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新條茜一直保持着神秘兮兮的笑容,像一個即將拆開聖誕老人禮物的小孩那樣興奮不已。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她身上有一種小女生獨有的雀躍和得意,像是那種做好了惡作劇之後不希望別人立刻發現,但最好你又能主動去問問她……這樣矛盾的心理往往只能在很小的孩子身上看到。
大雄見她一臉期待,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意思,只好被迫問道,「……那個,你說的『好玩的事』具體是指……」
「啊~~!大雄君也很感興趣對吧?」新條茜將大半個腦袋埋進自己的臂彎里,只留一雙小兔子般的紅眼睛眨啊眨的,語氣中帶着一股莫名懶散的笑意,「吶……聽我說,今天中午的時候呢,我一個人在學校的天台那邊看風景,大概站了四十多分鐘左右,站得腳都麻掉了……野比同學還是第一次來這座城市吧?哪一天,有空的時候,你站到哪個高一點兒的地方,試着俯視一下城市……風景很好的哦!」
她的聲音細碎而又輕快,在大雄的耳邊飛速划過,不知為何竟讓他聯想起童年時期那懸掛在窗沿上的一串串風鈴。
「……然後呢,等我出來的時候,就撞到老師了。」她壓低聲音,嘻嘻地笑着,同時用圓珠筆指了指那個站在台上講課的老師,「明明是他自己沒有看路,害的我撞到他身上,而且我最喜歡喝的番茄汁也因此灑出來很多……結果,你猜怎麼樣?」
不等他回答,新條茜便用壓抑中帶點兒狂笑的語氣低聲說道,「那傢伙就『哦』了一聲,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調頭走了。這絕對很奇怪吧?是他自己不好,結果連一句最簡單的道歉都沒有,好像我這個人不存在似的……」
「很奇怪,太奇怪了,這太奇怪了……」
說到一半時,新條茜如同一個壞掉的複讀機一般,死死盯着講台上的老師,怪笑着重複以上三個字。她的聲音並不是很大,說到最後幾遍時基本上用得都是唇語,所以並未引起同學們的關注……然而,不知為何,大雄卻將她雖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一清二楚,簡直就像是新條茜把這些語句用收音機錄下來,然後在耳邊循環播放一樣清楚!
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因為吞噬哥斯拉造成的正向基因突變順帶着進化了聽力?
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
大雄一時還搞不清楚,但他可以確定這個世界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自從進來以後,他的身體在頻頻產生變化,所以這兒一定存在着什麼可以催化哥斯拉的東西……
「嘛,新條桑,沒必要這麼生氣吧。」大雄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講話,只好遵循童年時期幾次難得的撩妹經驗,對她露出一個自以為「溫柔」的微笑,勸道,「雖然大人經常會教育我們『做錯了事要道歉』什麼的……但其實在生活中,他們比誰都要面子,能坦率承認錯誤幾乎是不存在的。更何況你還是『小孩』,讓大人對小孩承認錯誤,簡直就是把他們作為大人的威嚴連根拔掉了……」
「嗚……」聽他這麼說,新條茜突然像被捏住耳朵的貓咪一樣,懶懶地吟了一聲,微微抬起頭,問道,「大雄也覺得這樣的大人很討厭嗎?」
不知不覺間,她開始直呼大雄的名字了。
「那是自然啦,代入到受害者的角度看,誰會喜歡無禮之徒呢?」大雄以非常小的動作幅度聳了聳肩,在新條茜那暗紅色眸子的注視下,他覺得自己有些飄飄然 了,「但是……也沒辦法啦,或許這就是適應社會的一環吧。」
「社會什麼的真令人生厭啊。」新條茜換了個姿勢,將手中的圓珠筆一端按在桌面上,輕輕一壓,它便躍起一個並不太高的高度,這也算是學生黨們樂此不疲的一個小遊戲,「吶,我說,大雄。如果是你遇到這種情況的話也會很惱火吧?雖然你看上去一幅很能隱忍的樣子……但總會有那麼幾秒鐘,你也會希望那個冒犯你的人得到懲罰,不管這個懲罰是出自誰之手,亦或是你自己之手……對嗎?」
「……為什麼這麼說?」大雄心中泛起一股不妙的預感,故而含糊不清地問道。
「哈……少裝了。」新條茜完美地看穿了他發問的意圖,用那種稍有些小得意的語氣揭穿了大雄的偽裝,「鍋蓋頭的髮型,厚得能把大半張臉都遮住的圓片眼鏡,毫無特點可言的穿着,沒有圖案的鞋子……大雄你其實很帥的吧?(水田新版的《哆啦a夢》動漫中,大雄摘下眼鏡的樣子意外帥氣)反正我是這麼覺得,稍微打理一下應該會很有人氣的,為什麼要故意弄成現在這樣呢?」
……
「這和我們說的話題貌似沒有關係吧。」大雄強行扭開了話題,又將注意力投向窗外,「那些怪獸……新條桑,是只有我們能看見還是如何?」
新條茜忽然不說話了,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大雄,看着他那深黑色的瞳孔,一直看的他都有些後背發毛。
在那一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停住了一般。
