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大學,2203室,4:35pm
「來了!!!」
這天下午,王蕭正自坐在教室里上課,倏然之間,心血如潮,感官收束,目光透窗向西,頓時便被收縮緊縛的邪穢之感給攫住了。他一怔之間,即刻明白,定是林毅山出沒在某處,當即起身,喊道:「老師,我想拉屎!!!」本就昏昏沉沉的教室,霎時笑成一團,連講台上的老師也不禁莞爾,擺擺手,說道:「去吧。」
王蕭衝出教室,直接給林洛漪打了電話,卻無人接聽,心下一驚,暗道:「這姑娘該不會......」
林洛漪正坐在出租車上,往賀蘭路步行街趕去,催促道:「師傅,勞煩您開快些,我趕、趕時間......」司機見着眼前塞擠的道路,犯難道:「平時這條路也沒這麼堵啊,今天是怎麼回事?」林洛漪心急如焚,自在寢室里見到血色怪物再次現身於賀蘭路的新聞時,自己便匆匆忙忙的趕了出來,雖有心通知王蕭一聲,可去的匆忙,竟連手機也忘記帶了,情急之下,也就不再計較那麼多,只得自己獨身而往。
東南市,賀蘭步行街,5:12pm
怪物獨立街心,右側的身子竟已化為烏紫淤黑之色,籠上一層淡淡的黑色氣霧,咕咕噥噥的濺出紫黑的液體,散着陰晦的氣息。地上零落的橫着幾具屍體,冒出煙氣,半個身子都被腐蝕殆盡,發出陣陣惡臭,偌大的步行街上空無行人,盡皆逃竄的乾乾淨淨。長街彼端,劉隊調度着警員,問道:「市民都安全撤離沒?」李黎在旁答道:「大多都已安全疏散了。」劉隊說道:「酸性中和彈呢?」李黎答道:「因為是趕製出來的產品,效果並不確定,而且倉促之下,只有一批送到。」劉隊沉聲道:「數量有多少?」;李黎說道:「七枚。」劉隊說道:「夠了,拿過來!全隊原地待命,我去解決了他。」李黎急道:「隊長!!!」劉隊說道:「拿過來!」李黎無奈,從後備箱裏取出酸性中和彈,交了過去。劉隊換了子彈,上膛持槍,李黎說道:「隊長,我也......」劉隊說道:「那怪物不是一般人能應付的,縱使去了再多的人,也是徒勞送死而已,我一個人就夠了。」李黎咬牙道:「那你小心。」劉隊點點頭,轉身而去。
樓市林立,店門空蕩,劉隊沿街走了一陣,卻未見怪物。又行了一陣,驟聽得左側「嗤嗤」之聲,猛地回頭,只見紅黑斑雜之影,正立於店門樓台,左手點出,酸液不絕而下,落於地上,喊道:「乜苦羅。」血光激射而出。劉隊反應極快,迅捷無倫的避了開去,同時瞄準怪物頭部,一槍正着,子彈穿出一個傷口,蝕化的酸水滴滴而下,傷口卻旋即復原。劉隊「嘖」的一聲,出槍如飛,砰砰連聲,頃刻間便將餘下的六法子彈射出,那怪物眼睛、咽喉、心窩等要害處接連中彈,卻都無一不化為酸水淌落在地。那怪物從樓台之上直飛而下,眨眼間便已突到劉隊面前,猛一揮拳,擊了出去,正中劉隊肩胛。眼見他悶哼一聲,飄了出去,撞在街邊的欄杆之上,身子一軟,就此不動。
怪物嗅得劉隊尚有餘息,上前一步,便欲痛下殺手。當此之時,空氣中忽然漾出水紋似的波動,一道明淨奪目的白色光影,伴着長嘶之聲,倏然破空閃出,鬃毛飄然,傲然立於長街一側,目光鎖向怪物,卻是一匹神駿絕倫的白馬,只是身形極淡,似有似無。那怪物喉頭顫動,吐出幾個字:「謐彌來耶,瑞斯提拉。」白馬前蹄輕啟,似要奔馳而來,那怪物十指前伸,筋脈鼓脹,血液奔流,啪嗒數聲,十道血光盡射而出,勁風大作,直飛白馬。
