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停止愛 第4章 【四】魚沉雁歸期
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一窩蟻 www.yiwoyi.com不知何謂，只是這話里里外外都道情深，在這快意江湖也是少見，江湖渴望自由，不願被情感束縛，而我卻為一人畫地為牢，親手埋葬自己的自由……
值得嗎？
不，不值，他從來沒有愛過自己，連假意的甜言蜜語都不願給她一句！
「少主，前方怕是早已設伏。」夜菁看着前方靜謐的樹林，低聲說道。
「連你都看出來了，那我們可以去闖闖。」身旁的男子一襲黑衣，長相妖孽，臉上赫然顯露出一塊紅色胎記，像極了一朵盛放的彼岸，妖艷異常，只是他話語中毫不掩飾的冰冷，讓人不寒而慄。
夜菁何其聰明，怎會不知被看低，提起劍，她似要反駁，下一秒將劍鞘擲去反方向，一聲悶響，一名黑衣人應聲倒地。
妖孽男子狀似無意地瞥了黑衣人一眼，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夜菁，你愛我嗎？」妖孽男子垂下眼帘，突然發問。
面對突如其來的問話，夜菁愣了一愣，這語氣不似情人間的曖昧，更像是質問。三年陪伴。從初識的迷糊女少俠，到今日他的貼身護法，其中的辛酸艱苦難以言喻，她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因為愛嗎？
三年前，她初入江湖，不知其險惡，遭賊人所害，被堵死於山洞之中，多長時間她也不清楚，只記得，那時她餓的頭昏眼花，他無意闖了進來，漫不經心的四處望了望，看見她輕笑幾聲，隨後又退了出去，看見他填補被破開的洞口，她頓時一驚，着急的撲騰到他面前，「大俠，相見即是緣，不要一聲不吭就封了別人的洞口吧！」見他無動於衷，她又猶猶豫豫的開口：「要不，就……就留個……小口子？」
她承認當時她慫了，來人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個高手，且她此時正虛弱，要真打起來，三招都扛不住，可這左右都是死，不如，就來個痛快的！
可能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不再填補洞口，轉身離去，唇角微勾，轉瞬即逝。
後來，又在江湖多次偶遇，便發誓，今生一定要同他一起，闖江湖！只是，多次遭拒。
江湖有什麼好？主要還是想跟着他罷，看他練些稀奇古怪的功法，還有……看他殺人，他殺人時很美，那朵彼岸浮動着血色幽光，冰冷而艷絕的眸子變的猩紅，卻溢出令人心碎的哀傷。
入夜，便在他竹屋後的大樹上睡覺，斜倚着身子，可以透過朦朧的紗窗偷窺他。
他知道她跟着他，可他一聲不吭，究竟是因為不耐煩，不屑於說，還是習以為常，懶得說？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按他的性子，大抵是懶得說罷，畢竟他們僅有幾面之緣，而已。說過的話也少得可憐，不做數。
後來，他自創門派，她如願以償，做了他的貼身護法。
晝伏夜出，
他似乎從未認真看過她，也未有過無話不說。許，她之於他，只是貼身護法，僅此而已。
她追逐三年的流光，沉澱已久的愛，豈能輕易說出口？
「你愛我嗎？」見夜菁久久未答，他難得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
「……不愛。」
怎麼可能呢？只是說出口有什麼意思呢？她的心思路人皆知，而他不愛她，世人皆知。且今日是門派間的對決，他們早已潰不成軍，成敗在此一舉，兒女情長自然要放置一旁。
他沉默了，不消片刻，沉聲道：「那便好，你走吧。」
「不！」夜菁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是想拋棄她嗎？又一次的。
夜菁憂形於色，慌亂拉住他的衣袖，突然一陣強勁的內力將她震出數里。
