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普拉達專賣店的鏡子前,望着鏡子裏醜陋的自己,下意識的抬起左手,用手掩住左臉上醜陋的疤痕,鏡子裏的自己瞬間變得俊美如斯。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旁邊的女店員拎着一個購物袋過來,看到我捂着左臉對鏡自顧,她眼眸一下子就睜大了,吃吃的說:「先生,你臉上沒有疤痕竟然這麼英俊!」
我聽到女店員的話,瞬間驚醒過來,放下手露出自己臉上難看的疤痕,淡淡的說:「我買的那雙紅色高跟鞋已經包裝好了嗎?」
「嗯,先生你給你女朋友買的那雙鞋子在這裏!」女店員聞言連忙的把她手裏的購物袋遞給我,同時她再次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由衷的給我建議說:「先生,其實現代醫學技術很先進,祛疤也不是那麼困難,如果你經濟允許的話我建議你考慮整容祛疤,因為你臉上如沒有這些疤痕實在太俊美了。」
我聞言怔住,其實爸爸當年把我從孤兒院帶回家的時候,他就曾經問我要不要整容,但是我無意中發現爸爸身上有非常動縱橫交錯的傷疤,甚至爸爸英俊的臉龐上也是有一點小傷痕的痕跡的,我當時就好奇的問爸爸為什麼不整容祛疤?
爸爸當時就笑着告訴我說,傷疤是男人的勳章,他說他並不嫌棄這些傷疤,敢於直視生命中的坎坷,男人無論遇到多大的苦難就有多大的勇氣撐過去。
我當時看着爸爸睥睨自雄的模樣,覺得爸爸很有魅力,而我內心中一直是把爸爸當成英雄以他為榜樣的,所以我當時就斷然拒絕整容,因為我也想正面直視我生命中的磨難,不選擇逃避。
現在,我聽到女店員建議我整容的話,我再次陷入了沉思,當成我是為了面對自己而不選擇整容,那麼現在我或者可以為了我心愛的女子,而整容祛疤,換上一副比較英俊的臉孔?
在這件事上,我一時之間也沒法做出最終決定,就在我拎着購物袋準備離開的時候,專賣店忽然進來幾個人,為首的是郭志強,他懷裏摟着個穿着妖嬈的女生,見到我之後就皮笑肉不笑的主動跟我打招呼:「喏嗬,這不是陳家少爺陳成嗎?」
我皺起眉頭看了這傢伙一眼,隱隱約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沖他這股嘚瑟勁兒跟口吻都不太正常,似乎這不是碰巧遇上,反而像是他專門衝着我來的。不過,自從上次在夜總會,陳雅帶着祥叔來幫我出頭收拾了熊天鵬,也警告了郭志強他們不要招惹我們陳家的人之後,郭志強一度對我比較低調起來,怎麼今天他又變得跳了?