「嗖」的聲響,空氣顫動,白馬身形淡去,血光從殘影一穿而過。那怪物還未反應,忽覺身後涼風襲來,遽然回頭,只見空氣中裂開一道細紋,白光閃爍,躍然突前,接着胸腔劇痛,身子空蕩蕩地已騰於半空之中,背脊撞上一家門店,只聽得啪咚巨響,店門損毀,其勢不減,落於牆上,震得裂紋叢生。
林洛漪從一條贓穢窄仄的笑道彎入步行街來,一眼便見着了一股莫名的巨力將父親擊飛而去,她還道是王蕭所致,衝出巷子,卻見長街空曠,除了遠處躺着一個警官以外,別無他人。她心繫父親,小跑至店前,只見塵土瀰漫中,步出一個赤黑的人影,嘶吼道:「瑞斯提拉!!!」林洛漪又喜又懼,喊道:「爸爸!」那怪物側過眼來,見着女孩,目光中殺意頓褪,顫抖着伸出手來,喊道:「洛、洛漪......」一眼之間,黑霧從項頸之間湧出,盤旋迂轉,鼓起一陣黑色氣流,將林洛漪逼退幾步,瞬息擴散繚繞,收縮糾纏。
「嗚啊!!!!」怪物嘶聲狂吼,林洛漪只覺大地震顫,耳膜刺痛,不自覺又退了幾步,泣道:「爸爸,爸爸......」
黑霧如筋肉般盤曲交結,附在怪物身上,溢出陰惡穢損的氣息。他左手捂住腦袋,嗚咽道:「快跑,孩子......」瞳孔轉紅,凶光暴露,右手似電光探出,直取林洛漪而去。
林洛漪呆立原地,心中既悲且痛,已無心再做掙扎,閉目待死。忽然之間,白光灼灼,一掠而過,林洛漪自覺身子一輕,像是被人摟於懷中,一躍而動,又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疼、疼、疼......要死、要死、要死......」林洛漪聽這溫煦清澈之聲甚為熟悉,「咦」的一聲,睜開眼來,卻見王蕭一手環護自己,一手持着光芒輝耀的斷劍,痛的齜牙咧嘴,正對着父親。眼角一斜,只見他持劍的右手臂長長留下一道不絕滲出鮮血的傷口,烏紫的液體緩緩流開,冒出陣陣白煙,顯是正在腐蝕血肉。不由驚道:「學......學長,你的手!!」
王蕭一面喊痛,一面也是吃了一驚,這怪物比之上次見到的時候,竟而又陰毒強大了數倍,兇惡之氣,直是鋪面洶湧而來,心下驚怖,流汗涔涔而下,也不及回答林洛漪的問題,將她安放在地,心道:「先下手為強,我若是護着這姑娘,被這怪物佔了先機,可真是絕無活路了。」說道:「躲好啦,千萬別出來!!」橫劍於胸,直衝而上。那怪物更不說話,十指如飛,戳戳點點,血色的液體旋繞着黑霧,破空飛至,大有石破天驚之勢。王蕭感官雖銳,但右手臂上劇痛過甚,加之怪物兇惡強大不少,此消彼長之下,更無力相抗,只得閃避退讓,舉劍揮擋,饒是如此,脅下、腿上仍中了幾許酸液,直透而過,痛入心髓。王蕭再無力氣,單膝拄劍跪倒於地,眼見又是一道血光飛來,急忙揚劍格開,血液撞在劍上,只感手臂酸軟,虎口震痛,斷劍便脫手飛出,白光淡淡中,即消散不見。
怪物緩步而來,王蕭支手於地,咧嘴苦笑道:「哎呀呀......這次又玩大了......」一道纖弱的影子忽而閃至,擋在自己身前,竟是林洛漪。王蕭一愣,喝道:「你瘋了?快跑啊!」林洛漪使勁搖了搖頭,說道:「要不是因為我,學、學長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我不能看着爸爸將你殺了。」王蕭怔在原地,心道:「原來她也不是那種只會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可比許多人要好得多了。」說道:「喂,你不怕死麼?我長得醜,死了也無所謂,你長得這麼漂亮,要是死了,很可惜的。」林洛漪淚水漣漣,聽得這一席話,卻又忍不住輕輕而笑,說道:「不......不怕。」王蕭聽她聲音發顫,顯是害怕已極,卻仍強撐說「不怕。」不由一笑,驀然對她生出許多好感來,喃喃道:「你要是不怕,咱們就一起等死吧,好歹在黃泉路上,也還有個伴兒。」
