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鎮撫司衙門外,錦衣衛的校尉們越聚越多。
加上緊急從北城千戶所調來的兩百人,其人數比官員們還要多上一些,兩方加起來近六百多號人,就擠在北鎮撫司大門外大街上。
雖然錦衣衛的人越聚越多,但官員們卻一點兒都不害怕,他們堅信自己是正義的一方。
只要這次將黃明軒搶到手,他們就有把握將黃黨打到,繼而就能為六皇子上位鋪平道路。
到時候改朝換代,今日鬧得最凶之人,便是往後位列宰職之人。
如此大有好處的事,且在自己派系已經處於上方的情況下,誰也擋不住這等誘惑。
在他們看來秦黨得勝已是大勢所趨,即便此番被錦衣衛或是廠衛逮捕,待到改朝換代之後他們也會被放出來。
「諸位,裏面如今管事的是陳嘯庭,此人素來以手段果決著稱……」
領頭官員說道這裏,見眾人面露不愉之色,連忙接着數道:「但你們看……站在前方那些校尉們,手裏可沒拿棍棒!」
陳嘯庭毆打百官之事,在場這些官員們現在想起來,仍覺得心有餘悸。
雖然哪一次無一人被捕,但當時出現在玉虛宮外的官員們,多數都被狠揍了一頓。
對於這些從小錦衣玉食之人,身體上難得承受的一次劇痛,就成了永生難忘的事。
而那落在他們皮肉上的棍棒,更是想到就覺得疼的東西。
此刻校尉們沒拿棍棒,就說明陳嘯庭不敢對他們動手。
「你的意思是?」
「今兒咱們就得把事鬧大,闖他一番也不是不可以!」
「好……」
經過簡單商量後,消息迅速被傳遞下去,官員學子們都興奮起來。
隨着一聲「搶人去」被高喊而出,官員們就跟大浪一般,朝北鎮撫司大門處涌了去。
「攔住他們,攔住他們!」在此負責指揮的楊凱高呼道。
他有陳嘯庭授其權柄,雖然楊凱只一個總旗,但北城千戶所的兩名百戶都要聽他命令。
衙門裏,陳嘯庭已經問話完畢,此刻他坐在自己的大堂內,其餘還有四司百戶和指揮僉事鄭安。
此刻,四司百戶已得知王若林被砸破頭的消息,這讓他們四人有些坐立不安。
他們都是明白人,對錦衣衛內的格局一清二楚。
經過這次事件,王若林在錦衣衛內的權柄會進一步削弱,他們這四人也得為自己謀退路。
之前他們願意站王若林一遍,一方面是因為多年關係,另一方面是王若林能給他們希望。
可現在,王若林梭哈玩兒脫了,他們就得為自己謀退路了。
不說能巴結上陳嘯庭,也至少要把關係緩和一下,否則往後在錦衣衛他們就得寸步難行。
此刻,陳嘯庭還在糾結,自己要不要主動作為。
就在這時,衙門外傳來喧鬧聲!
「大人,官員們在往咱衙門裏闖!」一名小旗官來到大堂外驚呼道。
陳嘯庭抬起頭來,目光冷峻道:「擋住他們!」
待這小旗官離去後,外面的喧鬧聲依舊不停,也讓陳嘯庭思緒煩躁起來。
他不擔心官員們能闖進來,而是不想成為朝野焦點。
就在此時,北鎮撫司的衙門外來了一群不速之客,卻是領旨而來的劉謹忠。
他帶着手下近百號人,氣勢洶洶往北鎮撫司大門處趕來。
停下腳步後,劉謹忠指着和校尉們推搡在一起的官員們:「給咱家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賬!」
西廠番子們手裏都拿着鞭子,這些人多是吸納的街頭混混兒,做起事來自然少有顧忌。
只見這些人拿着鞭子,直接向外面的官員們衝去,來到近前便是手起鞭落。
「唰唰唰」
現場不住想起鞭花舞動的聲音,同時也伴隨着官員們的慘叫聲,這一鞭下去足可以皮開肉綻。
面對心有顧忌的錦衣衛和東廠,這些人官員們可以撒潑耍橫,但眼下他們卻被治得服服帖帖。
在近百名番子的毆打下,這些官員們很快潰不成軍,現場響起了一片哀嚎。
說到底,這些人是養尊處優的老爺,被打得皮開肉綻豈能不潰退。
他們之前叫囂有多兇惡,此刻逃散起來就有多狼狽。
而在逃竄同時,這些官員們還不忘罵上幾句:
「你們這些奸賊……」
「毆打百官,你們是要造反……」
面對這些話,劉謹忠內心不為所動,甚至還有征服的快感。
他是個不完整的閹人,歷來被這些官員們看不起,可如今這些自命清高的人,卻被他他打得抱頭鼠竄。
