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迷失
「澤蘭住口。」就在澤蘭忍不住,要把那個秘密告訴陸天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們的身後響起。
澤蘭眉頭緊皺,欲言又止,卻始終沒有將未說完的話說出。馬勃一臉的嚴肅,如同利劍般的目光在陸天的身上掃視着,良久,才嘆息了一口氣,「陸天,你的眼睛。」
陸天有些漠然,甚至說,有些冷酷,他淡淡的問了一句,「師父,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我的眼睛到底能不能治好?」
看着陸天眼角的兩道血痕,馬勃咬牙說道,「既然你這麼問了,那麼我就告訴你,你的眼睛根本就不可能治好了。就算你有朝一日,飛升成神,可是你失去的眼睛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再不可能恢復了。所以,我勸你還是死心的好。澤蘭,以後不許胡說,免得給你陸天哥哥沒必要的希望。」
澤蘭一臉的委屈,眼眶噙滿了淚水,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爺爺生氣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澤蘭,今天居然沒有任何的反抗。也許,她也被眼前的爺爺嚇壞了吧。
陸天點點頭,沒有說話,朝着前面跌跌撞撞的走着。他完全失去了平日裏的鎮靜,對氣息的掌控再已經凌亂不堪。
「哥哥。」澤蘭看着陸天,沒來由的一陣心疼。只是,那時候的澤蘭還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意味着什麼。畢竟,她還小。
馬勃拉住了澤蘭的小手,阻止她追上陸天。
澤蘭掙扎着,卻始終沒有辦法逃出馬勃的掌控。她白皙而嬌嫩的小手,很快便因為馬勃的鉗制而變得紅腫起來。「爺爺,放開澤蘭。」
馬勃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他實在沒有辦法看到自己的孫女含着淚水哀求自己的樣子。這一次,他只能強迫自己鐵石心腸一次。
澤蘭的小臉上早已經被淚水模糊,手腕上傳來的陣陣疼痛漸漸地麻木起來,可她還是沒有放棄,一直哀求着爺爺放開自己,因為她要去追陸天,追她的哥哥。可是,馬勃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
不知多久,澤蘭無力的坐到了馬勃的身旁,聲音嘶啞的哀求,「爺爺,放開澤蘭。」
馬勃嘆了一口氣,這麼長的時間,他應該走遠了吧。就這麼,馬勃放開了澤蘭。可是,讓馬勃萬沒有想到的是,澤蘭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從地上爬起,朝着陸天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看着自己孫女漸漸地消失的背影,馬勃有些懊悔,自己沒有攔住她。
可是,就算今天攔得住,那麼之後呢,怕是攔不住吧。想到這裏,馬勃就有些心酸,就好像,農民伯伯辛辛苦苦種的大白菜,被豬夠拱了一樣。
陸天跌跌撞撞的走在山澗與密林之間,山澗凜冽的寒風肆意的拍打在他的臉上,生疼。腳下,山澗激盪的溪水,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經,打濕了他身上唯一的衣服。溪水下,凸起的鵝卵石仿佛故意為之,咯的陸天的腳生疼。他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倒在溪水裏。
頓時,溪水擊打在他的臉上,闖進他的鼻腔,通過他衣服的縫隙,肆無忌憚的衝擊着他的身體。那一瞬間的刺寒,差點讓陸天直接暈眩過去。可是那徹骨的冰冷,又讓他的神經興奮了起來。額角,因為衝擊到溪水之中亂石的關係,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跡與幾道血跡。
他搖搖晃晃的從溪水中站起,卻又一下子跌到回去。這是他第一次感到絕望。之前,他一直都在鼓勵自己,他的眼睛可以恢復。他也為了有朝一日可以恢復,而不斷地去努力。為了蘇昕的仇,不斷地修習着師父交給自己的武技。可是現在,那絕望的話竟然出自那個給自己無盡希望的人之口,陸天只感覺自己的世界都崩坍了。
特別是,當原本還可以看到的輪廓,徹底的淪為了血紅與黑暗,這種無形的恐懼更是直接籠罩了陸天。他歇斯底里的拍打着溪水,濺起的水花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他的臉龐。額角的血跡,在溪水的沖刷下,顯得更加猙獰。