一瞬之間,旋散的白光撕裂了虛無的空氣,一匹白淨若雪的駿馬閃爍而出,即在此時的感官收束的王蕭看來,亦是急迅無比。那白馬一躍而起,前蹄上揚,怪物未及反應,已然被踹飛了出去,從王蕭身旁而過,掠起一道烈烈勁風,可見力道之大。那怪物嘶嚎一聲,身在半空,雙手直慣入地,劃出兩道道長長的裂紋,借勢停了下來。
白馬怒聲長嘶,疾馳而前,勢如奔雷狂風,無可阻擋。王蕭叫道:「就是它!跟上了!」林洛漪還未看清究竟是什麼將父親擊飛,聽王蕭這麼一說,呆愣道:「什麼?」忽覺身子頓輕,「呀」的驚叫,已被王蕭攔腰抱起。王蕭趁勢縱身躍上,一把抓住了馬鬃。那白馬狂怒至極,一擊將怪物頂在前額,「唰」的一聲,連帶着三人直衝而入那白色虛無的波紋當中。
王蕭一陣目眩,再睜眼時,不由吃了一驚,只見自己身處一片茫茫白色的空間當中,極目四顧,只見茫茫無垠,天地一線,儘是明淨的純白。那白馬如瘋似魔,狂嘶怒鳴,四蹄如飛,急沖不停,當真猶如憑虛御風,電掣風馳。忽聽得懷裏的女孩艱澀的呼吸之聲,王蕭一呆,隨即明白:「不對!這速度太快了,一般人怎麼抵受的住?」王蕭呼喝道:「喂!快停下來!停下來!」那怪物被白馬頂在前頭,猛地抬手,雙臂環抱,勒住它的脖子,越收越緊,白馬倔極,那怪物手上越是加勁,它便馳的越快,到得後來,已是勢如流星趕月,烈風逐日。王蕭忽覺渾身熾熱,懷中的女孩更是周身滾燙,猶如火炙,昏昏沉沉道:「好......好燙......」王蕭吃了一驚,心知若是再放任白馬飛馳下去,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念道:「劍!」右手劍光復生,鬆開鬃毛,持劍疾削怪物。那怪物避無可避,只得松下右手,白馬得以自由,倏然停步,王蕭「啊」的一聲,急忙環抱住林洛漪,被這急勁無比的慣性給摔飛出去。
白色的空間裏閃出一道波紋,將王蕭等吸納而入,轉眼之間,又傾吐而出,只見王蕭身形直飛,撞到一處山石上,乍然轟鳴,震的塵石頭飛揚。
「咳,咳......」王蕭胸口劇痛,嘔出幾口鮮血,滴到懷中女孩的臉頰之上,輕聲道,「你......你沒事吧?」林洛漪忽覺臉上一熱,悠悠回神,睜眼開來,驚道:「學長,你......你吐了好多血。咦,這裏是哪裏?」王蕭四首而望,只見荒山寂寂,鳥語相呼,流水淙淙,清泉鳴濺,卻不知到底身處何方,也是一呆,說道:「我也不知道,咳,咳.....」猝然之間,惡寒遍體,瞪大了眼,急道,「糟糕,還沒完!!」支劍站起,目光眺向遠處,只見暮色蒼茫之處,一道黑色的人影正慢步而來,正是林毅山所化身的怪物。
王蕭笑了幾聲,喉頭一卡,又大聲咳嗽起來,說道:「當真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總......總歸是要死的,哈哈,哈哈。」林洛漪「嗯」的一聲,縮在王蕭懷中,嬌顏生暈,腦子裏迷迷糊糊的,只覺死在父親手裏也是應該,更何況有這個傻裏傻氣,無拘無束的學長相伴,似乎死也不是什麼值得害怕的事情,輕聲道:「學長......學長......」王蕭笑道:「你喊我什麼?」林洛漪訥訥道:「學......王、王......」臉上紅轉,卻怎麼也喊不出口他的名字。
