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融 天 下 第七章 老師媽媽 絕路明燈

    丁泰山從醫生那裏了解到，類似這種病例，如果早半年就診，用我們的國醫草藥慢慢調養，基本沒什麼大問題，而且費用也不高。現如今，奶奶全身的生理機能過於老化，要想調理身體，必須在短期內恢復生理機能，然後才好對體內的各個器官逐步保養修復。而草藥的藥性過於緩慢，以奶奶這樣的身體狀況，顯然時間決不允許。為今之計，只能採用西醫，西醫雖然副作用較大，但它的藥效同樣也大，而且幾乎是立竿見影，缺點就是費用高。

    看着躺在病床上滿頭蒼髮的奶奶，想起兒時奶奶的關懷呵護，丁泰山熱淚盈眶，耳邊響起了奶奶的關愛之聲：

    「小猴子，慢點吃，別咽着。」

    「外邊冷，多穿件衣服。」

    「餓壞了吧。」

    「吃了飯再去上班．．．」

    ．．．．．．

    錢，錢算個什麼東西，花了可以再掙，奶奶就一個，沒了就沒了，管他費用有多高，咱治，咱要給奶奶好好地治。

    「媽媽，咱們馬上交押金，讓醫院開始為奶奶治療好嗎？」泰山在徵求媽媽的意見，畢竟媽媽才是一家之主。

    「兒子，媽聽你的。」泰山媽媽也是個孝順兒媳，絕對不會不管她這個婆婆。婆媳倆相處二十年，一起守寡近十年，她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母女,卻勝似母女。聽到泰山徵求自己的意見，媽媽感到無比欣慰。

    醫院開出的治療方案，初步住院三個月，費用大概五萬元。出院後的三個月複診醫療調理等費用約為5000元/月，之後看身體恢復情況如何才能決定。現在先繳納三萬元的住院押金。這樣算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半年的總費用約為6.5萬元。

    三萬元已經是丁泰山一家全部的積蓄，媽媽面容憔悴，灰暗的雙眼已無往日光彩。「兒子，你上大學的費用恐怕是．．．．．．」

    「媽媽，您別擔心，天無絕人之路，我會想辦法的。」泰山的話很是堅決。

    「只是苦了你，這麼早就要你撐起這個家。」　泰山媽媽兩眼朦朧。「媽媽真沒用，幫不上你什麼忙。」

    「媽媽，別這樣說，沒您哪來的我？我做的再多那也是分內事，您放心，我不是敷衍你，我是真的有辦法。」　看到媽媽情緒極為低落的樣子，泰山開解道。其實泰山說的只是些勸慰媽媽的話，他一時間還真的沒什麼辦法。

    冷靜，這時候一定要冷靜，丁泰山的頭腦在飛快的運轉，到底有什麼辦法，有什麼辦法可以迅速的找到錢來給奶奶治病。不要慌，一定有辦法的，這三萬至少可以維持一個月，之後的兩個月需要兩萬．．．..．。自己和媽媽的總收入除了開銷外每月最多只有三千，不行啊，差太遠了。

    這兩天泰山都沒回學校上課，也沒去夜總會上班，只在醫院家裏兩頭跑。還要勸奶奶安心養病，不用擔心住院費的問題，每個月也就一千多，雖然要住久點，但憑他現在在酒樓工作還付得起。說到一個月要花一千多，奶奶很是心疼，直說要回家，不花那冤枉錢。在泰山的再三勸說下，奶奶才打消回家的心，真要讓她知道花五六萬為她治這個病，不給回家，絕食都有可能。

    從醫院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泰山遠遠地看到宿舍的燈還亮着，應該是黃老師還沒睡。走近再看，門也沒關，還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聊天，而且還是女人的聲音，難道是黃老師帶女朋友回來？

    「小丁你回來了。」黃老師看到泰山走進門口就說：「張老師等你好久了。」

    泰山這時才看到，原來跟黃老師說話的是他的班主任張蕙如。「張老師，讓您久等了，這麼晚了，不知道您找我有什麼事。」

    「你奶奶還好吧。」張老師指了指泰山的床，示意他坐下。

    「謝謝老師關心，奶奶現在的情況基本穩定，已經開始進行治療了。」　泰山坐在下說。

    「那就好，關於你奶奶住院的事，校長也知道了。根據你家的情況，校長想動員全校師生捐款，以減輕你們家的負擔。」張老師深切地看着眼前這個自己教導也交往了兩年的學生，他太優秀，也太過早熟，從小就擔負起養家的重任，現在還是家裏的經濟支柱，這么小的年紀，太不容易了。

    「老師，最好別，誰家沒個難事，況且在我們學校讀書的同學，有很多都是來自農村，他們的生活也並不富裕，別讓他們為難，我自己解決就行。」泰山是住校生，他當然清楚，除了小部分是縣城的以外，其他大部分同學都來自農村，基本上也都住校，平時他們省吃簡用，從不亂花錢。