而這一幕,讓衙門口的校尉們目瞪口呆。
而劉謹忠則在番子們護衛下,來到了北鎮撫司大門外。
「讓開!」西廠一位千戶呵斥道。
校尉們面面相覷,楊凱短暫思索後,便讓人把路讓了開。
就這樣,劉謹忠威風凜凜進了北鎮撫司大門,留在一眾官員們哀鴻遍野。
知道陳嘯庭如今管事,得了皇命的劉謹忠,便直接往指揮同知大堂趕去。
另一頭,大堂內的陳嘯庭滿心疑惑,他只是讓人把官員們攔阻,又怎會連連傳出慘叫聲。
就在這時,大堂外值守的校尉趕了進來,稟告道:「大人,西廠劉公公來了!」
劉謹忠……聽到這個名字陳嘯庭心裏就不爽,他倆是老對頭了。
「他來錦衣衛做什麼?錦衣衛的事和他有何相干!」陳嘯庭故意把聲音說得很大。
「不過是一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官員,就把你們錦衣衛的大門給堵了,逼得你們躲在這裏不敢露面……」
劉謹忠人未到聲先來,待他走進大堂後,跟隨他一起進來的西廠千戶檔頭們,全都聚在了他身後。
陳嘯庭依舊坐在官椅上,大堂內四司百戶和指揮僉事鄭安,則紛紛看向了劉謹忠。
「錦衣衛是天子親軍,皇上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還敢說與我西廠沒有相干?」
陳嘯庭絲毫未動,這番話他總覺得有些耳熟,卻一時間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哼……這些官員我錦衣衛自有辦法對付!」陳嘯庭冷聲說道,他最看不慣劉謹忠這副眼高於頂的嘴臉。
「自有辦法?你們如何對付?就這樣躲在衙門裏愁眉苦臉?」劉謹忠語氣森寒,近乎是在審問犯人。
但他還不滿足,好不容易可以痛罵陳嘯庭和錦衣衛,他還得多說道幾句。
「黃庭被官員們打斷了腿,王若林更是被人砸破了頭,再等你們處置下去……這些官員們怕是要打進皇宮去了!」
面對這般譏諷,陳嘯庭心中其實很淡定:「黃公公他們是一時大意,低估了這些官員們的蠻橫!」
「低估?我看是低能!」劉謹忠恥笑道。
他這話等於把錦衣衛的面子踩在了地上,陳嘯庭還能保持淡定,而鄭安張口就要反駁。
好在陳嘯庭反應快,抬手制止了鄭安,級別不夠和劉謹忠爭是找麻煩。
罵也罵夠了,陳嘯庭的一言不發,讓劉謹忠心中更是滿意。
「靠你們是靠不住的,還得我西廠來替換上分憂!」劉謹忠語氣冷淡說道。
總被人這麼懟也不是個事兒,只聽陳嘯庭道:「你西廠算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替皇上分憂!」
劉謹忠萬萬沒料到,在最後陳嘯庭竟還敢還嘴。
就在這時,西廠一名千戶來到劉謹忠身側,小聲對他耳語了一番。
卻是告訴他,黃明軒已經從東廠的人手中接管,他們現在可以回去了。
「你問我西廠算什麼東西?」劉謹忠面帶冷笑。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份聖旨,說道:「錦衣衛和東廠管得了的我們管,管不了的我們更要管……」
言罷劉謹忠轉身往大堂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這就是西廠!」
來到大堂門口,劉謹忠停下腳步,微微偏過頭來,頗有幾分睥睨之色道:「我說的夠不夠清楚?」
他都拿了聖旨來,陳嘯庭還能說什麼呢,於是他就只能任由劉謹忠裝逼離開。
雖然被人落了面子,但卻好過王若林一般面子裏子全丟了。
這時,外面有人來報道:「大人,黃明軒和東廠的人,都被黃公公帶走了!」
大堂之內,一直安靜的鄭安忍不住道:「大人,這姓劉的未免太囂張了!」
「無妨,讓他把人接走也好,但得看他有沒有本事擺平此事!」陳嘯庭混不在意,從某種意義上說他還賺了。
從位置上起身後,陳嘯庭撣了撣衣袖道:「咱把麻煩送出去了……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