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不願醒來的夢,模模糊糊之中聽到耳邊有人在小聲的說話。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我眼睫毛顫抖了一下,然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充滿消毒水味道的醫院病房裏,白色的病房白色的床單,脖子上包紮着一層白色的繃帶,繃帶上還有血污,我竟然沒有死。
在我床邊說話的是我們的孤兒院長葛老頭跟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醫生,他們兩個見到我醒來都有些驚喜。醫生檢查了一下我的狀況,然後說我情況還算良好,叮囑我好好休息,他就離開了病房。
這會兒病房裏只剩下我跟老院長,老院長說我喉嚨被割了一刀,割傷了氣喉,幸好沒有割傷大動脈,我能被搶救回來已經是奇蹟。
我喉部受傷嚴重,這會兒說話也非常非常的吃力,但是還是忍不住望着老院長,用微弱又沙啞的聲音問:「我姐姐呢?」
老院長憐憫的望着我,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你還把她當姐姐呀?」
原來,張夢割斷我的喉嚨之後,就把刀片放到寢室大頭的床邊,想嫁禍給大頭,因為平日在孤兒院裏所有的孩子當中,大頭欺負我最凶。她的計劃雖然很好,但她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女生,沒法做得滴水不漏,民警過來調查的時候還是發現了端倪,她最後還是暴露了。
我聽老院長說到這裏,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輕聲的問:「她被抓了嗎?」
「沒有」老院長搖搖頭說:「她很精明狡猾,在民警剛剛起疑心的時候,她就已經意識到事情要暴露。她從孤兒院的水溝口偷偷逃跑掉了,現在還沒有找到她。」
我聞言沉默了下來,張夢費盡心思做了那麼多事情,最後還是沒有得到她想要的。
這時候,我目光忽然落在病床旁邊的桌子上,上面有一根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不過觸目驚心的是巧克力上面有着一塊觸目驚心的血污。
老院長順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桌面上的巧克力,輕聲說:「這巧克力就是你在辦公室拿來準備送給張夢當生日禮物的那塊吧?你被送來醫院的時候,手裏還死死的攥着這玩意,做完手術之後,醫生把它送了回來。」
我在醫院裏住了兩個月,醫療費都是老院長跟慈善基金還有一些社會人士募捐的,這麼治療了兩個月,雖然還沒有痊癒,但是最後沒有錢醫治了,就被醫院趕了出來,回到了孤兒院。
老院長也很失望,他四處籌捐弄錢把我給救了回來,就是想着等陳先生領養我之後,我魚躍龍門變成陳家公子,以後能好好報答他。但是沒想到的是,陳先生離開孤兒院就因為公司有急事,下廣州那邊去了,這兩個月都沒有消息,至於當成說領養我或者張夢的事情,也不了了之。
一切一切,仿佛又回復了正常,老院長依舊因為孤兒院缺錢運轉而每日苦惱,我依舊是那個醜八怪,孤兒院裏大頭那些孩子依舊欺負我。唯一不同的是,我沒有了姐姐,別人欺負我的時候,不會再有一個小姐姐衝出來保護我。
脖子上的傷勢一點點的在康復,但是心靈上的傷卻沒法癒合,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就想起張夢握着刀片站在我的床頭,好幾次從噩夢中驚醒。
張夢離開之後的第七十三天下午,今天從早上開始就一直下雨,直到午後才慢慢放晴。我這些日子都是過得混混沌沌的,這會兒也一個人來到院子角落的石凳上坐下來,掏出口袋裏一直收藏着的那塊巧克力,這本是我當初準備給張夢的生日禮物,但是沒想到後來事情會演變成那樣。
張夢雖然殘酷的遺棄了我,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始終有着一絲眷戀,在怨恨的同時,也忍不住的想,她現在怎麼樣了?