王蕭哈哈大笑,輕輕將林洛漪放在一旁,右手劍光大盛,昂然道:「如若咱們可以不死,下次你能好好叫出我的名字麼?」雙手持劍,健步如飛,直衝而上。那怪物左臂一振,血液咕咕破皮而出,被黑色的氣霧裹挾,漸漸升束,凝成點點黑珠,接着一揮而出,向王蕭急飛而來。王蕭雙手握劍,不再格擋硬抗,左閃右避,倏地一躍而起,舉劍過頂,直劈而下。那怪物伸臂一格,王蕭順勢下落,右足在他臂上輕點,一個利落的空翻,至其身後,急轉身來,挺劍前送,只聽得「當」的一聲,劍刃落在黑色的筋肉之上,卻無法刺入,反而被生出的數條黑色絲線所纏繞。王蕭一怔,急忙撤劍後躍,心道:「他手臂與後背上的黑色表皮太堅韌了,不是斷劍所能刺穿的,必須換個法子。」倏然瞥見他項頸之間仍不絕滲出黑霧,打了個激靈,暗道:「有了!!!一定是哪裏!」
那怪物怒極,大步踏上,右拳一縮,血脈汩汩,黑霧旋繞,聚於一處,王蕭微蹲,橫劍於手,疾步前沖,兩人相距不過米許,怪物揮拳擊出,點點酸液飛濺而出,落在王蕭肩上額前。當此之時,王蕭身子陡然一矮,又移前一步,自下而上,揮劍直取怪物項頸之間。
「錚」的長吟,聲徹山谷,劍芒躍動,霎時便衝散了繚繞的黑霧。只聽得怪物嘶嗥不絕,盤結於身上的黑色筋肉化為灰色的粉末,一一褪下,漸漸露出赤血殷紅的肌肉,眸子凶光淡去,瞳孔轉為常人一般的黑色。王蕭心中一動,縮手回劍,瞧見那劍光殘餘的白光飛旋縈繞,漸漸而散,僅在頸間留下一道淤紫的痕跡。
王蕭持劍退開幾步,惟恐他暴起發難,眼見林洛漪也在離怪物身後不遠處一臉緊張的瞧着,對她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那怪物跌跌撞撞的站起身來,背過身去,嗚咽道:「洛漪,孩......孩子......」林洛漪呆了片刻,旋即淚如雨下,喊道:「爸、爸爸!你好了麼?」再也忍受不住,向前奔了幾步。王蕭退到一旁,心道:「這下也就好了,算是兌現了我的承諾。」
那怪物痛苦的搖頭擺手,跪倒在地,捂腦痛哭,雙目涔涔淚下,哭泣道:「別、別過來......我已經,已經......古代的血脈與氣息毀滅了我的身體,我明白,我.....我殺了太多的人,活人的世界已經容不下我了。孩子,爸爸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你、你......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雙手一揚,嘶嗥而起,目光中殺意暴漲,轉身朝王蕭狂奔而來。林洛漪又驚又愕,跑着追了幾步,腳下一軟,摔倒於地,喊道:「爸爸!!住手!!」
王蕭大吃一驚,驚惶失措之下,堪堪把劍提起,只是防備已卸,那怪物速度又快得出奇,這一下只是虛做其勢而已。那怪物突到王蕭身前,褪去了所有凶虐殺意,身子迎着劍鋒撲上,直至透體而過,雙手握住劍刃,猛地一縮,劍身便又深了幾分。怪物淚流滿臉,眉目之間儘是悲哀難抑之色,倒在王蕭肩頭,只見光芒迸濺,頃刻之間,生出道道裂紋撕裂了怪物的身體。
王蕭怔在原地,渾不解他何故突然如此。那怪物攙着了他的肩膀,飲泣道:「謝......謝謝你把我從那無邊的黑暗與殺戮中解救出來,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小心達涅古,小心......」微微一笑,伸出手來,將一件吊墜塞入王蕭手中,又道,「洛漪那孩子,就勞煩你了......」一語既畢,腦袋一歪,瞳孔中再無顏色,身體隨着漸漸消散的劍光,一同緩緩淡去。