發泄了一會,他的怨氣與怒氣漸漸地被徹骨的寒冷所取代。深秋山澗的溪水,是你想像不到的徹寒。特別是,伴隨着陣陣凜冽的山風。陸天打了一個寒噤,從溪水之中摸索着爬到岸邊,無力的喘息着。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傳來陣陣發熱的感覺,特偏偏自己的意識卻感覺無盡的徹寒。一個名詞就這麼闖入了他的視線——發燒。
「哥哥!」
看着躺在溪水旁瑟瑟發抖的澤蘭,不顧一切的朝着陸天跑了過去。耳畔,熟悉的鈴聲響起,陸天無力的閉上了雙眼。感受着陸天的體溫,澤蘭的小臉再次被淚水模糊。她搖晃着陸天的身體,拼命的呼喚着,「哥哥,哥哥醒醒啊,我是澤蘭啊。哥哥,嗚嗚。」澤蘭將自己的小臉埋進陸天的懷裏,不住的顫抖着,哭泣着。
伏在陸天胸口的澤蘭突然想起了身體,精緻的身子顫抖着,仿佛第一次遇到陸天那天。她將陸天小心的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突如其來的重量,讓澤蘭一個踉蹌,險些被陸天直接壓在身體下。好在,澤蘭咬牙堅持住了,她一步一緩,在突兀的山石上,慢慢的行走着。
茅屋暫時是回不去了,那個山澗,澤蘭依舊心有餘悸。上次若不是爺爺的拯救,恐怕她現在已經跟陸天掉落在山下餵狼了。這次,說什麼也不會在冒險了。而且,看現在的情況,哥哥與爺爺發生的矛盾,不是一天就可以解決的。
不知怎的,自從陸天這傢伙出現後,澤蘭的生命開始變得不一樣起來。澤蘭分不清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她只知道,有哥哥的日子,比之前的每一天都精彩。她喜歡這樣的日子,哪怕哥哥有時候會罵她笨丫頭。
想到這裏,澤蘭的眼睛又濕潤了。
狹窄的山洞,僅容一個人的身位而已。澤蘭小心的將陸天安置好了,她必須回去茅屋拿藥。陸天身體的感覺,她之前也有過。若不及時的治療的話,也許就如爺爺當初說的那樣,他會死。
山洞外,一個影子始終注視着這裏的一切,卻沒有出現的意思。等到澤蘭離開之後,他才出現。緩緩地來到陸天的身旁,他從自己的口袋裏取出了一顆黑色的藥丸。不由分說,他暴力的塞進了陸天的嘴裏。陸天一陣咳嗽後,險些被這突如其來的藥丸給嗆死。可是,他還是沒有任何的意識,繼續沉沉的睡了過去。
短暫的停留後,那人離開了山洞。臨走的時候,還很小心的在山洞旁留下了結界,這樣一來,什麼蛇蟲鼠蟻飛禽走獸的,都不會靠近這裏了。看不出,這人的心思還是滿細膩的。
天色漸漸地暗淡下去,密林間,時不時的傳來惡狼的叫聲。澤蘭有些怕怕的穿梭在密林之間,帶着一陣清脆的鈴鐺聲。行走之間,她不安的看着四周,唯恐遇到惡狼。她雖然是馬勃的孫女,可從來沒有跟馬勃學過武功,不要說是惡狼,就是一隻蟑螂,也足以讓這個脆弱的小女孩嚇哭了。
好在,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只是苦了某個沒心沒肺的老頭子。他不敢出現在澤蘭的視線之內,只好躲在暗處,將一切可能出現的危險全部排除,對他來說,這是自己唯一可以做的了。看到澤蘭走進了山洞,他才緩了口氣。可是,當他看到洞口的金色結界的時候,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這結界,似乎有些似曾相識。」
澤蘭用自己的小手探了探陸天額頭的溫度,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滾燙了。澤蘭也緩了口氣,生怕因為自己的耽誤,會害了陸天。可是看到陸天竟然有好處的趨勢之後,也便沒有那麼緊張了。她小心的抬起陸天的腦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取過自己拿來的酒葫蘆——這是澤蘭想到的唯一可以放藥的容器——拔下塞子,小心翼翼的靠近着陸天的嘴巴。
可是,藥水竟然在陸天的嘴巴外面流淌了出來。這下可是急壞了澤蘭,要是沒有辦法讓陸天喝藥的話,那麼陸天就有可能死去。她着急的看着周圍,試圖尋找到什麼有用的契機。可是,這狹窄的山洞,除了天空落進的一縷月光之外,再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當然,嶙峋的石頭,這些是沒有什麼卵用的。
看着虛弱的陸天,澤蘭小心的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他額角的滲出的汗水,心臟莫名的翻覆起來。她看着陸天的額角的傷痕,心疼的快要哭了。澤蘭精緻的臉龐靠近了陸天的額角,小心翼翼的吹拂着陸天的傷口。幾秒後,澤蘭猛地抬起頭,仿佛想到了什麼。
她拿起了一旁的酒葫蘆,咽了一口唾沫,點點頭,喝了一口藥水,朝着陸天的唇慢慢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