重點來了,你們可聽好了——」張蓮鳳故意賣了個關子,道,「咱們的邸報在書市上販賣,不是還有一部分利錢嗎?那部分扣除給經廠的,還有給朝廷的稅,再扣除一部分放在邸報府的賬房中以備不時之需,剩下的全部用來賞賜你們!當然,這部分的賞賜就要看大家的表現了,到月底之時,我會將諸位寫的文章加起來算,寫多少文章就拿多少賞賜。比方說安歌寫的文章是總數目的三成,那麼相應的也會分得所得利錢的三成,你們聽明白了嗎?」
安歌眼睛一亮,沒想到劉詠絮方才對她的態度那麼強硬,但還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可咱們賣邸報的錢,本來不就應該分給我們麼?」郭采苹臉色蒼白,喃喃說了一句。
「現在這樣發,你若是寫得多自然也拿得多,這不挺好的?」安歌回頭對她笑道,她今早想這個法子的最終目的就是激勵郭采苹去多寫字,少把心思放她身上。或許柳平樂和余圓圓兩人家境富裕不在意這些銀子,但她知道郭采苹在家中並不受寵,還是在意這些錢的。
「你寫得多你自然這樣說!我沒有你寫得多,到頭來本來分給我的錢豈不是就分給你了?」郭采苹怒了,指着安歌道,「你未免也太自私了吧?這和強取豪奪有什麼區別?」
「什麼叫本該分給你的錢?」安歌淡然地笑道,「若別人也像你這樣每日不想着寫文章就想着如何說三道四算計別人,邸報府還能拿什麼東西出去?那樣的話還談什麼賣錢?你若是覺得不公平,你就加把勁寫的比我多不就得了?到時候你拿到的銀子自然也比我多,這麼淺顯的道理你不明白嗎?」
「......寫就寫,你以為我會怕你?!」郭采苹氣不過,道,「我若是寫起來,還有你出風頭的時候?」
「那我等着。」安歌別有深意地一下,然後轉回頭來,不再看她。
柳平樂還是第一次見安歌與她直接吵架,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湊到安歌耳邊小聲道:「安歌我果然小瞧你了,你吵起架來一點兒都不憱!」
「......我平日不吵不計較是真的覺得沒必要而已,我當然不會怕她。」安歌無奈道。
「劉大人已經入宮求見皇后娘娘了,等皇后娘娘同意了這種發俸祿的方法之後,娘娘會派戶部的大人與我們詳細說明,你們若有不懂的,到時候詢問戶部的大人......」張蓮鳳的話還沒說完,管事又跑了過來,站在偏廳門口對安歌道:「安大人,有位蘇御醫找你。」
張蓮鳳對她點點頭:「安歌,既然你有朋友過來,便出去吧,我已經交代完了。」
「哦,我這就過去。」安歌立馬起身往外走,柳平樂回想起某一夜與安歌說話時談到的蘇御醫,也覺得好奇,笑嘻嘻地跟着她一起出去開眼界了。
郭采苹瞪了安歌一眼,估計安歌和柳平樂走遠了,對還在這兒的幾個人道:「那安歌怎麼天天有男人來找她?她也不知道避嫌嗎?又是王爺又是御醫的......」
易銀顰舉起一本書看了起來,不再理會她,張蓮鳳也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有餘圓圓搭理了她一句:「嘿嘿,咱們雖然沒品級,但好歹也算個女官,女官做事本就是拋頭露面的,見男人又算什麼?咱們也整日見到劉大人和梁大人呢。再說了這大白天的,安歌見誰都是光明正大的,有什麼好說的?你若是多花點兒心思在寫文章上,指不定月末的時候你還能拿更多的銀子呢。」
余圓圓人有些胖,說話聲音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說話還喜歡帶上一兩聲憨厚的笑,顯得脾氣極好的樣子。而此刻郭采苹卻聽出了嘲諷的意味,驚訝道:「你也被安歌給迷住了?怎麼都幫她說話?你好像也沒有幾篇文章吧?到時候你的錢也分給她,你就哭吧!」
余圓圓又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再與她多說什麼了。
門外,柳平樂跟着安歌走到院子裏,抬眼就看見了門口長身玉立的蘇易安,頓時低頭含笑對安歌道:「這個長相不比七王爺差嘛,若是人品還可以的話,安歌你可要好好把握。」
「你說什麼呢,我們是正經查案的......」安歌無奈,臉上一紅,快步走到蘇易安面前,問他道,「我可以去看醫案了麼?」
「嗯,今日太醫院只有我在。」蘇易安突然低下頭,在安歌耳邊輕聲道,「我可以偷偷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