「你說過不愛的，永遠不要失信於我。」決絕的拋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沖向那片充斥着危機的樹林。
不知為何，夜菁從他的聲音里聽出苦澀的味道，她爬起來，盤腿坐下，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不遠處的林子裏，傳來廝殺與打鬥聲，濃烈的血腥味兒，充斥她的鼻腔，只是她習慣了，自然意氣自如。
思緒決堤，夜菁驚覺他們之間經歷了這麼多，足以填滿她所有的回憶。
不禁喃喃自語，「不……不！不要！」林子裏的搏殺聲逐漸減弱，夜菁不由得嚎啕大哭，失了理智，不顧後果的衝進樹林。
妖孽男子用劍支撐起整個身子，可還是滑了下去。
夜菁淚流滿面，一面喊一面奮力殺敵，血紅的衣裙舞動，這是他送她的，說是和他的胎記相襯，可如今，只是掩飾了血跡。
「不！我錯了，闕晚，我愛你，從一開始我就喜歡你，闕晚，和我回去……闕晚！我愛你啊！我愛你，我愛……」夜菁惘然若失，她親眼看着闕晚艱難的站起來，卻被狠狠的刺了一劍，穿透心臟。
夜菁本趑趄不前，卻因闕晚那一劍紅了眼，最終，他們抵不住夜菁瘋狂的屠殺，一一退卻。
夜菁見此立刻飛身到闕晚身邊，雙膝着地，單手扶着他，闕晚勉強的笑了笑，「說好不愛的，你騙了我。」
「我就是騙了你……你呢？你愛我嗎？」夜菁眼看他無力責怪，本着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宗旨，大大方方承認了，心裏卻如海潮般洶湧，即使她心裏已有千種答案，可她，偏偏想聽他的回答。
闕晚看出她眼底的期盼，抬手撫上她的面頰，眼中深情盡數壓下，「不愛。」
夜菁不怒反笑，低頭吻了下去，「我愛你就夠了，現在你是我的人。」唇齒間，柔情似水不言而喻。
闕晚低低的笑了，三年長伴，她可真能等。
闕晚是夜菁追逐的流光，而她是闕晚心底的微光。
四年前，是他不願回想的一段時光，如同生活在地獄，難以擺脫萎靡腐蝕的氣息，一場江湖的血洗，他得以苟且偷生，步入江湖。
三年前，他看見她，即使奄奄一息，也無法阻擋她眼裏對生活的希望，那時他就想：她應該是個很可愛，很單純的女孩吧。
的確，她很單純，可他覺得，那是傻。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卻被騙；為朋友兩肋插刀，卻識人不清；喜歡躲起來悄悄哭，卻總被他撞見。
還真是……
傻乎乎的……
他不認為她能成為他的敵人，可是，他總是會擔心，小傻瓜是不是死了？
後來，她跟着他，他並不牴觸，相反，她在他的範圍內，他很安心。
可他還是差點失去她了……
有多害怕？他不願回味，也不用回味，因為現在她是安全的，正溫柔的看着他，闕晚滿足的勾起嘴角，睫毛輕輕顫抖，似是在抵擋死神的鐮刀。
趁着夜菁放下防備，身後不知何時舉起了一把劍，那人正要下手，卻被不知從何而來的長箭穿過喉嚨。
一眾人馬趕來，其中領頭一人單膝跪在夜菁面前，夜菁抬起頭，將心中的悲涼咽下，面無表情的命令道：「把他們都殺了……來祭奠門主。」
再次傳來搏殺聲，與痛苦的呻吟聲連成一片，血濺在後背上，她都與所察覺，因為懷裏的人已了無生氣。
「闕晚……我們離開這裏，找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安家，好不好？」
「回答我啊，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了。」
「我感覺好累，你一定也累了，對不對？我猜肯定是的，不然……也不會不等我……就走了。」
「哼……你不愛我……不然……你會帶我一起走的……」
「闕晚……我討厭你……」
「闕晚……我愛你。」
腦海里迴旋的，是和他在一起的畫面，耳朵里迴蕩的，是他說過的話。
「闕晚……闕晚……」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