    「你能有什麼辦法，別忘了，你還只是個學生，難不成你是哪吒化身，有三頭六臂？」張老師嗔道。

    看到張蕙如稍有怒意，丁泰山也不敢多作堅持：「好吧，我接受老師的捐款，同學們的就算了，學校已經給了我很多的照顧，說到困難，我也未必是學校里最困難的學生，要換作是其他困難同學的奶奶生病，我看恐怕．．．．．．」　。

    恐怕就不會有捐款這回事了，張蕙如也是明白人，以丁泰山在夜總會的收入，在靈城的打工一族裏，可以說是高薪階層了，甚至有可能比她這個老師的工資還高。只是在別人眼裏泰山還是個學生，家裏全靠他媽媽，這樣當然就變成了困難戶。於是張老師不再勉強，就按他說的只要老師的捐款向校長作了匯報。

    第二天下午，校長方君豪召開全體教師募捐大會，說明丁泰山家庭的基本情況後，首先第一個帶頭捐了五百，而後所有的老師（其中包括初中部的老師）都紛紛慷慨解囊，最後共募得捐款11600元。

    由於奶奶生病住院，如果下午沒有課，泰山就告假提早回家，為奶奶的晚飯做好準備。

    作為丁泰山班主任的張蕙如便負責起送捐款的重任。每次去丁泰山的家，感受都有所不同。現在又站到了泰山家門前，看着那日益破舊的小平房，心中感慨萬分。房門虛掩，張蕙如知道有人在家。「泰山。」她朝房裏喊了一聲。

    「張老師？您怎麼來了。」泰山拉開房門，他正在往食盒裏裝飯菜。「我正準備給奶奶送飯，您進來坐坐。」

    張老師走了進去。這是一個兩開間的老房子，是泰山爸爸結婚時單位分給的兩間平房，打通隔牆做了個門，再把外邊的一個房門砌上，後來還在房子前緊貼着房牆起了個小間當作廚房用，這些都是泰山爸爸生前做好的，泰山一直都住在這裏。

    「我把老師們的捐款給你送過來，也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你奶奶。」張老師從她的包包里拿出一個鼓鼓的大牛皮紙信封。「這是老師們對你的一點心意，一共是21600元，你拿着收好或存到銀行去。」

    「21600元？這，怎麼會有這麼多，是不是也有同學們的捐款，如果是的話我可不要。」這個數目已經超出了泰山的想像範圍。

    「不是的，學校並沒有要同學們捐款。」張老師連忙解釋，她知道憑學校這幾十個老師，象這種形式的捐款是不應該有這樣的數字。要是泰山的牛脾氣一犯，拒絕收款就麻煩了。於是不再隱瞞：「這其中有老師我的一點心意，奶奶的病要緊，別多想，快收下。」張老師把信封往泰山的手裏一塞。

    「可是......」　。

    「別可是了，多出的當老師借給你，以後再還給老師就是了。」張老師看到泰山有點猶豫，急忙勸說：「這點錢對老師的生活並沒有影響，可你不一樣，你還要讀書，還要上大學，老師不想因你奶奶的病而影響你的學業和前途。以後還有什麼困難可千萬不要不告訴老師。」

    埋藏心底已久的情感，此時此刻再也壓抑不住，這兩年來老師的關心愛護決不亞於自己媽媽和奶奶。昔日老師的敦敦教誨，噓寒問暖在腦海里一一閃過。「老師。」丁泰山抱着張老師放聲大哭，眼淚仿佛瀑布般的從這個大男孩的眼裏傾瀉而下。

    自從父親去世後，泰山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嚎哭。

    哭吧孩子，把你的一切煩惱，一切壓力全都釋放出來，盡情地哭吧。

    張老師扶摸着丁泰山的後腦，有點哽咽地說：「好了，別哭了，再哭老師也要跟着哭了。」

    「嗯，不哭，老師媽媽，謝謝你。」泰山終於停止哭喊，放開對老師的擁抱，不好意思地說：「都把您的肩膀弄濕了。」

    一句老師媽媽叫得張蕙如心裏暖暖的，她雖然也有個女兒，今年上初三，成績也不錯，但如果再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兒子，那豈不是更加完美？於是她也沒有點破泰山的這個稱呼，輕輕一笑道：「滑頭。」

    泰山撓了撓頭，憨憨地笑着。

    「快點走吧，別讓你奶奶等久了。」張老師看看時間已經不早，催促泰山趕快出門。

    張老師和泰山一起前往醫院看望奶奶，路過集市時還買了些水果。

    看到張老師的到來，奶奶非常高興，在奶奶心裏，張老師可是丁家的大恩人。「老師您這麼忙還來看我，還買了這麼多東西，讓我這個老婆子怎麼過意得去。」奶奶握着張老師的手感動地說。

    「奶奶，看您說的，幾個果子而已，應該的。」看着奶奶那略有變形的老人手，手背滿是壽斑，手心也長滿了老繭。可想而知，這個老人經歷了怎樣的風風雨雨，當下兩眼微紅，聲音輕顫：「奶奶您有個出色的好孫子，您就安心養病，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不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丁泰山本來已經有些心灰意冷，感覺前途渺茫。然而張老師及時幫助以及老師跟奶奶的一番對話，重新點燃了泰山同學的希望之火，鬥志之火。