陳家雖然厲害,但是勢力圈子主要在廣州,這裏是華海市,郭家是這裏的地頭蛇,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所以我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想跟郭志強發生衝突,所以這會兒就不冷不熱的看了他一眼:「忘記那晚在海洋之心夜總會的尷尬了嗎,如果你不是來鬧事的話,就讓路,我要走了。」
提到海洋之心夜總會那晚的事情,郭志強眼睛裏閃過一絲怒氣,畢竟那晚熊天鵬做那麼多事情都是幫他的忙,最後熊天鵬被我跟陳雅強勢收拾了,打狗很傷主人面子,郭志強自然是心有怨恨的。不過,他眼睛裏的怒氣稍縱即逝,非但沒有發脾氣,反而還皮笑肉不笑的跟我說:「呵呵,陳少你跟我的那點事情我怎麼敢忘記,這次我也是為了報答你,所以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物,你自己好好享受它吧!」
我聞言眉頭更皺:「什麼禮物,你這話什麼意思?」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哈哈!」郭志強故意賣弄玄虛,他說到這裏就不再搭理我,而是轉身摟着他身邊的小妞,大嘴在那小妞臉上啪的親了一塊,咧嘴笑道:「美美,你不是說想買鞋子嗎,今天我心情好,你隨便挑。」
我滿臉狐疑的看了他們幾個一眼,心底莫名其妙的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但是這會兒又沒法猜出對方在玩什麼花樣,只能拎着購物袋離開。這雙紅色高跟鞋是陳雅前段時間看上的,她非常喜歡,而且這還是一雙限量品,可是她當時把自己的錢全部用來給我買手錶,當時就沒有買這雙鞋子。我這次也是偷偷過來買下,等下次跟她約會的時候就給她一個驚喜。
離開普拉達專賣店,我招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送我回家。
不多時就回到了青雲山的別墅,我拎着購物袋走進大門的時候,發現兩個穿着黑色西服戴着耳機負責看守大門的保鏢看我的目光有些異樣,我狐疑的望向他們兩個的時候,他們又慌忙裝着若無其事的別開臉不敢跟我對視。
我皺着眉頭穿過庭院,走進屋子大廳,兩個在客廳打掃衛生的女僕本來在小說的說這話,但是見到我回來的時候,她們兩個立即閉嘴了,而且還低着頭走了出去。
今天的人怎麼好像都有點怪怪的?
就在這時候,一個平日跟我關係還算可以的女保姆從樓下走了下來,見到我之後就語氣不冷不熱的跟我說:「陳少你回來了,大小姐跟管家祥叔他們都在三樓客廳等你,你上去吧。」
我聞言有點意外,因為我是爸爸領養回來的孩子,管家祥叔對我不亢不卑,尊重我的同時又跟我保持距離。而陳雅在家裏更是對我非常的厭惡,關係也很惡劣,他們怎麼突然一幫人等着我回來,難道有什麼事情嗎?
我點了點頭,然後就朝着從樓梯來到三樓,裝修堂皇卻不失別致的客廳里,竟然有十幾個人。陳雅面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管家祥叔在她身後垂手而立,臉色非常嚴肅,顯得不怒而威;邊上還有兩個服侍了陳雅十幾年的僕人阿姨,以及七八個對陳家忠心耿耿的保鏢。
我見到這陣仗有點怔住,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詢問怎麼回事,祥叔就滿臉冷漠的看着我:「陳成,你回來了?」
「嗯,祥叔,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呵呵,什麼事情你心裏沒有點數嗎?」
我聞言心頭狂震,下意識的轉頭瞄了一眼眼角帶着淚痕的陳雅,心想難道我假面男子的身份被他們知曉了?我這會兒也是忽然忐忑不安起來,有點底氣不足的說:「祥叔,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祥叔這會兒忽然彎下腰,從地上拿起一個旅行袋,然後從裏面拿出一塊白色面具,直愣愣的扔在我腳下,語氣中透露着濃濃怒氣說:「這塊面具你認得嗎?」
我看到這塊面具,立即就意識到我假面男生的身份暴露了,雖然我最近已經擔憂遲早要暴露,但是我還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遠比我想像中要快。我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然後慢慢的轉頭望向陳雅,聲音有點顫抖的說:「陳雅,我害怕的一天終於來臨了,我現在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唯一想說的是,即便什麼都是假的,但是我對你的感情卻是真的。」
「無恥!」祥叔憤怒的咆哮出聲來:「你這個畜生,陳先生當初看你可憐將你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給你錦衣玉食,給你念書識字,他希望你日後能夠成才,給你起了個名字叫陳成。他對待你甚至比對待他的親生孩子還要好,但是卻沒想到最後是農夫與蛇,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為了報復大小姐,做出這等無恥之事來,你對得起陳先生對你的教誨跟期望嗎?」
我這會兒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從我對陳雅動了真心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是在玩火,雖然陳雅口口聲聲說她喜歡我,無所謂我的容貌跟身份,但是到這一刻真的來臨,她真的知曉的身份的時候,我看着她此時看我時候冷漠憎恨的目光,我就知道我已經失去她了。
我心裏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抬起頭含着眼裏顫聲的問:「爸爸,他也知道這件事了嗎?」
祥叔這會兒眼睛轉動了兩下,然後拿出一封信箋來,冷冷的對我說:「前幾天僕人在打掃你房間的時候發現了你的旅行袋,最後你的面具碰巧被大小姐辨認了出來,我跟大小姐就把你這畜生的行徑告訴了陳先生。陳先生這段時間在緬北處理國外的生意,沒法第一時間抽身回來親自處理這件事,不過他親自寫了一封信讓人帶回來,你自己看吧!」
我沒想到爸爸竟然也知道了這件事,他沒有打電話跟我談,而是寫信跟我說,想必他對我已經是失望之極,連話都不想跟我說了吧?