「醜八怪!」
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讓我驀然的驚醒了,抬起頭一看,原來是大頭跟他幾個同伴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身邊,大頭正眯着眼睛滿臉不善的望着我,忽然注意到我手上的巧克力,他忍不住低呼:「噫,他手裏有巧克力!」
另外幾個孩子也紛紛叫囔起來:「是真的,他真的有一塊巧克力。」
大頭他們臉上都露出垂涎的表情,甚至還咽了下口水,畢竟巧克力只有過年時候才有機會吃到,這對我們孤兒來說絕對是非常奢侈的東西了。大頭眼睛轉動兩下,然後叫囔說:「醜八怪怎麼會有巧克力,這肯定是他偷的。」
我見到大頭他們幾個的表情,就知道他們要搶我的東西了,下意識的把巧克力藏在身後,辯解說:「這是陳先生給我的,不是我偷的。」
大頭懶得跟我囉嗦了,直接伸手就野蠻的跟我索要:「管誰給你的,拿來!」
我堅決的搖搖頭,抿緊小嘴唇說:「不行,這我不能給你。」
「不能給我,你還想着獻給你那個狗屁姐姐不成?醜八怪,你以為張夢真把你當一回事,你不過是她眼中一條狗而已,她真把你當弟弟她能對你下得了狠手?」大頭冷笑的跟我說道:「以前有張夢護着你,現在她已經逃離了孤兒院,我看看現在還有誰能保護得了你!」
大頭說着就跟他幾個同伴上來要搶我的巧克力,我情急之下一拳就打在他臉上。大頭雖然吃痛悶哼了一聲,但是我也因此捅了馬蜂窩,大頭咆哮着跟幾個同伴朝着我一擁而上,一起圍毆我。
我身材沒有大頭強壯,而且還是一個跟他們幾個打,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很快就被大頭幾個打倒在地上。倒在一灘雨後積水之中,瞬間渾身泥濘。
我如同一條落水狗,但是還死死的護着手中的巧克力,其實張夢已經背叛了我,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內心深處還這麼在乎,我還是放不下這份姐弟情。
「住手!」
就在大頭一幫小孩把圍毆我的時候,忽然傳來一聲嚴厲的喝聲,大頭幾個孩子都被這嚴厲的聲音跟嚇住了,齊齊的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陳先生夫婦帶着一行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鏢大步走了過來。
陳先生依舊是穿着黑色襯衫,配合着他狹長的眼睛,整個人顯得很冷峻,他看了一眼倒在泥濘中的我,然後把目光轉到大頭幾個身手,冷漠的問:「為什麼打他?」
大頭眼神有點發虛,小聲的說:「他是小偷,偷巧克力。」
「阿丑不是小偷!」陳先生冷冷的直接作出結論,然後他轉過頭望着如同受傷落水狗般蜷縮在泥濘地面上的我,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朝着我伸出一隻手,柔聲的問:「能站起來嗎?」
我艱難的抬起頭,目光迎上了他堅定而篤信的眼神,從陳先生目光中我忽然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溫暖跟安慰,依稀找到了昔日張夢身上那種熟悉的親人感覺。我忍不住抿緊嘴角,用力的點了點頭:「能!」
陳先生眼睛裏多了一抹笑意,輕聲的說:「把手給我。」
我下意識的伸出手,但是半途又停了下來,因為我這會兒渾身髒兮兮的,瘦弱的小手上沾滿了雨水跟泥濘,顯得骯髒無比,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敢把自己髒兮兮的手放到陳先生白皙寬厚的手掌上。
陳先生看出了我的顧慮,他大手卻沒有絲毫在乎的就伸過來主動拉住了我的小手,把我拉了起來,然後問:「能走路嗎?」
我傻乎乎的望着自己骯髒的小手被陳先生白皙乾淨的大手拉着,兩隻手形成鮮明的對比,掌心感受到陳先生手掌的溫暖,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什麼東西觸碰了一下,整顆心都暖暖的,鼻子也有點發酸,抿了抿嘴角,重重了點了點頭:「能!」
陳先生笑眯眯的望着我說:「我們去找葛老院長辦理領養手續,以後我就是你爸爸,阿丑,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