林洛漪驚得呆了,喉頭哽塞,想要放聲大哭,一時卻又哭不出來,只是木木道:「爸爸,爸爸......」王蕭素來放誕自在,嘻嘻哈哈的沒個正型,此時見了林洛漪悲戚呆澀的模樣,卻不免心有所感,抬起手來,看着那件吊墜,裏面嵌着女孩嫣然巧笑的畫像。王蕭輕嘆一聲,走近斂容道:「小學妹,別哭了,這對伯父來說,未嘗不是最好的結局。」林洛漪不理,只是木然道:「爸爸,爸爸......」王蕭淡淡道:「伯父說的沒錯,生者的世界已經容不下他了,其實他早在考古隊罹難那天,就已死去了。」林洛漪喝道:「你胡說!!!是你!是你!!你殺了我爸爸!!你是兇手,你是殺了我爸爸的兇手!!!」王蕭見她失態動怒,也不着惱,說道:「傻姑娘,你沒了爸爸,可你得想想這些天來,你爸爸殺掉的無辜的人,難不成他們就沒有父母兄弟,妻兒子女麼?伯父選擇了死亡,那是為自己犯下的罪行在贖罪,因果報應,自來如此,難道你就不明白麼?」這些道理林洛漪又豈會不懂,只是忽經大變,一時難以承受,聽得王蕭如此說來,終於忍受不住,伏地大哭。王蕭嘆道:「哭出來吧,哭出來的話,也就會好些了......」坐了下來,「唉」的一聲,默默相伴着女孩。林洛漪哭道:「爸爸死了,爸爸死了......」王蕭說道:「我知道。小學妹啊,你也得節哀,你爸爸難不成還喜歡見着你哭麼?不用擔心,這、這次......我雖然沒能徹底的把伯父救回來,那咱們上次的承諾就打完成了一半。那另一半,就依着伯父所說,我會幫忙照顧你就是了。」林洛漪想起父親臨死之前仍是記掛着自己,悲不自勝,哭得越發聲嘶力竭。王蕭連連勸慰,嘴巴都說幹了,到得後來眼見全無效果,也就仍由她哭了下去,自覺疲乏殊甚,暈暈乎乎的也就睡了過去。
林洛漪哭了良久,心中傷痛之情稍抑,忽聽得耳旁傳來輕輕的鼻息,側過頭去,眼見王蕭閉着眼睛,坐在一旁腦袋一側一收,顯是正在打瞌睡,目光一瞬,又見他身上各處竟散着淡淡的白煙,不由一驚,細細看去,竟是剛剛一番激戰所留下的傷口,正緩緩癒合着。林洛漪心中奇怪,想道:「這個學長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怪事都和他有關?」仔細看了他一陣,心中復生歉疚之感,又想:「其實......他完全沒必要趟這趟渾水的,弄得這麼一身傷,都是因為爸爸的原因。我剛剛實在不該對他發火的,但願他別惱我才好。」盯着王蕭,腦子裏不自禁想起這些天與他經歷的事情,自然而然浮現出他雙指掠過眉頭時,滿是自信的樂呵模樣,不由心中一暖,微微而笑起來。
王蕭倏然醒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對上林洛漪嬌羞暈轉的目光,抹了抹嘴邊的口水,呆呆道:「啊?!哭完了?你好了些麼?」林洛漪好氣又好笑,覺得此人未免太不會說話,尤其是對女孩子,沒有半點甜言蜜語的哄人的心機,全然不似自己每天見到的那幫殷勤備至,花言巧語的男孩子。這麼想着,便覺學校里流傳的諸多關於他的流言,多半是有所誤解,他也未必也就真是什麼別人口中的什么小淫賊、死色棍了。聽他這麼問來,林洛漪只得老老實實的點點頭,「嗯」了一聲。王蕭喜道:「那好,咱們回去吧,我困得要死,只想好好睡上一覺。」林洛漪勉強一笑,妙目四盼,流連許久,這才淡淡道:「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