我雙手有些發抖的拿過信箋,抽出信紙展開,上面果然是爸爸的口吻。他先是提及了當初領養我的時候,陳家很多人都不太同意他領養孤兒,而且還是一個外貌醜陋性格孤僻的孤兒,但是他相信我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所以最後力排眾議一意孤行的領養了我。接着,他又敘說了這些年對我的教誨跟期望,希望我能成為他的榮光,但是沒想到我竟然做出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他不能接受我如此報復玩弄陳雅的事情,痛心疾首的說我太令他失望了……
我看到這裏眼淚就再也忍不住,無聲的流了下來,爸爸是我最尊敬的人,辜負他的期望讓我感到非常內疚跟難受。
爸爸在信末最後對我這件事做出了決定:讓祥叔把我趕出陳家,以後不許我再自稱是陳家的人,他跟我斷絕父子關係,永遠不想再見到我,不許我再出現在他面前!
我看到這裏身體全部力量似乎瞬間被抽空,雙腳無力的一下跪了下來,失聲痛哭。在這一天,我竟然要失去我深愛的女人跟我最敬愛的父親,我生命里最在乎的東西,全部都將離我而去,那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
陳雅這會兒終於站起來,走到我面前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書信,用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看着我:「你滾吧,以後你不再是陳家的人,永遠不要出現在我跟爸爸面前。」
我如同行屍走肉般慢慢的掙紮起來,如同喪家之犬般跌跌撞撞的朝着樓梯走去,但是走出兩步,我就停下了腳步,回頭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這個我深深愛過的女子,最後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信箋上,帶着眼淚慘笑說:「愛上你是個美麗的錯誤,我沒有後悔,唯獨對不起爸爸對我的期望……可以把這封信給我嗎,我以後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跟爸爸面前。沒有了爸爸,我想在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對我好了,我可以擁有這封信嗎,至少在我想念他的時候,能有一件東西代替他陪伴我……」
「想要我爸爸的書信?你不配擁有!」
陳雅無情的說着,隨後就把她手中的信紙朝着身邊打開的落地窗扔了出去……
「不要!」
我望着飛出窗外的信箋,仿佛就像是有什麼無比珍貴的東西在我生命中飛走了一般。我猛然就沖了過去,什麼都不顧的就跳出去,伸手抓住那張飛出去的信紙,想抓住一縷自己心底不願割捨的感情,就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一根稻草。
周圍的人齊齊驚呼一聲,看着我從窗口飛撲出去抓住那張信紙,最後直接從三樓墜落下去。
「嘭!」
我從六七米高的三樓墜下來,重重的摔在庭院鋪着青石板的地面上,鮮血慢慢的染紅了地面。我右手緊緊抓着爸爸給我的那封信,意識開始模糊起來,耳邊的尖叫聲跟驚呼聲都紛紛遠去聽不見了。天地之間都安靜下來,昔日的一幕一幕如同電影般閃過,最後定格在孤兒院裏,我被一幫孩子打倒在泥濘的地面上,爸爸滿臉的憐憫跟心疼,朝着我伸出寬大的手掌:「能站起來嗎?」
「爸爸……」
我嘴唇動了動,無力的喃喃吐出兩個字,然後就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