「……我改變主意了。」她突然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惡作劇般地說道,「不告訴你。畢竟……驚喜這種東西,就是要在別人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才好玩嘛。到時候大雄看到了,自然會明白的。」
又是這種論調……「現在不告訴你是為你好」或者「等時機到了你自然會明白的」這樣的話。感覺自從進入主神空間以來,自己好像一直都在聽不同的人說類似的內容……不過這玩意兒也是要看顏值的,就比如現在這位新條茜,她說這種話,大雄聽着心裏就有點兒小期待;如果是主神說一樣的話,估計他會恨得牙痒痒。
驚喜嗎……
大雄看向外邊的藍天,竟然莫名湧出一種「欣喜」的情緒。
「新條桑,為什麼要一個人去天台呢?」在少有完全放鬆的情感下,大雄問了一個讓他自己都頗為詫異的問題。
「……」新條茜的表情變得有些陰鬱,她將圓珠筆輕輕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間,甩了幾下,猶豫一會兒方才說道,「叫我小茜好不好?」
「小茜?」
「嗯!」新條茜對他微笑道,「告訴你也無妨……因為我平時沒有什麼朋友。以前的話,六花會和我說話的,但是最近她……啊,六花就是那邊那個,披着黑色長髮的女孩子。」她用圓珠筆的筆尖指了指自己的左前方,笑道,「最近她貌似和內海同學、響同學走的比較近,所以我就只好一個人去了。」
「不過現在沒關係了哦,因為大雄不是來了嘛。」
「正好……我們離得這麼近,以後我們也一直做好朋友吧!」
聽了這句話,大雄的心裏麻酥酥的,像是被小貓的爪子給撓了一樣。整整一節課,他都在和後座的女孩子說着悄悄話,一開始還稍微顧忌一下老師的面子,後來就越來越放肆了,甚至直接把上半身都給轉了過去……他對新條茜這個女孩有一股很奇妙的好感。據他自己分析,可能是平時在學校里從來沒有這樣的經歷,現在突然有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願意和自己套近乎,就沒忍住……
這個世界,和他原來世界的日常生活何其相似,總讓他忘記這其實是在異界冒險。
除了那些屹立在遠處的怪獸們……
————
國文課和英語課就這麼混過去了,大雄基本上半個字都沒聽。他倒也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好不容易來一趟異世界還要學習,對救世主未免也太不友好了吧!
和女孩子一聊起天,如果兩邊都聊得很投機的話,一般是停不下來的,即便大雄也是如此。
一直等到放學的時候,他也沒能接近裕太和內海,而是將所有時間都放在和新條茜聊天上了。一直等到散課的鈴聲響起來他才恍然大悟……穿越過來的第一天竟然什麼事兒都沒做成,這也太有失分寸了。
……
「啊~~又是一天過去了呢~~」後座的新條茜像貓咪一樣弓起身子,伸了個懶腰,用極度懶散的語氣說道,「一天天這樣過去會很無聊的,今天也沒什麼事,我先回家了……大雄,今後還請多多指教啦。」
她站起來,又沖大雄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暗示他別忘了剛才說的「驚喜」。
「嗯,再見……」
大雄勉強地笑了笑,卻沒和別的同學一樣站起來——他在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家!而看着這些人說笑着魚貫而出,會讓他產生一種近乎幻視的感覺……原來所謂的日常和青春就該是這樣嗎?像混日子一樣聽課、上課,和鄰座的女孩子聊聊天,任陽光灑進自己的眼睛和心靈……猛吸一口氣,滿是梧桐和青草的味道。要是每天都活成自己這樣……實在有些悲哀。
五分鐘之後,教室里的人零零落落地都走光了,只剩下大雄一個人。
「嗯……怎麼辦呢?」他自語着從座位上站起來,感受着逐漸變得空蕩蕩的校舍氛圍,抬頭瞥見天邊漫開的紅色雲霞,竟然一下子有了幾分孤獨感,「燕,你說這幾天我住到哪裏去呢?第一次冒險時我住在月面基地;第二次借住在哥殺家裏,;第三次住在政府安排的樓里……感覺每次都恰到好處地有地方讓我住,我自己都快習以為常了。」
「主人,只要您願意使用道具,我想住宿並不是難以解決的問題。」雨飛燕冷靜地說道,「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是儘可能搜集情報,而我認為,最快的途徑便是去近距離觀察一下那些立在城市中間的怪獸,並試圖從它們身上了解到更多信息。正好,在步行過去的途中,我也可以將目前已知的一些信息和主人分享。」
「行……就這麼辦。」大雄也覺得沒什麼毛病,順便開了句玩笑,「有什麼好消息嗎?」
「……很遺憾,主人,我恐怕不得不帶給您一條壞消息。」
「從剛才開始,您的心靈結構一直在受到一種『力量』的偏轉,導致您的腎上腺激素以及荷爾蒙激素分泌劇增。您無法準確控制住語言和思想間之間的聯繫,並為此以肢體語言的形式泄露了很多沒必要泄露的信息。如果要用人類的俗語來比喻的話……您剛剛就是『被狐狸迷住了』。」
大雄的臉色一下子難看了不少,他知道自己的肉體已經刀槍不入,但在心靈方面,其實現在的他和第一次冒險時差不了多少……假如丹莫刺爾再出來一次,用心靈能量轟擊大雄的精神,他也扛不住。
「為什麼會這樣?」
「……新條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